韦幼青却知道,吴孔阳再也不会回来,他又坠入了下一次轮回,按照俗世的说法,就是“死了”。
清晨,吴孔阳的木屋外,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一前一后站在院子里,沉默的看着眼前一片春意盎然。地上绿草如茵,各种小花点缀期间。树枝上出新芽,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浓雾没有了,小鸟在林中欢唱,初春温暖的阳光透过林荫照射大地,小土狗阿笨在绿草地上撒着欢。
烟波浩渺的太湖,如今已是初春,湖面上荡漾着淡淡的春意,偶尔起浮着从上游来的残冰碎块,时不时的会有鱼儿跃出水面。湖岸上,小草密密匝匝,在阳光下争绿斗艳;一棵棵柳树排成行,柔软的枝条垂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胡灵均带着木子衿的女儿岳青青离开无朋山庄。他用了一整个冬天的时间,想查清楚是谁害死了木子衿。可查来查去,除了阿意,其他去过后寨的人,是没有办法杀了木子衿的。
他甚至于把所有进入无朋山庄的外人都查了一个遍,其中当然少不了时文儿。若说撇开嫌疑不谈,单单论本事,时文儿应该是不多的有本事杀死木子衿的人。
可当他拐弯迂回的问韦幼青,木子衿死了的那个晚上,时文儿在做什么时,韦幼青很心不在焉的,没有任何机心的回答:“肯定在睡觉啊!爹爹每天晚上都在家睡觉。”
胡灵均相信自己的眼睛与敏锐的直觉,这个孩子没有说谎。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韦幼青在回答胡灵均这个问题时,正没精打采的想着另外一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想过胡灵均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究竟有什么意义。
吴孔阳临走时,等于是把苏姣娇和黑狗阿笨托付给了他的。阿笨还好说,它只是一只普通的小土狗,苏姣娇把它带走了。可苏姣娇却不一样。
时文儿之所以一直没有离开无朋山庄,是想在这里等绎心。之所以想在这里等绎心,是因为绎心来信说苏椰子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苏椰子的病好了,苏萨摩的死期就到了。
韦幼青看着不远处和阿笨开心的玩耍的苏姣娇。这片树林子里的春意盎然不再是吴孔阳的法术,而是这片树林子的本来模样。
韦幼青摸着手上的手镯,手镯上散着让人心情愉悦的神秘香气。这一切都在提醒着韦幼青,那个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默默离开的吴孔阳,是真实存在的,不是韦幼青的一个梦。
韦幼青默默的走到苏姣娇面前,道:“姣娇,你爹爹死了。”
苏姣娇像是被雷击了一下,却又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她站起身来,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看着韦幼青,细声细气的说:“你们整天都说他死了,可我没见过他的尸体,就不会信他死了。”
韦幼青皱着小眉头的看着苏姣娇,心说这姑娘怎么这么固执呢?他不耐烦的道:“死了哪里会把尸体留着给你看?埋了!”
苏姣娇紧咬着嘴唇,眼泪在蓝色的眼睛里打着转,带着哭腔问:“那总得有墓地吧?”
她这句问话让韦幼青心里一动,一个主意在他脑海里出现了。他咧咧嘴,装着无奈的样子说:“好啊!既然你非得看你爹的墓,等咱们回了广州,我带你去看。不过我先告诉你,那晚的事你见了,你爹到我家时就死了,是穆赛杀的,你别把仇记到我们身上。”
苏姣娇咬咬嘴唇没有说话,她见韦幼青亮晶晶的眼睛瞪着自己,随口答应着。
韦幼青却把苏姣娇的承诺当了真,他心里如释重负,跑回船,把自己的主意说给时文儿听。
“爹爹,咱们给苏萨摩弄个墓地让苏姣娇看看,让她别整天找她爹了行吗?”
时文儿看着不停的转着手镯的韦幼青,心疼的拍拍他的脑袋,道:“这等乱世,人心隔肚皮,你这么善良,性子又这么张扬爱出头,会吃亏的。”
绎心的船队终于到了太湖。时文儿告辞岳无朋,与绎心再次相会于好再来酒楼。
远远的,还是原来的那个位置,只是纱帘飘渺中,却多了一位如白玉兰一般的女子,静静的跪坐在旁边的矮几旁。栗色长从额尖分开,在脑后松松的盘成髻。用一把温润的玉梳来固定。她如梦幻一般的栗色眼眸,正透过窗棂,看向茫茫太湖,眼眸里的目光,也不再是呆滞而迷离的,而是充满了希望和一点点对未知生活的迷茫。
依旧是原来的老板娘媚态嫣然,用一双葱管儿似的手挑起纱帘,摇曳多姿的冲着时文儿大抛媚眼。
苏椰子见到时文儿走进来,从座位上站起,收起宽大的衣袍,微微福身算是行礼。
老板娘见时文儿的目光被眼前这美女吸引过去,暗自撇撇嘴,好奇的打量着苏椰子,知趣的退了出去。
绎心也暗自撇了撇嘴,对苏椰子说:“夫人,这个照面也打了,礼也行过了,您请回船吧,我与先生有话要说。”
苏椰子道:“是。”她看了一眼时文儿,时文儿微笑着问道:“夫人的身子大好了?阿水知道了定然会很高兴的。”
苏椰子听了这话,脸上的光彩霎时间暗淡了不少。韦幼青本就心烦苏椰子太多事,仇人杀了也就杀了,为什么一定要亲手杀?弄得现在这么多麻烦事。如今见她犹豫着不走,皱着眉头道:“绎心叔说的话不算么?怎么还不走?不要影响我们说话!”
苏椰子有些尴尬的看着眼前的小大人,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默默的走了出去。
绎心斜睨了一眼时文儿,冲韦幼青笑了笑,突然难,右手轻挥,桌子上的筷子直插韦幼青额头。韦幼青在他笑的时候就知道他会使坏,一直紧张提防,见他筷子飞来,自己又不会躲,急中生智一步窜到时文儿身后。
绎心哈哈大笑起来,笑道:“大哥,以小弟看,论懂事,幼青比你强,如今这机变也不输你什么。”
韦幼青惭愧不已,冲绎心挤挤眼睛笑道:“绎心叔这是又要教侄儿功夫了,是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