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红云虽然色彩浓烈,却并没有煞气,红艳艳欲滴的如一颗美味的水蜜桃。时文儿与绎心用手搭起凉棚,遥望着红云。红云过处,雪花融化,枯木逢春。
红云飞到不远处的大高村,渐渐的从天空蔓延下来,把整个大高村笼罩其中。大高村亦如此,整个村子里的雪化了,道路两旁的柳树出新枝。最后聚拢在一起,飘入了花扬涛与宝璐的家中。
只是红云过后,天地又开始上冻,那些新枝芽,无一幸免的被冻死。因钦天监事先已经报过红云为祥瑞,后来的异象,事关皇帝陛下疼爱的桃夭公主,这一异象,钦天监不敢再报,就这么压了下来。
时文儿与绎心在锦瑟地只能看到红云落了下来,却看不到这片红云落到了大高村。
“枯木逢春,积雪融化,这是要逆天啊!好霸气的云!”绎心惊叹道。
时文儿不安的点点头,因韦幼青随着静心一起去西边逛雪景,正是红云落下的方向。时文儿与绎心遂离开锦瑟地,骑马往大高村而来。
韦幼青正在花扬涛家里的院落里看母羊生小羊,宝璐则在一旁扶着即将临盆的腰腹,站在院子里,手搭凉棚,看热闹般的看向天边的红云,只有宝璐自己知道,生产在即,她心里的不安就越大,好像会有什么大事生。如今这红云,就让她心里不安和紧张。
等那片红云向自己这一边飘过时,宝璐更是心头狂跳不已,腰腹部也突然酸胀的难受,急忙挣扎着往屋里走去,边走边呼喊着花扬涛。
花扬涛听到宝璐的惊呼声,急忙从屋子里出来扶住宝璐,把她扶到房里躺下,然后急匆匆的想出去请接生婆。大高村就有接生婆,彼此都住的很近,在大门口喊一嗓子就能过来。
花扬涛跑到屋子门口时,红云已经弥漫了整个院落,他想冲破红云跑出去,身体却像是遇到一堵无形的墙。这堵墙触手可摸,柔软温热。
正在院子里聚精会神看羊的韦幼青,等到红云弥漫进院落,因背后燥热难当才回头。他惊愕的觉自己像是坠入一片绯色桃林,周身温热,却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儿来。身边的母羊也安静下来。
花扬涛听着宝璐在屋子里一声比一声高的惨叫,着急万分,急着往外跑,可这红云似乎又急着往里进。
花扬涛有些惊呆了,这红云诡异异常,宝璐马上就要生产,他听说过妖孽投胎的说法,万万不敢让这红云进来。可赢弱的花扬涛如何能挡得住这片妖异的红云?一人一云只相持了片刻,花扬涛就觉得浑身血脉似乎都膨胀起来,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红云沾染了花扬涛的血,更加膨大起来,颜色也更加浓烈。花扬涛吐血以后,颓然倒地。红云收敛身子,闪入室内。
韦幼青身边的红云变得淡了些,可他还是看不清楚聚拢在屋门口的红云与屋子里的花扬涛之间生了什么,可内心的不安让他站起来试了试能冲破红云的封锁了,就急急忙忙的往附近的大高观跑去。他知道,大高观的出尘子老神仙定然知道生了什么。
大高观里的出尘子带着一个小道童,正往花扬涛家里赶来。这股红云似妖似仙,霸道异常,却没有煞气,出尘子掐指一算,却一片混沌,他心里暗暗吃惊,猜不出是何方妖孽。
一老一小在半路上相遇,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都没有说话,一起返回花扬涛的家。
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韦幼青叫道:“是宝璐姑姑生了!”
出尘子拉住急急忙忙往屋子里跑的韦幼青,把他护在身后。
院门开着,红云已经完全散去。因红云融化的冰雪又重新结冰,路边了芽的柳树又恢复了灰突突的一片,仿佛那红云从来没有来过。
院子里,母羊轻轻的舔着小羊羔。若不是昏迷不醒的花扬涛,这母羊与小羊,屋子里婴儿的啼哭声,看起来都是那么温馨与平静。
出尘子扶起花扬涛,只见他全身的筋脉似乎都断了,手、脚、脊背还有头颈都软绵绵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件软塌塌的旧衣服。出尘子伸手试了试花扬涛的鼻息,轻轻叹息一声,把花扬涛又重新放在地上。
屋子里弥漫着血腥气,一个光溜溜的小婴儿冻的有些紫,正躺在血泊里,闭着眼睛,握紧拳头,张着没牙的小嘴没命的哭着。
宝璐躺在血泊里,头无力的低垂在床前,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唇亦苍白。
出尘子伸手试了试宝璐的鼻息,再次微微叹息。
他没有用桌子上的剪刀,而是直接伸出拂尘一挥,婴儿身上的脐带掉了下来。出尘子用炕头上已经准备好的小棉被,把这个婴儿包裹起来。
韦幼青听到出尘子轻轻的道:“来就来了,克死爹娘又是为何?”
韦幼青好奇的问:“道长,您在说什么?”
门外传来马蹄声,却是时文儿与绎心到了。
他们二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生的一切,时文儿惊愕的扶起躺在地上的花扬涛,嘴唇哆嗦着,心如刀绞。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一声声的呼唤着:“扬涛!扬涛!”
出尘子抱着孩子站在时文儿面前,时文儿茫然的抬起头来,问:“老神仙,扬涛……”
出尘子摇摇头说:“贫道不知生了什么,只是这个孩子,既然是扬涛的骨肉,我这个做师父的,就带回观里养活了。”
时文儿站起身来,伸手想要抱抱眼前的孩子,出尘子犹豫了一下,把孩子递给时文儿。
这个孩子到了时文儿手里,接着就不哭了,而是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瞪着时文儿。绎心奇道:“大哥真是好有孩子缘,当年幼青见了大哥接着不哭了,如今这个孩子亦是如此。却不知道这个孩子老神仙要给他起个什么名字?”
出尘子看了看突然阴霾下来的天空,道:“这孩子出生在极阴的冬季,生下来就父母双亡,阴气太重。依贫道看,就叫花慈阳吧,希望他这一生,能慈悲为怀,阴阳调和,平平安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