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敬容见米粒儿夸赞自己差事办的好,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自谦道:“卑职办差事日子短,原是什么也不懂的,还请长官多多指教。”
时文儿笑道:“端姑娘是去年那一科女科武试选上的武官吗?”
端敬容笑着回答道:“是的。多蒙皇后娘娘恩典,我们这些女子才能出来见见世面做官,放在以往,读书练武都是男子的事,我们做的再好,也没有机会出来展示。”
“江南人才辈出,参加比试的人一定不少吧。”
端敬容笑道:“武试人少,毕竟女子像我们这样从小练武的人太少。这科只有三个报名,全部都中了。她们二人相约去京里殿试去了,卑职不愿离开家,就直接选了官。”
“是啊,故土难离,参加殿试虽然能有更高的起点,却不一定会去哪里做官了。”米粒儿笑道,“姑娘这样既能做官,又不耽搁孝敬双亲,却是最好。”
“是了,家里祖母舍不得呢!”
端敬容一想起家人,声音不由得娇柔起来,姣好英挺的面容也浮现出女子的妩媚动人。
米粒儿一笑,随即觉得军队里有这样的女子共事,也是赏心悦目之事。可岭南允王与辰王都对女科不以为然,米粒儿也不愿去想与主子意思相左的事。时文儿见米粒儿因端敬容的话笑的这么开心,不由也笑着问道:“米粒儿,不知道羽林军中可有女官效力?”
“早几年就有了,不过她们主要是在后宫值勤,”米粒儿回答道,“阳城公主要建府了,到时候需要更多的女官。”
“阳城公主建府?”米粒儿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阳城公主今年好像只有五岁吧?公主不是历来都是出嫁时才建府吗?”
米粒儿因端敬容在侧,不好多说,只是按官面上的解释答道:“公主何时建府,并没有章程规制,先生所说,只是惯例。主上喜爱公主,要加封公主为镇国公主,自然需要开府。”
米粒儿一番话说的似乎合情合理,时文儿却觉得里面很多毛病。端敬容是个有眼力价的人,见二人说到皇家的事,又有些藏着掖着,知道自己在侧妨碍了二人,遂起身告辞。
米粒儿微笑着目送端敬容离开,对时文儿笑道:“先生觉得此女如何?”
时文儿见米粒儿的样子,颇有几分相中人家姑娘的意思,“扑哧”一笑道:“在有情人眼里,自然是沉鱼之容。”
米粒儿脸红了,可还是问道:“先生与江南端家熟识吗?若是熟识,米粒儿还想请先生保媒呢,先生却要取笑米粒儿。”
时文儿笑道:“我不熟悉,可是,”他朝着窗外努了努嘴,“咱们太湖里的朋友,在这江南,还没有他不熟识的人。我这次来,本是要提醒他注意潭州方向,正好要去无朋山庄,到时候托岳庄主打听打听,看看人家姑娘许配人家没有。”
米粒儿喜不自胜,抱拳道:“如此,有劳时先生了。”
时文儿笑着摇摇头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他心情的确好了许多,做事情也有了头绪,方才的话既不动声色的解释了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太湖,又哄了米粒儿开心。
于是二人皆大欢喜的继续刚才阳城公主的话题。时文儿道:“这女娃娃小小年纪,凭什么封镇国的封号?主上怎么会这样封?”
米粒儿笑道:“先生以为,我带来的那一船酒,还有这嘉奖通报,又是怎么回事?”
“好像也有些小题大做了些,主上这是为了何事?又是加封女儿,又是嘉奖弟弟的。”
“加封女儿自然是赵皇后的意思,嘉奖弟弟却才是主上的意思。”
时文儿皱眉望着米粒儿,不解的笑道:“怎的他们两夫妇还要做交换吗?你要封女儿,我就得嘉奖弟弟。这弟弟的确只是主上的弟弟,女儿却是两夫妇的呀。虽然皇家亲情淡陌,可主上疼爱女儿,却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米粒儿摇摇头,道:“这米粒儿就不知道了,主上的心思,是非常难猜的。”他凑近时文儿,悄声说道,“听公主淑秀斋的女官说,这位公主脾气古怪,并不是外界传说的那么好。主上却并不管,一味的溺爱起来。如今只有在赵皇后的管教下才能读些书,正常一些。”
时文儿点点头,他心里充满了对赵离梨的担忧。他太知道一个为人父母的人,对自己的孩子有着过高期望时的焦虑不安了,亦如自己对韦幼青。可如今这个孩子越来越对自己藏着掖着,小时还好,现在大了,连狐族这么大的事都不肯对自己说。
时文儿轻轻的叹息一声,却很快惊觉米粒儿在用探询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反应。他不解的抬起头,和米粒儿对视。
米粒儿笑道:“先生为何叹气?”
时文儿道:“没什么,只是一说起小孩子的管教,让我想起幼青。”见米粒儿不解,时文儿对米粒儿“呵呵”一笑道,“等你成了亲,做了人家爹爹,自然明白我说的了。”
米粒儿还要赶回岭南,老板娘也早就回来了。二人喝过茶告辞,好季老板摇着他的船,越过看似平静的芦苇荡,时文儿再次来到无朋山庄。
迎接时文儿的依旧是一老一少带几个庄丁。只是这次少年人换成了岳宁远。时文儿看了看庄子门口的四季森林,道:“这座树林倒是没有变样。”
岳无朋也瞥了一眼这座四季森林,叹息一声道:“孔阳走了快十年了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有时候会梦见他回来……”他自嘲的对时文儿笑道,“看看,师兄当真是老了!”
时文儿正要回答岳无朋的话,却见有庄丁搬着许多吃食进入森林,他好奇的问道:“这里面住了人进去吗?”
岳无朋瞥了时文儿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继续往前走。岳无朋道:“里面住了一个朋友全家,他们为了躲避仇家追杀,逃到我这里。我欠着他家老爷子一个人情,自然要庇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