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法来看,这个侍卫的武功还不错,至少应当是师者。不过,他为何与小太监悄悄来到偏殿?难道牡丹国打了败仗气不过,想要报复?抑或是牡丹王看中了莫语的智谋,想以非正常手段得到她?
两人鬼鬼祟祟地往前走着,侍卫的实力的确不赖,尚未到珠帘的地方,便感知到里面的气息不对。他疑惑地以眼神询问小太监:那人会武功,正在调息?
可惜小太监不会武,与侍卫的默契度也不够,完全不明白侍卫的眼神中所包含的意思。他依旧悄悄地往前,因为两人的距离较远,侍卫想要将小太监拉出来必然暴露自己。他只能在那里无声地唤着小太监,奈何对方完全感知不到,慢慢地接近着珠帘。
“叮叮叮……”一阵穿堂风吹来,珠帘叮当作响,吓到了小太监。便在他愣神间,莫语大叫一声:“啊——”那珠帘的叮当声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
那一日,也是这么个寂静的午后,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不安地坐在宫殿的榻上,等候着那些老头的裁判。早晨,她带着宠物小狗线团在御花园里赏花,不巧碰到了也来御花园里玩的大王子、大公主牡丹和小王子,言语中起了冲突,小王子不知被谁怂恿,脱口骂出她是妖怪,她母亲是妖怪的话来。还有理有据地数落出作为王后的她的母亲,如何勾引父王的事实依据。
她气得一股火直冲脑袋,带着万分的委屈歇斯底里地朝小王子大喊了一句:“你才是妖怪,你是……”她看见不远处的线团,脱口而出:“你是猫妖!”
这本来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气话,不想她的那一句话脱口而出的同时,小王子“砰”的一声,不再是一个长相白白胖胖的小男孩,一刹那间变成了妖怪:尖尖的耳朵,蓝蓝的眼睛,圆圆的鼻子下,小小的嘴巴两边各有三根毛;胖乎乎的手变成了猫爪,身后还有一条又长又细的尾巴。
小王子可能吓到了,大叫一声想要躲进大王子的怀里,听在旁人耳中变成了:“喵……”牡丹公主直接吓得跌倒在地,刮破了手掌;大王子启蒙年纪大了些,却也吓得腿脚发软,将小王子猫妖推倒在地,便要逃跑。
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她的不幸,恰在此时,王上和夫人一同来到御花园……
此后,惊吓过度的她被宫人小心翼翼地送回了自己住的宫殿。往常与她玩耍得好的姐妹不见了,母后没有过来,包括从小伺候她的宫人,都是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了也是战战兢兢地匆忙跑过来又跑走。
她想跟他们说不要那样,她很伤心。但只要她一有开口迹象,那些人便像是见了鬼似的马上逃走了。几日时间,她独自一人待在寝殿内哪儿都不能去,殿外是无数武力高强的侍卫。
便是在这么一个寂静的午后,她独自坐在榻上,想睡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珠帘“叮叮叮”响了起来,她立刻醒了过来,以为有人来了,却从被封死的窗户缝儿里,看到她一生都不愿意见到的情景。
母后满身是血地朝她的宫殿跑来,嘴里不停地大喊着:“雨儿,快跑!”可是,身后那些穿着铠甲的人追个不停,手里的刀剑挥舞着朝母后砍去,她望着母后喷血的后背,大哭着:“母后,母后……”
母后听到她的哭声,停了下来,绝望却坚定地望了一眼身后的那些穿铠甲的人,双手挥舞着。不一会儿,宫殿内外的花儿全数跑到母后身边去了,尤其是她的宫殿内种植的那棵已然开满了雪白花朵的梨花树,一树梨花尽数一片片飘向母后。其它花瓣围在母后身侧,抵挡着那些人的攻击,梨花花瓣则被母后揉成一个雪白的花团。
最后,随着母后大叫一声,花团被她砸向了自己。她眼中最后看到的景象,便是花团朝自己砸来,带着无限的光芒,带着浓郁的梨花香,“砰咚”一声将窗户砸破,掉在她的身上。
等到她醒来,已经在舅舅家,母后却再也回不来了。可是,这还不够,命运仿佛已经抛弃了她。在舅舅家,她被舅舅藏在柴房里,亲眼目睹了凤府的灭门惨案。
在柴房里,她害怕地躲着,等到那些挥着屠刀的人离开之后,再跑出去。她看到的是整个府上到处都是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甚至不满两岁的表弟也被砍成两半,身子和腿在不同的地方。
她好害怕,却没有一个活人。她依稀间明白,肯定是那天在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导致了这些惨案。果然,不一会儿,那些人去而复返,还不停地说着:“你们说,那位不祥的公主真的能够一句话将人变成妖怪?”
“不只是变成妖怪,据说她刚出生的时候就与众不同。她出生了不是牡丹花开,却是屋外的一棵枯死的梨花树一夜之间不仅活了过来,还开满了花朵。那时候,恰巧传说中的天机老人云游至丹城,感叹一位‘箴言公主’降世,国将不国,千年和平即将打破。”
“所以,她从小就是不祥之人……”
“什么是‘箴言’?”
“她那么厉害,咱们杀她?”
“没办法,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
他们一路不断讨论,让她隐约明白了许多。她万念俱灰地站在庭院中,身边是尚在汩汩冒血的亲人尸体,他们有的极其不甘心死不瞑目;有的面目很是扭曲,仿佛遭受了很大的痛楚;有的护着身下的孩子,不想孩子与他一起被砍成两截……她感受着内心熊熊燃烧的大火,悲痛万分,后悔莫及,却丝毫改变不了什么,只能任凭怒火和悲痛在胸中横冲直撞,继而化作无言的泪水,哗啦啦掉在地上。
眼见着这群穿着铠甲,凶神恶煞的刽子手就要与她撞上,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握着母后送给她的一把袖珍匕首。
忽然,一只苍老的手将她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