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尸油？”

高城鼻尖微微耸动，不确定地望向陈宇。却见不待陈宇回答，李狗蛋就擦着嘴，蹲在那里难受地说道：“不是尸油，是......人油。”

陈宇也不知为何，他只要闻到这个味道，脑海之中自然而然地，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根本不用别人说，就像是，他曾经尝过一般。

陈宇见所有人不太明白，于是乎解释道：“这人油和尸油之分，主要在于尸体是否高度腐烂。我们现在所见的这个，是人还活着，活着刚死不久，体内的油脂。与高度腐烂后的尸油有质的区别。就我看来，舟老应该是在意识不清晰的时候，吃了外边昨晚去世的士兵。”

“这......”不止是高城有点哑然，连他身后的士兵们闻言都有些横眉冷对了。想想也是，毕竟是自己的一起战斗的袍泽。护军当中最在意的就是情分，现在兄弟被人吃了，不论是清醒不清醒，大家心里都难过这道坎儿。

陈宇自然是看出了大家的内心，只能轻声安慰道：“不要瞎想，也可能吃的是别人呢......额，也不对。总之，舟老即使吃了，也是不明是非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必须将他腹内的东西全盘弄出来，现在还好说，过一会儿之后。腹内经过一夜各种寄生虫，病毒侵蚀的肉类，一定会将这些东西转嫁到老爷子身上。到那时，可真就回天乏术了。”说着，陈宇一手将昏迷当中的舟老扶了起来，儒将何晨光此时也想通了一些，主动上前帮忙。

二人要做的十分简单，就是对付溺水人员的最好方法。他二人将舟老的身体趴着放在陈宇膝盖上，陈宇膝盖高高抬起，顶在舟老圆滚滚的腹部，不停地轻重相间地按摩着。

不出多久，一阵剧烈的呕吐就出现了。

“呕！呕！咳咳......”伴随着不停地呕吐声，地上的污秽也是越来愈多。看的周围的人一阵心惊胆寒，很多胆子小点的守岛士兵，已经躲得远远的了。可那种腐臭的味道，简直就是迎风臭十里。看不到也能闻得特清晰。

一时间整个营地都开始呕吐了，越来越多人加入了其中。当然，这里边没有陈宇。他看着地上的东西，不知怎的，居然还是可以忍受得了。而且，他还正细细地分辨着地上的呕吐物。

“不太对劲啊，看起来舟老不止是吃了今天的人，好像还吃了隔了几天的......隔夜人？哎，只能祈祷了。”舟老吐在地上的东西简直是惨不忍睹，里边有骨头茬子，有各种结成块状的油脂，还有蛆虫，甚至......成一团状的头发！

这一吐可就一直吐了近半个时辰，直到舟老再也吐不出东西，只有丝丝鲜血证明，他究竟往胃袋里塞了多少东西。

这一切都弄完之后，陈宇这才慢慢将老人放平下来，并给舟老喂了一点水和酒。在大家沉默不言当中，陈宇开口说话了。

“希望各位不要告诉老爷子，他吃了这些东西。等他醒来，我们照常对待就好。现在可以确定了，之前的网子，确实是渔民下的。而那些渔民，很有可能就......”

“将军，快来看看。”李狗蛋迫不及待地叫着陈宇，刚刚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看舟老。一边呕吐着的李狗蛋却闲来无事，翻动起了之前舟老拽上来的两具焦黑的尸体。

陈宇闻言也赶忙暂时将舟老交给何晨光，快步走到了两具焦尸的身边。可当他的眼睛再次看向尸体时，却不由地面容一顿！

“这！为什么变白了？！”就在陈宇他们的面前，刚刚还黑漆漆的尸体，现在居然变成了白的！而且，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来，那尸体被泡了很久，褶皱的皮肤层层叠叠。但与正常溺水死亡的尸体不同，白色的尸体十分细瘦，丝毫没有肿胀的感觉，更像是，像是干尸。

陈宇眯着眼四下一望，他现在内心已经被锻炼出来点了。但是对于这种诡秘的各种事情层出不穷，还是有些招架不住的。捏着微微泛白的手，陈宇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找寻着什么。

过了一伙儿，一时找不到症结的陈宇，在李狗蛋的再三呼唤下，低头看向尸体。

“不对劲，不对劲，你看这皮肤，都快成破牛皮了。不可能它有这么瘦的啊。”摸着面前的尸骨，陈宇有些想不通了。毕竟他不是专业的法医，根本不能从外表上，看出些什么来。于是乎，陈宇和李狗蛋对视一眼后，二人默契地开始了分工。

由陈宇操刀，李狗蛋从旁协助，他们开始开膛破肚，查明究竟了。不论这人是怎么死的，他的内脏应该能说明一些问题。

过程及其的......不血腥，甚至可以说连恶心都算不上。这个人居然如同之前那一夜，在泥巴当中失去生命的士兵一般，虽然他的情况还好些。但相较于正常的尸首来说，已经有够不正常的了。

陈宇一边解剖，一边开始自己的判断，并让后边一位李狗蛋的亲卫记录着。

“尸体浑身上下没有丝毫血液存在，虽在湖面，但看起来极度缺水。皮肤湿润而有韧性，似乎被特殊改造过。肌肉纤维大量......棉絮化，看起来就像遭受了什么腐蚀。脂肪彻底不见，没有任何残留痕迹。骨骼，很轻？从现在敲击来......哎呦，碎了？！好吧，骨髓消失，骨密度可见地降低，能够清晰看到细小孔洞。接下来是胸腔，李狗蛋，帮个忙！”陈宇还真就学着电视当中的老法医，在细碎地整理着尸体上的证据碎片。由于旁边还有一具尸体，所以他们并不怎么怕毁坏了这个试验品。

只见陈宇用刀尖反复割裂尸体胸膛的皮肤，在一顿神勇操作下，最终将皮肤切了开来。他想要李狗蛋帮忙的就是现在，在电视当中掰开肋骨，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必须有器材协助，或者有人从旁帮助。

可是，这一回陈宇失算了。当李狗蛋听到陈宇的呼叫后，立刻伸手抓住肋骨骨尖。可他刚一发力，那本应该十分坚韧的肋骨，就这么生生被李狗蛋捏碎了！

陈宇见此情况之后，出手制止了有些茫然的李勾搭，而后接着说道：“肋骨同上，尸体脏器均在，并没有任何被啃咬的痕迹，排除有微小生物侵蚀可能。但脏器均呈现不自然的苍白，看起来，像是缺血？不对，应该是里边空了。”为了印证这一点，陈宇专门轻轻捏起了对方心脏，用匕首小心划开。

里边的内容果不其然，看着十分的渗人，别说肉了，血管都已经看不出来了。

陈宇恶心地将那一滩粘液般的心脏丢在了一边，甩甩手后言道：“应该是被不知道什么东西，释放了遍及全身的麻醉和营养液化，最后被吸食干净的。就像咱们的士兵一般，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些尸体应该从昨日开始就浮上了水面，却迟迟没有完全消化干净。而且......”陈宇说到这里时，眉头皱地更深了。

旁边的李狗蛋接住话头，扭头对后方记录的士兵说道：“而且，那层消失的黑色物质不知是什么，应该和尸体的异状有直接关系。”

“咳咳咳，咳，那，不是，不是水兵......”这时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了一生苍老的声音，所有人都回过头来。循着声音可以看到，何晨光正有些焦急地抱着舟老。看起来舟老应该是醒了，可是状态却不是特别的好。那嘴角溢出的丝丝血迹，看得何晨光着实是有些着急。

陈宇忙站起了身来，走到舟老旁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好，没有感染发烧。这点伤，应该是食道刚刚的划伤，还好破口面不大。是我们疏忽了。”舟老见陈宇并未听清他说的话，想要再说。却被何晨光拍了拍肩膀，代替了他。

“将军，舟老说，那几个人不是他们水军的人。您最好再去确认一下。”说完之后，陈宇才恍然大悟刚才他就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光顾着查探身体了，居然忘记了看脸。

李狗蛋是不认识水军的，也就只有陈宇和守岛战士能够分别的清楚。

陈宇赶忙走回到了尸体旁边，扒开头发，刚准备看长相，却被一只小虫子吓了一跳。那小黑毛毛虫一涌一涌的恰好被陈宇给拨掉了。看得陈宇一阵腻歪，伸出一脚就给踩死了。

接着他继续自己的工作，扒开对方的脸，看向了面容。后边的书记官持笔准备着，却迟迟等不找陈宇的任何叙述。

如何来形容那一颗头颅呢？干枯的头发，一拨就掉。里边眼珠干瘪，看起来就像是死不瞑目，还在紧紧地盯着陈宇一样。整个头颅充满粘液状东西，就像溺水的八九十岁老人一般，整个脸上全都是褶皱，嘴巴微微张开，看起来就像一个黑洞一般可怕，他的舌头和牙齿则早已不见。

“这......不用记录了，和身上一样。看多了容易做噩梦，丢一边吧。果然不是我们的人，那这事情就有些诡异了。为何，陆勇下去以后再也没有上来？就算是死了，也应该浮上来了啊。”陈宇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陆勇还会活着，毕竟即使是条鲸鱼，他也得一天之内呼吸好几次的。对于这种倒胃口的场面，他只是抿了抿嘴唇，直起身子走到了一边。

看着满脸寄希的舟老，陈宇快步上前，将自己的见闻说了一遍。并和他肯定了他的想法。

听到消息后的舟老反而没有刚刚那般激动了，他微微闭住了眼睛，一句话都没有说，仿佛在思考。而周边的士兵和陈宇也都没有再吭声，也是一点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其实确定了不是陈宇的人，也是有一点好处的。那就是，舟老说不准吃的，就不是自己的袍泽了。所以现在士兵们看他的眼神也缓和了不少，当然了仅仅是缓和。

场面的寂静到底也没有坚持了多久，陈宇可没功夫一直这么耗着。要知道，在得知这些人不是自己人之后，陈宇就肯定不可能走了。舟老就更别说，这倔老头绝对不会放弃女婿的任何一点生机。

想到这里是，看了看午后的天色，陈宇赶忙从幻想之中挣脱了出来，转而抬手开始对士兵们命令道：“今晚我们不走了，把能煮的吃的都煮煮。晚上大家都在帐篷内，这回咱自己找土和泥，定不要再被那小虫子吸了。都动起来吧。”

但就在陈宇说完之后，李狗蛋却拍了拍身上的陈宇，有些愁眉不展地来到了陈宇身边。

“将军，咱们没有水可使了，今晚根本待不住啊。”不同于影视剧当中，这里是一片丛林，外加秋老虎侵袭，白天的天气是格外的闷热。人们站着不动身上都是一身的汗，可想而知他们每天都在消耗多大的水量。如若不到大船补给的话，一天之内，绝对就有人因为高温而生病。

陈宇心中咯噔一下，这一点他刚刚一着急忘记了。可现在的条件，已经不允许他们再想办法出去了。下午就几个小时，如果这路上没有各种奇怪的东西的话还行。现在乱七八糟都有，如若强行往出闯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陈宇扫视着周围这一片林子，一时间也还真没了方向。

就在这时，远在另一边的高城却低低地提了个意见。

“将军，咱们能喝湖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