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人离开前院便开始筹办还债的银子。
谁料公账上只有六十两银子!
和四万两相比,几乎可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沈长青冷脸要求各房都拿银子出来凑。
各房虽是不愿意,抱怨颇多,但沈长青这些年撑着沈家,又是长房老大。
关键时刻其余人也不敢违抗。
只是拿钱的时候免不得抠抠搜搜。
凑了一番后,二房拿了八十两出来,三房拿了六十两,倒是四房,人没到,送了三百两来。
二房三房都是哭穷,还说四房拿得多,没准私房钱还有,要沈长青找四房再要一点。
沈长青忍无可忍发作了起来,将沈二和沈三一番斥骂。
那两房才又吐了一点点出来。
还拿了些东西过来,说是院子里都掏空了,再挖不出来。
那些东西叫拿去换钱。
如果还是问他们要钱,那他们就去死。
可那些东西能值几个钱?
赵氏那里凑了八百多两,都是她压箱底的,还有些是准备给沈熹办嫁妆的。
现在婚事被退了,自然办不成。
便把钱拿出来先解燃眉之急。
沈长青自己想凑一点,结果发现他手头只有不到十两现银。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钱一直都是给六合巷的水氏管着的,一时间脸色古怪又莫名难看。
沈岩也拿了一笔出来。
他这次收复城池,缴了不少战利品,南陈帝赏了他黄金千两,这就能凑一万两了。
这样七七八八凑了一番后,才勉强凑了一万两千两。
到四万两依然差得多。
沈长青没了办法,只得让心腹离府,去往六合巷那边,找外面那位拿银子。
阮江月一直没走,在前院坐着。
阮星澜陪着。
两人好像不知道饿不知道渴的。
坐在一起偶尔闲聊,偶尔靠着椅子养神。
阮星澜那些亲兵则照着先前各院管事整理的册子,开始再各个院子里搬拿东西。
沈府的护院拦着不让,他们便搬出圣旨。
而且他们动的都是那些册子上登记好了的东西,是阮江月花钱置办的。
护院和沈岩带来的亲信无法抵抗,一时间便如强盗进了宅院一般,闹得是人仰马翻。
沈长青只能抓紧想办法,凑足了银子送走瘟神。
他甚至腆着老脸,派了亲随去找自己相熟的老友借银子。
可一番折腾,到了傍晚时分,也只凑到一万五千两。
还差一大半的缺口。
沈岩沉着脸说:“只凑到这些,那就先把这些给他们,其余的与他们立下欠条,改日筹到了还回去。”
沈长青眉头紧拧,“看那兄妹二人的样子恐怕不会答应。”
沈岩说:“我去说,这账既然我认了就会想办法还,咱们卖地、卖铺子也会还他们。”
沈长青现在已是心力交瘁,他靠在了椅背上,烦躁地闭上了眼睛,“那你去找他们说,试试看。”
沈岩“嗯”了一声,转身往外去。
谁料他刚出去片刻,却又快步回来了。
沈长青张开眼疑问地看过去。
沈岩脸上冒着喜色:“有贵人来了,父亲请看。”
沈长青侧着脸朝他身后一看,猛然翻起身来。
……
天黑的时候,沈岩将一只木盒子递到阮江月的面前,“四万两,给你个整数,不用找了!”
阮江月挑了下眉。
青梨上前将木盒子接下打开一看,眸光错愕,赶紧送到了阮江月的面前去。
阮江月看了后,眼底也滑过几分兴味。
八张五千两的银票,崭新的。
阮江月将银票拿起来,仔细地检查过,确定无误后,她意味深长地笑道:“没想到沈府的家底这么厚。
这么快就拿出四万两,这三年原是我冒失,多管闲事了。”
“走吧。”阮江月朝着阮星澜递去眼神,散漫地叹息:“我都饿了。”
阮星澜站起身来,温声说道:“那去吃东西。”
“站住!”
沈岩忽然低喝一声。
阮江月回头看去,“怎么?”
“阮江月。”
沈岩站在夜色里,浑身寒霜,面容冰冷,“今日你是靠着宣威将军和威北将军,才能在我沈府如此嚣张跋扈。
不是我沈府怕了你!”
阮江月淡定道:“哦,所以呢?”
“虽然你我缘分已尽,但好歹夫妻一场,我送你几句忠告——你性格暴躁刚愎自用,行为疯癫,毫无大家闺秀的仪态气质。
你今日便是离了沈府,来日也绝对遇不到什么如意郎君。
因为没有男人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子!”
阮江月眸子微沉,正要说话,一旁的阮星澜却冷冷地出声:“沈岩,作为男人,府宅生活艰难,你从未过问,没有担当。
作为丈夫,正妻在府你却在外面拈花惹草,负心薄幸不负责任。
是你、你们沈家对不起她,如今还来恶语相向,毫无风度。你有什么脸面对她倒打一耙?”
沈岩面上一僵。
阮星澜最近看了诸多沈府丑态,今日他们撒泼打滚尤其过分,不堪入目。
此时沈岩又是这副嘴脸……
他原只是在边缘帮衬,一切阮江月自有处置手段,颇有些旁观者姿态,此时却实在是忍无可忍。
他冷冷地继续道:“你从不曾与她生活过,你怎知她是什么样的性子?
你说她暴躁,说她刚愎自用,行为疯癫,那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只配得上那些,所以你只能看到那些。
你又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够资格给别人忠告?
喜欢大家闺秀是你的事情,而你代表不了全天下男人的眼光!
花有百样红,世间女子亦有百般姿态、性格。
也自会有各类男子喜欢那各类的姿态。
更退一步说,有,或者没有如意郎君,她们都可以如鲜花盛放,各展风姿。
而你和她之前,从来都是你配不上她!”
沈岩被这些话砸到了脸上,愤怒且难堪。
阮江月忍不住抬眸盯着他看,只觉这个人目光坚毅,浑身发光,简直让她想为他鼓掌了!
她拉了拉阮星澜的衣袖,“我们走了。”
阮星澜颔首,与阮江月一起离开。
坐上马车,离开沈府后,阮江月淡道:“你那些话说的挺不错的。我原本都已经组织好了语言,要好好咒骂沈岩一番。
结果听完你那些话,豁然开朗,压根也不想开口了。
沈岩他不配我浪费唇舌,哎,你这个人——”
阮江月皱眉凑近了几分,盯着阮星澜疑惑道:“你没失忆之前到底是什么人啊,感觉人又聪明格局还大……”
她今日心情好,忽然突发奇想地说:“你不会是永安王不为人知的弟弟吧?自小受他教导,能文善武十分厉害的弟弟。”
“呃……”
阮星澜目露迷茫,“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那会儿真是脱口而出,现在他想想也觉得诧异。
好似那些话一直在心底深处……
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说的那些话。
那都是事实,是真心话。
他又说:“不过,这与人长得像,也不一定就是有血缘关系吧。”
阮江月很是认可地点点头:“看白若雪,的确和我与阮凌雪都有些像,但她和我们可没半分关系,纯属巧合。”
阮星澜也点了点头,一抹思绪划过脑海,他试着说:“白日里,白若雪离开沈府前,你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长丰谷,冒充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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