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地主之谊(1 / 1)

“我出门不多,所以虽然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但对这里何处有好吃的,何处有好玩的,并不太熟悉。”

马车上,阮江月淡淡说道。

阮星澜笑:“好。”

阮江月没有应声,隔窗望着外面的街景。

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街边小贩不时叫卖,还有许多交杂的香气不时传入车中。

两人是坐马车出来的。

这会儿已经走了两条街。

出来后,阮江月偶尔和阮星澜说两句,多数时候都望着外面。

阮星澜则偶尔才扫外面一眼,多数时候要么看看阮江月,要么垂眸思忖,如何让她不生气。

不过两人方才的对话引起了车夫的注意。

车夫知道阮星澜是个恩人身份。

现在小小姐既陪恩人出来,不知道什么好吃好玩的,那他这做下人的,自然就要好好表现,替小小姐分忧了。

于是接下去,车夫便热情地说了些本地的美食美景。

还询问阮江月要吃什么,要到哪里玩,他便驾车送了去。

阮江月随意道:“那选个食肆吧,快要中午了。”

车夫应下。

两刻钟后,车夫将阮江月和阮星澜带到了一间本地极负盛名的酒楼。

正是午饭时辰,食肆内人满为患。

阮江月只远远看了一眼,车都不想下了。

现在的她实在不喜欢嘈杂人群,更对吃喝已经兴致极低。

她转向阮星澜:“我们出城吧,城外有个青云山,山中风景不错,还幽静。”

阮星澜点头说“好”。

阮江月便吩咐车夫往青云山出发,路上买了点路边小摊贩的卤菜和糕点茶果子什么的,打算饿的时候吃点儿。

车夫瞧她如此粗糙对待恩人,实在汗颜又无法理解。

不过阮江月主意已定,车夫也不好多说。

马车摇晃着前行。

阮江月看了会儿外面,便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

她似是有些困了,靠着车壁打起盹儿来。

阮星澜昨夜几乎没睡,现在却是半点困意都没有。

他还是没想好怎么让她开怀。

他也暗暗反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开怀?

可是心底没有答案,便只好放弃不去多想。

很快便出了城,马车的速度快了一些。

不过路不如城中平坦,走的快了自然颠簸。

阮江月闭目蹙眉,被这般一颠簸,睡的便不是很稳妥,脑袋左摇右晃的。

阮星澜看在眼中。

他抿唇沉吟片刻着,似想做点什么,又不知要不要做,很是犹豫。

阮江月这时身子一倒。

阮星澜连忙探手,把她肩膀扶握住。

阮江月便顺着他的扶握,往他肩上一靠,双手轻轻一环,扶住他的手臂,眼儿都没睁开一下。

自然而然的好像理所应当。

阮星澜微僵,垂眸视线一落,正好看到阮江月饱满的额头,以及疏密得当,漂亮英气的眉毛。

她的眉轻轻蹙着,额头上还冒了好几颗痘。

想来是接连心绪不宁,休息的不好,饮食也差所致。

犹豫片刻,阮星澜没有乱动,放松肩膀和手臂,让她能靠的更舒服些。

看似睡着的阮江月眼睫轻轻一晃,微抿的唇角也勾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

青云山离定州城有十几里路,山上风景的确不错,还有几处道观。

不过如今信佛的人多。

善男信女们都往南边灵台山上去求神拜佛,往青云山的人素来就极少。

这一路过来便越来越清静。

车夫在山下停住马车时,已经过了午。

睡了一觉的阮江月神清气爽,她抚着发髻理了理,去拎一旁的食盒和油纸包——那里装着城中买的卤味和糕点。

“我来。”

阮星澜探手而出,将东西拎了,“下车吧。”

阮江月也不去和他抢,一提裙摆跳下了马车,便顺着石阶往山上走。

山中有许多枫树,如今时节才是初秋,但今年冷的有点早似的,山中枫叶竟已红了大半。

有些甚至已经开始落下。

阮江月一直往上走,一直沉默着。

阮星澜便跟在后面也不曾出声扰人。

待到了山腰一处观景亭,阮江月才终于停下,前去坐着歇息。

阮星澜也随之上前。

观景亭是个六角石亭,里面摆放石凳石桌,站在亭中一眼便能瞧见远处山峦峰线一片青黛之色。

红枫和不知名的黄叶对半夹杂其中,为这初秋添了许多瑰丽色彩。

不远处还有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河。

河水叮咚很是悦耳。

阮江月说:“我以前经常到这儿来,这儿的景很好,也够安静……你饿吗?我们吃点东西吧。”

“好。”

阮星澜把食盒和油纸包打开,将里头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在石桌上摆好。

车夫尽心,怕主子只买吃的没水喝口干,还顺手买了两壶凉茶。

方才上来时阮星澜一并拎着了。

走了这么一大段路,是一点都没洒。

阮江月笑笑:“你挺稳。”

“还好。”阮星澜给两人倒了茶,放一杯在阮江月面前,“看起来你对这定州府,不算太熟悉。”

“是,不熟悉。”

阮江月吃着凉了的卤菜,也不甚在意,淡淡道:“我随姑姑到这儿时七岁,初时每日只盯着姑姑会不会来看我……

我那时只想着,要姑姑的目光全部系到我身上来,我对外面根本不感兴趣。

后来我确定了姑姑只疼爱我一个人,稍微安了点心,才分神去关注一些别的。

姑姑待我真的很用心。

她为了让我可以交一些同龄的朋友,便时常带我到各府参加宴会,尽量地多在外面走动。

可是我很不喜欢去交那些朋友。

你知道吗?

那些孩子们,会为了豢养的小动物生病而哭泣,会因为放飞一只纸鸢就惊呼喝彩,会噘着嘴说喝药好苦,根本不想喝……

那些对我来说,何其天真幼稚。

我和她们难以交流,显得格格不入。

姑姑发现之后,便不再带我出去。

其实姑姑自己也不爱交际。

为了给我找点消遣吧,姑姑如当初在京城说的那样,让李总管教我习武,又请先生带我读书。

我学东西极快,进展飞速,而且很能吃苦耐劳。

很快教书先生就被我问的难以应对,李总管也有些教不了我了。

姑姑便给我换先生、请武师……”

阮星澜听着她回忆少时,忍不住在脑海之中勾勒出许多画面。

不由感叹,阮江月是小小年纪就受尽冷眼,吃不饱穿不暖的女孩儿,又如何与娇养在温室之中的千金小姐共情?

自是难以投契。

不过想起他随在她身边这段时间,见过的青鸿、青梨、铁伯等人……

阮星澜又认真说道:“交朋友是看缘分和际遇的。

以你的为人处世,不适与闺阁小姐们交朋友,但游历在外时想必也能交到许多真心的朋友。

先前你曾与我说过,因交了一些朋友,还帮威北将军解决过军械、粮草等事……

我倒是不曾听你说过那些朋友。”

“那些朋友。”

阮江月慢慢地重复了一声,眸中似乎划过几分复杂的光华。

但阮星澜认真看时,她却低头喝茶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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