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岩那间营房之后,阮江月做了个离开的手势。
阮星澜便牵着阮江月的手进入营房后的一片树林之中,绕道回了阮江月自己的地方。
一进房门,阮江月深吸口气:“这个白若雪拿捏沈岩的手段实在厉害。”
三两句胡搅蛮缠,诉深情诉委屈,决口不提冒领相救之恩的事情,竟让沈岩心疼松口再不去质问她了。
她微蹙着眉在房中来回踱步:“大靖人还在外面沉兵,不知何时会攻来,内鬼之事不好拖延。
白若雪那边看起来进度不会太快,或许……我们可以放一点消息吓吓季长风,让他有所反应,而后再顺藤摸瓜。”
阮星澜颔首:“可以。”
“那现在就办。”
阮江月定了主意后,便叫来李云泽吩咐。
……
下午,有人给季长风营房之中送了一壶茶。
季长风自己是没有要茶水的。
不过他还是从容接下。
等小兵离开,他拿起茶壶看了看底部,眉心便拧了起来。
是白若雪传递了消息,又要见一面。
如今阮江月在营中,阮万钧又被解了毒快要清醒,李冲还在暗中查内鬼……
现在的青阳关内容不得任何突兀的小动作。
明明上次已经说过,无事不要传递消息更不要见面,怎么她又传了信?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季长风思忖着,最近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值得必须见面的,或许是她怀孕影响了心情,变得忧惧不宁?
想到此事季长风神色复杂起来。
他们所做之事,没有退路不知前程,如今她怀了孕,日后要怎么办?
沉默了半晌,季长风长叹了口气,起身往医官营中去了。
如今多事之秋,他们定要万分小心谨慎才是。
她这样不安宁绝对不行。
也罢,便再见一面,这一次他好好劝一劝,安抚一番,别坏了大事才好。
季长风虽到营中只有两年,但武功好、医术好,平素待人认真热忱,不但得阮万钧的赏识,营中诸人对他的印象也都不错。
他前去军医官营房的一路上,遇到的士兵将领几乎都要挨个与他打招呼。
裘镇海更是直接哥俩好的抱住季长风的肩膀。
兴致勃勃地说了一会儿营中趣事之后,裘镇海笑嘻嘻地说道:“告诉你个好消息,大将军明日要醒了!”
“哦?”
季长风有些意外:“你从何处听到这么确切的消息?”
先前宣威将军说,是这两日会醒,但可没有准确到什么日子什么时辰。
裘镇海说:“刚才少将军身边那个李先生又去给大将军看过了,说是明日一早一定会醒……
我那会儿正好去找李副将说城防,就听到了。
我还听到那个李先生说,将军原本是没中毒的,后来忽然中了一种什么什么竹的毒,说是营中有大靖的奸细给将军下毒——”
季长风眸中划过一抹暗沉,脸上原本轻松的笑意也有些紧绷。
裘镇海骂了几句脏话,粗粗的眉毛直接拧成了两股麻绳:“这些狗娘养的大靖人,光明正大来打啊!
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咒他们以后生孩子都没屁眼儿!”
季长风收敛着眼底的沉色,附和了一句“大靖奸细的确该诛”,而后便推说还有要事和裘镇海分开,往医官营房去了。
这后半段路上,他却再没前半段路那般心情松快。
到了医官营房之中,他派人去给沈岩递话,说有药膳方子可缓解孕吐,还有一些偏方可调养身体等。
两个时辰后,沈岩果真派人请了季长风前去。
那时天已经黑透。
沈岩和白若雪也已经不是先前询问是否救命恩人时候的激烈状态。
沈岩老实了。
对白若雪还是万分关怀的样子。
不过白若雪瞧着,却似是因为沈岩的怀疑和质问受到了许多伤害,虚弱着一张脸靠在床柱上。
沈岩询问她身子情况,让大夫看看。
白若雪既不去看沈岩,也不和沈岩说话。
沈岩叹气:“你生我的气不理我无妨,可你的身子你总要顾忌,你已经连日呕吐,好久没好好吃过东西了。
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白若雪不冷不热道:“也不会死。”
沈岩张了张嘴,眉头拧成了川字型,悔恨先前不由分说质问,又担心她的身体,却又是对她这般冷漠态度实在没办法。
停在廊下一直不曾打扰他们二人的季长风适时开口:“孕妇嗜酸,若有些酸食或许能缓解胃口。
厨房那边应该有酸果儿以及腌制的酸菜。”
沈岩很快应:“好……我这就派人去取。”
谁料他话刚说完,一直不冷不热的白若雪却是虚弱地开口了:“你派人去他们当真能拿的回来吗?”
沈岩面色微沉。
这北境三军如何不给他面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亲兵前去只怕根本拿不回来想要的,还会碰一鼻子灰。
沈岩吸了口气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
离开之前,他半蹲在白若雪面前认真劝道:“你恼我也别拿自己的身子赌气,让大夫帮你好好看看?”
白若雪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站在外面的季长风一眼,没有吭声。
却是默许的意思了。
沈岩大喜。
从下午两人闹起来到现在,白若雪一直生气不理他,或者是默默哭泣,现在好不容易松口。
他哪还顾得上思忖什么?
当即沈岩便请季长风前来诊脉,交代他诊脉之后稍等片刻,告知自己情况,又吩咐亲兵守候。
自己则快步离开了。
他一走,亲兵都只能在院内守着,这房间里瞬时便只剩下季长风和白若雪二人。
季长风看似是医者姿态,手指捏在白若雪的腕脉之上,却以细不可闻的声音询问:“怎么了?”
白若雪也用同样低不可闻的声音回:“阮江月告诉他长丰谷的事情了,他下午质问我……
我虽稳住了他,但阮江月在京城不说,在平城不说,偏要到这青阳关内,现在才来告诉沈岩。
我觉得阮江月揣着什么别的心思,我拿不准,心里不安宁,只好找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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