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摇了摇头,轻声道:
“当了土匪,孩子一辈子都是土匪的孩子,我怎能这么做?”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在年轻妻子和老母亲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男子走出了屋门,和十几名同村需要服徭役的男子结伴,朝着长安的方向而去。
刚刚走出村口没多远,一阵箭矢突然射来。
男子猝不及防,和几名同伴一起被射倒在地。
剧烈的痛楚弥漫着他的脑海,体内的生机正在迅速消逝。
他挣扎地朝后面爬出几丈,鲜血不断流下,在地上画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线。
终于,他看到了村口处还在不断张望的妻子和母亲。
“逃!”
他奋力想要开口,但右手刚刚伸出,就软软垂倒在地。
“阿郎!!!”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瞬间,他听到了妻子在远方的凄厉呼喊。
一群土匪手持兵器冲了下来,为首的土匪哈哈大笑。
“那刘彻天天就知道欺压百姓,我等都活不下去了。”
“今日他还想要征发百姓服徭役?哼,我先屠了他的子民,看谁还愿意给他打仗!”
很快,小村烟雾弥漫,火势腾空。
土匪们心满意足地离去,只留下了一村的尸体。
长安,大汉皇宫。
“什么,有十二个郡出现了土匪扰民?”
刘彻闻言,不由大怒,直接拍了桌子。
“大汉朗朗乾坤,怎么能让这些土匪横行霸道?”
“立刻传令各地郡守,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剿灭这些土匪!”
太子刘据站在刘彻面前,正色道:
“父皇,各地起义不断,实在是朝廷役使民力过度之故啊。”
“还请父皇取消所有战争计划,让那些服徭役的百姓回家好生耕作,不出三年五载,所有土匪自然平定。”
刘彻气得说话时胡须都在颤动:
“刘据!你这小子,竟然说朕是那不体恤百姓的昏君不成?”
刘据被刘彻的怒火吓得战战兢兢,但想起了前些时间那些儒生师傅们的教导,又硬着头皮开口道:
“儿臣并不是想要反对父皇,可眼下大汉真的不能再继续作战下去了。”
“还请父皇休养生息,不与民争利,杀江充、桑弘羊以谢天下!”
刘彻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表情极度阴冷地看着面前的刘据。
“你想要重归黄老?”
黄老学派对刘彻来说,是一个噩梦。
单单是窦漪房一个名字,无数次让刘彻破防。
谁要是敢说重归黄老,那谁就得死!
刘据脸上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重归黄老?儿臣一直都是支持儒术的呀。”
刘据最信任的就是几名来自儒家谷梁派的师傅,怎么可能会想着重归道家黄老学派?
刘据这句话说出来,刘彻脸上的煞气顿时消退大半。
“行了,朕不想和你说这些事情,你给朕出去吧。”
刘据还想开口,刘彻见状暴喝一声。
“出去!”
刘据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个逆子,真是气死朕了。”
站在刘彻身后的霍光和金日磾眼观鼻鼻观心,犹如两具泥塑雕像。
但不知为何,霍光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当年在封禅泰山时见过的那一幕幕。
那个在吏员的虐待下,于地上痛苦翻滚挣扎的百姓。
霍光脸色悄然黯淡几分,忍不住看了一眼金日磾。
金日磾依旧平静,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甚至都没有看霍光一眼。
镜头一转,霍光和金日磾并肩离开了御书房。
“你今天是不是想告诉陛下,太子殿下说的话是对的?”
听着金日磾古井无波的语气,霍光终于忍不住了。
“泰山脚下的事情,难道你忘记了吗?”
“我没有忘记。”金日磾淡淡地开口道:
“但休屠部落被浑邪人奴役、屠杀的日子,你记得吗?”
霍光有些无语:
“那是你们匈奴人的内讧,而且我当年才多少岁?我根本就没去。”
负责去接应休屠、浑邪部落的是大哥霍去病,不是二弟霍光!
金日磾平静道:
“就算是已故的冠军侯,也不可能知道我当年经历了什么。”
“我能在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依旧对这个世界抱有善意,对这个世界来说,是好事。”
霍光默然片刻,道:
“所以你明知道大汉百姓受苦,却不愿意出头说上几句?”
金日磾反问道:
“你怎么不说?”
两人陷入了沉默。
走了一会,到了两人分开的时候。
霍光深深地看了一眼金日磾,道:
“我想,我大哥是会说的。”
金日磾笑了笑,道:
“你大哥是一个在漠北征战时,普通士兵都快要饿死了,他还有心情踢球的人。”
“他永远不会对底层人的经历感同身受,算了吧。”
顿了顿,金日磾又道:
“你和我本质上是同一种人,但你是汉人,比我幸运太多了。”
说完,金日磾转身离开。
霍光看着金日磾离开的背影,良久之后自嘲一笑。
“呵呵,汉人……”
“连一句正义之言都不敢说的汉人吗?”
霍光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和金日磾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方向。
东汉世界中,刘秀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牢牢地掌控一切,汉武大帝不愧是汉武大帝!”
在刘秀看来,此刻的西汉,看似繁花似锦,实则烈火烹油。
一着不慎,便是熊熊烈焰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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