邴吉坐在刘病已的身边,突然伸手指向一旁不远处的某座宫殿。
“殿下,那里就是东宫!”
刘病已愣了一下,原本明亮的眼神顿时有些黯淡,轻声道:
“这就是阿祖和爹当年居住的地方……”
邴吉轻声道:
“殿下刚出生的时候,也是住在那里的。”
刘病已默然点头。
巫蛊之祸爆发时,刘病已才刚出生几个月。
对这座祖、父居住多年的东宫,刘病已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印象。
邴吉看出了刘病已心中情绪,握住刘病已的手,郑重道:
“殿下,当年之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如今既然能回到此地,邴吉希望殿下戒骄戒躁,若殿下父祖在天有灵,想必也会极为欣慰。”
刘病已深吸一口气,缓慢点头。
“我知道。”
顿了顿,刘病已带着几分祈求,看向面前这位救了自己的命,多年以来一直用俸禄接济自己的恩人:
“邴大人,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邴吉爽朗一笑,郑重开口:
“为殿下计,邴吉虽死何妨?”
马车缓缓停下。
在邴吉的陪同下,刘病已踏入了大殿。
看着面前气象万千,恢弘大气的宫殿,刘病已又有些恍惚。
这座大殿,就是自家曾祖父刘彻和祖父刘据当年和群臣议事的地方啊……
刘病已很快收起心神,在两排公卿的注视下,毕恭毕敬地走到大殿中央,对着最上面皇位后面的那道珠帘大礼参拜。
“庶民刘病已,见过太后。”
汉初世界中,刘邦缓缓点头。
“原来如此。”
“朕就说嘛,刘病已这小子明明就是个草民,怎么就会有如此之多的镜头。”
“这就合理了嘛。”
刘恒也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
“刘病已这个孩子就挺好。”
这可是刘彻的嫡长孙。
在刘恒这位老祖宗看来,嫡长孙能有什么不好的?那必须哪哪都好。
萧何也笑道:
“嫡长曾孙,名正言顺,无可厚非啊。”
曹参笑呵呵地开口:
“而且这位刘病已殿下从小多磨难,心志定然坚韧。家庭幸福美满,自也能奋发图强。”
有这么一句话,男人至死是少年。
能让一个少年成熟起来的其实就两种,一是事业心,二是责任心。
天生具有强烈事业心的人极为罕见,大部分的成功人士,其实还是责任心居多。
这就是为何老祖宗常说“成家立业”。
成家为何在立业之前?因为只有成家了,当了丈夫当了爹,才能激发起曾经少年的责任心,在事业上奋力拼搏,为妻儿争得一个更好的未来。
对于讲究“微言大义”,极其喜欢抠细节的华夏古人来说,任何一个词语的前后顺序都不可能乱来。
先成家,再立业,便是这般道理所在。
这也是为何华夏传统分外讲究家庭美满的原因。
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是真的能在男人拼搏事业的道路上提供无穷动力和勇气的。
陈平沉吟片刻,道:
“眼下的唯一问题,其实就是霍光了。”
“希望刘病已殿下能吸取刘贺陛下的教训。”
刘邦和刘恒闻言,表情同时变得凝重。
刘邦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有些愁眉不展。
“刘贺那臭小子好歹还有安乐、龚遂这些班底,刘病已是啥都没有啊。”
刘恒想了想,道:
“刘病已的两位好友张彭祖、杜佗分别是右将军张安世和太仆杜延年之子,或许可以争取这两人的帮助。”
刘邦摇了摇头,道:
“刘病已真正能用的忠心之人就一个半。一个是邴吉,半个是张贺。”
“张彭祖和杜佗都不是长子,这明摆着就是张安世和杜延年这两个滑头在两面下注呢。”
“眼下霍光势大,张安世和杜延年不可能站在刘病已这边的,了不起直接舍掉张彭祖和杜佗这两个儿子,又能怎么样?”
嫡长子继承制,从周公定礼到现在,早就在华夏根深蒂固了。
有人可能说,皇帝不是很多都并非嫡长子吗?
皇帝其实不一样,因为这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位置,各种势力你争我抢各自支持不同皇子,局势是很混乱的。
皇帝的嫡长子在这种诸多外人插手的情况下并没有什么优势,甚至很多时候还是众矢之的,被其他皇子联合起来对付,失败也就不是什么罕见之事。
但在正常的贵族乃至百姓家中,没有了外来势力的插手,嫡长子凭借着千百年来早就形成传统的嫡长子继承制各种规定、限制,随随便便都能轻易碾压其他嫡子、庶子们。
刘邦愤愤地骂道:
“娘蛋的,朕最恶心这些贵族们虚伪的样子了!”
刘恒闻言,越发忧虑。
连父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从小生长在宫外,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的刘病已,能对付得了老谋深算、权倾朝野的霍光吗?
如果说刘贺还能有两三分希望的话,刘病已这个局势,那真是希望渺茫得不能再渺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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