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年轻人,都正值青春年华,热血沸腾,充满斗志,一听说能参与到国家的重大事务中,哪里还能按捺得住激动的心情。
解缙心里先是一阵汹涌澎湃,但随即眉头慢慢拧成了疙瘩:“殿下,我们大明开国至今不过24年,要是……”
他话到嘴边又咽下,心里琢磨的是,要是这时候就贸然改动税收制度,会不会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国家,再次掀起波澜。
朱允熥却是一挥手,打断了他,转而笑眯眯地说:“其实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并不是为了讨论将来那些事。”
他已然表明立场,大明税收制度的改革是未来的规划,而非当务之急。
听朱允熥这么一说,解缙心中的石头落下了大半。
而铁铉,今天才与朱允熥初次见面,连忙拱手问道:“殿下今日召见我们,有何要事吩咐?”
朱允熥微微一笑,从容道:“我在朝中参与政务的事,各位想必已经听说了吧。”
铁铉颔了颔首,昨天这事跟贤圣孙的名号,早已在应天府内不胫而走。
朝堂上下,各式各样的人物,此刻说不定正议论得热火朝天呢。
朱允熥接着说道:“皇上有意让我趁着太子西巡关中的时机,单独处理国事奏章,让我学习如何审阅批复。”
皇上是打算让淮西郡王开始介入政事了。
这话从朱允熥口中亲自说出,解缙三人,比起初闻这位皇孙将要参与政务时,更加震撼。
“但我自觉对国事不够熟悉,所以请求皇上,让三位今后能在宫中随我左右,在我审阅奏章时,提供策略,共谋国事。”
朱允熥悠悠然讲完,身体往后一靠,一边悠闲地吃着小食,一边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辅助皇孙参与政事。
天哪。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夏原吉,解缙何铁铉的目光交汇,眼中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虽然是作为助手,协助淮西郡王从旁提建议,但这等恩宠,放眼整个应天府,也是无人能及。
就算现在皇上还没给他们加官晋爵,但能天天伴随在皇孙身侧,在皇帝跟前展露头角,为国策提供见解。
这样的尊贵荣耀,连那些朝中重臣也不曾享有。
夏原吉和铁铉意味深长地互望一眼,又望向解缙。
他们想起了朱允熥出现之前,解缙那番关于贤圣孙的言论。
现在看来,他们可真是进了贤圣孙党。
从协助审阅奏章开始,那么将来呢?
不可思议。
太不可思议了。
朱允熥细心观察着三人的神色,眼底闪过一丝揶揄的笑意。
“嘿,各位可得加把劲了,今天这杯酒,为你们的辛勤干杯。”
话音未落,他已然起身,潇洒地举起酒杯。
解缙三人,生平头一回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作为文臣所能触及的无上荣耀,更何况是朱允熥这般掏心掏肺的真诚对待。
受此激励,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手中的酒杯高高扬起。
“臣等必定竭尽全力,鞠躬尽瘁,誓不让皇上与殿下失望。”
朱允熥痛快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灼灼地扫过三人,随即朗声对外面喊道。
“请姑娘们进来助兴吧。”
“今天,就让解翰林做东。”
教坊司大新闻。
淮西郡王多次踏足教坊司,却总是分文未出。
而今,终于破例,给了酒钱。
夏原吉,解缙,铁铉,几人肩并肩站立,目光追随着朱允熥的背影。
解缙捏着已瘪塌的钱袋,眼神幽怨地收回来,转向身旁的夏原吉。
夏原吉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澄清:“别看我,我可没钱。殿下赐的税银都入库了,不能用。”
紧跟其后的铁铉也急忙表明立场:“缙绅兄,我还没攒够媳妇本呢……”
唯独今日带了钱的解缙,一脸悲愤交加,咬牙切齿,跺脚不已:“堂堂郡王,竟让臣子掏腰包,真是闻所未闻。”
夏原吉向铁铉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将解缙牢牢围住。
“缙绅兄,方才陪殿下喝酒不尽兴,既然我们都是贤圣孙党了。初次聚首,不喝个酩酊大醉怎么行。”
夏原吉话音刚落,铁铉立刻响应:“缙绅兄说得好。今天我们三人,谁先倒下谁就是怂包。”
言毕,不容解缙有半点挣扎,二人便押着身无分文的解缙,朝着他城中的住所方向走去,显然是打算让他回家取钱,好再榨上一回。
另一边,当朱允熥回到皇宫时,夜幕已悄然降临。
朱允熥身披绚烂霞光,步入东宫的前院。
“三爷,二十三皇子来了……”
未及迈进东宫,朱允熥便看到秀婉从宫门后探出头,满是焦急,欲言又止。
朱允熥轻抚着秀婉那越发肉嘟嘟的脸庞,柔声问道:“咋了?是秀兰又欺负你了,还是二妹又逗你玩了?”
秀婉苦恼地摆手:“都不是……”
朱允熥略显疑惑,“那是什么?”
秀婉无奈道,“是二十三皇子,在殿下的房间里哭呢。”
“二十三叔怎么又来了?”
朱允熥心中微颤,对于这位近期频繁造访的朱桱感到些许无奈。
听说他在自己屋里哭,朱允熥来不及细问秀婉,便匆匆迈步,向着自己的寝宫方向赶去。
没过多久,朱允熥人还在院子外头,就已被一股震天响的哭喊声包裹,那声音大得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翻个底朝天,直往耳朵里钻。
“不行。”
“我就是不干。”
“就算母妃找上门,我也不回。”
“你帮我跟母妃说,以后我就住允熥这儿了。我已经是大人了,不用她管。”
朱允熥悄悄步入屋内,耳边是朱桱那稚嫩而倔强的哭喊,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只见朱桱浑身是泥,像是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趴在桌上,哭得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那模样让人好气又好笑。
秀兰和两名宫女在一旁怎么劝都没用,朱桱丝毫不为所动。
朱允熥脸色一沉,语带严肃地问道:“二十三叔这样胡闹,皇爷爷知道吗?”
“即便父皇知道了……厄……”
朱桱突然被背后的声音打断,小家伙虽然身子不大,脾气倒是挺倔,还想顶嘴,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双手捂紧了自己的小嘴。
接着,一个接一个的打嗝,身子也跟着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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