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给了肃王和鲁王一个很好的台阶。
在肃王损失了手下的两个御史,一个心腹,鲁王丢了对京府衙门的掌控权之后,两人的属官和幕僚都在背地里劝自己的主子暂时停战,不然两虎相争,最后也只是两败俱伤。
可是想停战哪有那么容易,这就好比两个力气差不多的人掰手腕,不管哪一方先撤力,都有可能被对方一举扳倒再无还手之力。
正当此时,诚王对叶府四小姐有意的流言传遍京城,一方面,这流言好像是个停战信号,另一方面,这流言也让两位王爷不爽。
明明是他们为了叶清岚出手整治了王家和莫家,甚至因此都付出了不少代价,本来,这也算是他们对叶清岚的初步暗示,因此他们并不怕被人知道,更希望能让叶清岚知道。
可如今流言一起,这一切都归功到诚王身上。
本来之前就有传言说叶府四小姐痴恋诚王,如今又传出诚王为她出手对付了王、莫两家,这岂不是说他们这段时间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万一叶清岚信以为真,她又有自择婚配之权,这岂不是让诚王捡了个大便宜?
实际上,自从镇远侯府花会之后,肃王和鲁王认清了诚王并非像表现的那样对皇位无心,不然也不会背地里对叶府和叶清岚示好,两人已经有意无意打压诚王。
这次的事更是让两人暴怒,没想到他们鹬蚌相争,差点让诚王当了那个渔翁!
于是两人十分默契的同时转移了炮火,可惜诚王本身就势单力孤,一时间竟然让他们无从下手。总不能直接杀了他,这种事,想也知道谁要敢做,弘光帝都不会饶了他们。
正当这时,江淮水患的急报递送进京。
据说江淮两岸雨水连绵半个月之久,前日一场大雨后,更是导致堤坝冲毁,两岸受灾严重,死伤不可估计。
此消息一出,朝野震动,弘光帝更是震怒!
“堤坝冲毁?!京城暴雨的时候,王成道刚跟朕要了三十万两银子加固堤坝,江淮河工年年要钱,堤坝年年加固,给朕问问王成道,他把朕的银子扔去哪儿了?!扔水里了?!那么多银子!扔水里都还能听到个响声!他就是这样加固堤坝的?!”
江淮布政使王成道是治平六年的探花出身,算是弘光帝亲手提拔起来的,一路从七品小官坐到如今主理一方的一品大员,一向没出过什么的大的纰漏,没想到这一出事,就捅出了这么大娄子。
“皇上,皇上息怒,当务之急是要挑选合适的人选赶快赶到江淮赈灾,以免百姓暴乱啊!”
“还要防范疾病发展成瘟疫传播啊!”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才是更让人忧心的事。
“爱卿们担忧得都对,当务之急确是要尽快派人赈灾,顺便,给朕看看王成道年年跟朕要钱去修的那条堤坝,是否真是如此不堪一击!”
此言一出,朝堂上瞬间鸦雀无声!
要是以往,这种赈灾的事朝臣能抢破脑袋,毕竟赈灾油水大,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但涉及到江淮两岸,却没有人敢开这个口。
姑且不说此时江淮水患未平,此去赈灾会有很大的危险。
就说这次堤坝被冲毁,这里头恐怕还夹着江淮贪腐的事。江淮贪腐成风,这件事朝野当中几乎人人心知肚明,只是这里面牵扯着大皇子肃王和三皇子鲁王。江淮两岸官员,几乎都是这两位门下之人,平日里大部分心思都在勾心斗角和如何贪更多的银子上。
就连江淮布政使王成道,表面上对皇帝忠心耿耿,可实际上早就不知道暗地里站到了哪位王爷身边。
大家都知道,江淮是个马蜂窝,别说从这里面捞油水了,一个弄不好,蛰个满头包都是好的,搞不好有可能丢了性命。毕竟水患未平,大水冲走几个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无论是鲁王的人还是肃王的人,这个时候去江淮都是给对手机会除掉啊,明知道是肉包子打狗,谁还愿意去做这个肉包子。
一时间满朝文武安静如鸡,生怕被弘光帝“委以重任”。
弘光帝高坐在龙椅上,眯眼看着一个个缩起脖子像鹌鹑似的朝臣,禁不住怒从心头起。
“怎么?平日里一个个不是都很能说吗?临到大事就都退缩了?那朕要你们这一群人有何用?!”
肃王和鲁王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一瞬间确定了彼此的想法。
正要出声。
诚王萧既却先一步上前,朗声道:“儿臣,愿替父皇分忧,自请赴江淮赈灾!”
此言一出,肃王和鲁王微微皱了皱眉,收回了正要出列谏言的脚步。
虽说他们本意也是要推诚王出去,但此时诚王自己站出来,意味又不一样。
弘光帝满意的看着诚王。
他虽说表面上不怎么关注诚王,实际上,同样是皇子,诚王和肃王、鲁王以及七皇子一样,都在他考察之列。
此时诚王主动站出来,表现出的担当和魄力,让他很满意。
弘光帝赞赏的点点头,“好!不愧是朕的儿子!”
“来人,拟旨命诚王为钦差,主理江淮赈灾事宜,予先斩后奏便宜行事之权!”
诚王撩袍下跪,“儿臣领旨!定不负父皇所托!”
“好!待你回京,朕必有重赏!”
解决了最大的事,早朝很快就散了。
弘光帝刻意留下诚王说话。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萧既怀着几分紧张激动跟随弘光帝进入御书房。
弘光帝命人给他看座。
坐下那一刻,萧既心里终于确定,自己今日这一步站出来是走对了。
“你今天能临危请命,朕很满意。这满朝的文武啊,哼,别以为朕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就是权衡利弊反复思量,想想这件事对自己是好处多还是坏处多,如今觉得坏处多,自然就没有人肯领这个差事!”
诚王谦恭的垂着头,没有说话。
评价文武百官这样的话,皇帝说得,他一个皇子却是说不得的。
他这份识趣,让弘光帝更加满意了几分。
“嗯,你不错,很不错,谦逊沉稳,也有担当。朕叫你来,一是叫你知道,朕对你今日的表现很满意,二嘛,另有一道密旨给你,”他摆摆手,打断要跪下接旨的诚王,“无妨,你坐着听就是,我们父子两个就当顺便谈谈心了。”
诚王受宠若惊,急忙在椅子上躬身,做出一副恭敬又渴望亲近的样子。
“你此去赈灾,朕会给你派几个暗卫随护,除赈灾之外,顺便给朕查查这江淮的贪腐。朕一直知道江淮的官场不算干净,但总想着水至清则无鱼,因此一直也没能下定决心彻查。”
“但朕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大的胆子!连河工银子也敢动!王成道说江淮决堤因为暴雨连绵,是天灾,你就去给朕好好看清楚,这件事,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诚王心怀激荡,跪地接旨:“儿臣,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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