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三兄弟争产官司闹到了官府,官府以“此乃家事,官府不予干涉”为由,退回了三兄弟的诉状。
老王家这三兄弟也是绝,既然官府不管,三兄弟说,那就交给百姓们评理。
于是在京中发起了一项投票。由百姓决定谁来担任王家的下一任家主。
一时间京中沸反盈天。
百姓们都在争论,到底该由谁接任王家的家主之位。
“这还用问?长子承家,这是老祖宗千百年来传下来的规矩!”
“那也不一定,古往今来,不是长子继承家业的也多得是。”
“那多半是因为长子过于昏聩荒唐,或者犯下大错的。如今王家大公子虽然不如三公子能干,但也无甚大的过错,自然应当承继家业!”
也有所谓的聪明人,“其实这个问题多简单,就让老大掌家,有能力的老三辅佐协助不就完了嘛!这样既合规矩也合情理。”
一时间,这个说法得到百姓们的支持,都认为这是最两全其美的法子。
京中因为这争产官司闹得沸沸扬扬,人人都为自己为老王家找到了好办法自得欣喜的时候,御书房里,弘光帝一怒之下掀翻了书案。
“好!好一个两全其美!好一个老大!”
明眼人都知道,民间这桩所谓的争产官司在这个时候闹出来,那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此时弘光帝一心认为这个有心人必定是肃王。
“用百姓家事影射朝堂,朕以前真是小看了老大!”
王家兄弟争产,百姓支持长子,这件事,往小了说,是老百姓看个热闹,可往大了说,这就是民心民意!
这是有人在逼弘光帝正视这个民心民意,这是在逼弘光帝立长子承继江山!
弘光帝强势了一辈子,哪能甘心就这样被逼就范。
“来人,摆驾翊坤宫!”
民间因为王家争产官司闹得沸沸扬扬,朝堂上几派人马都在猜测这是谁的手段。
是肃王、鲁王还是诚王?
却不知,那真正的幕后推手,此时却在镇远侯府的后厨,亲自带着厨娘做梅子。
许氏近来害喜,叶清岚每日想着法子做些开胃顺口的吃食,除了正餐,也做一些零嘴。
这糖渍酸梅就是她特意找京中老师傅求的方子。
在原有方子的基础上,将酸味儿调得重一些。
许氏近一段时间喜食酸,外面买的梅子,许氏吃着,总是差了下酸味儿,叶清岚这才求了方子自己改进。
将特选的青梅和红糖交替层叠地在干净的坛子中铺好,密封好了瓶口,叶清岚细细洗了手,秋容拿了香膏涂在她手上,揉抹均匀,这才禀报:“小姐,赖七来了。说您交代的事已经做完了,问您接下来可有别的安排?”
叶清岚起身离了厨房,边走边交代秋容。
“你让他去给荣国公传个话,问候一下,五皇子的身体,怎样了?将养了这些年,可有好些吗?”
翊坤宫已经关闭宫门许久,自从五皇子到离宫休养,魏皇后就关闭了翊坤宫门,从此心如止水,再不参与后宫纷争。
可最终,还是免不了被弘光帝再一次将她拉入这漩涡。
上一次皇帝一个人站到翊坤宫门前,魏皇后尚可以装作看不见,不问不理也不必开门。
这次弘光帝大张旗鼓地摆驾前往,翊坤宫若再不开宫门,那就有藐视君王欺君罔上之嫌了。
“皇上驾到!”
尖利的嗓音穿透翊坤宫常年紧闭的大门。
魏皇后早就得了消息,伸手抚了抚衣摆,面无表情地跪在宫门口。
大门打开,弘光帝一眼看见恭敬地跪在门后迎接的魏皇后,眉梢微微一动,算起来,他与皇后有十多年没见了。
印象里那个眉眼张扬的刚烈女子,到底学会了恭顺。
魏皇后低着头,弘光帝看不到她的相貌,但她两鬓发丝掩映间遮也遮不住的白发,却无端刺痛了弘光帝的眼。
他记得她比孙贵妃还小上两岁,孙贵妃还是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前几日还因为宫女在她脑后发现了半根白发大发雷霆,委委屈屈地跟他哭诉了一场。
她怎么,就蹉跎成了这样?
他上前几步,亲手拖着魏皇后起身:“你我夫妻之间,何须行这样大的礼。”
魏皇后垂着头,恭顺道:“礼不可废。”
看起来就像一个严守礼教的,合格的皇后。
弘光帝望着眼前的人,神思有些恍惚。他还记得,他与她初初成亲时,那个明媚张扬的女子就曾扬着下巴跟他说过:“我今日嫁你,绝不是附庸于你,我会与你并肩,不论风雨苦难我都与你同担。但夫妻本为一体,我不会对你卑躬屈膝,哪怕你将来荣登高位,我也不会对你行跪拜之礼。萧辉,你答不答应?”
他那时娶她本就是权宜,当时只觉得她趾高气扬让人不喜,可如今见她磨去一身风骨和棱角,心中又不是滋味儿。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殿内落座,她没有挣脱,始终温温顺顺,眉眼平淡。
弘光帝细细端详着她,良久才道:“你老了。”
魏皇后淡淡一笑,“皇上看起来变化倒不大。”
弘光帝摇摇头,叹道:“朕也老了。”老到让他的儿子们生出了无数野心和欲望。
“老五出宫养了这些年,身子骨可有起色?”
魏皇后淡淡回答:“还那样。”
“让方槐去看看他,若是身子还是不好……就让他回宫将养吧!在宫里也能照顾得仔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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