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暑云散,袅袅凉风起。
处暑刚过,昼暖夜凉,炎热始退,秋景初微。
荣国公府,秋初至,树还油绿。
魏曦负手站在院子正中,仰头看天高云淡,看起来似是满怀了心事。
他一向以玩世不恭的形象示人,少有人见过他如此正经严肃的样子。
至少,蒋先生就没见过。
“国公爷这是有心事?”
魏曦不言。
“招财说赖七爷来过,是那位叶四小姐又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魏曦动了动,转头看着蒋先生,道:“她问我,五皇子的身子如何了。”
蒋先生当即会意:“民间王家三位公子争产的事,是她搞出来的?”
他们一直以为是谢贵妃。
诚王虽有那个心机,但是目前他被软禁在府,毕竟力所不及,恐怕没有人手做这些事。
“叶四小姐做这件事之前没跟您商议?她这是什么意思?”
魏曦随手捻起一片树叶,苦涩道:“她这是在试探我,试探魏家。”
她不信他。
当初结盟的时候,他说过,他不过就是想给这江山换个姓氏,魏家对那个位置没有别的想望。
她当时没有说什么,还爽快得答应了结盟,他就以为她相信了他的诚意。
没想到她下了这样一步棋,既是对肃王火上浇油,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他。
她借着朝廷立储的事,安排了这么一步棋,她是早就把弘光帝的性子算了清楚。王家三子争产,三个还都是庶子,看起是有心人想让弘光帝看到民间“立长”的民意。
可她早就算到了,以弘光帝的性子,必然会用嫡子来应对。很多人都忘了,弘光帝是有嫡子的。五皇子是中宫皇后所出,要论名正言顺,谁能比得过他?
她这是逼着弘光帝想起这个嫡子,提起这个嫡子。
也是在试探魏家和魏皇后的态度。
若是魏家或者魏皇后有那个心,此时无疑是让五皇子重回京城,重回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视野的好机会。
以如今的形势,诚王被软禁,鲁王受声名所累,肃王被皇帝忌惮,确实是五皇子回归的最好时机。
蒋先生在魏家不少年了,他一直以为魏家最终的目的确实是拥立五皇子的,可是看如今魏曦如此惆怅,蒋先生不禁怀疑,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你没想错。”魏曦似乎看穿了蒋先生的想法。
“一开始我是这样想的。”
“只不过后来改变了主意。我只是想报复萧辉,至于谁做皇帝,其实我倒是无所谓。”
“也好,她既然问,我就拿出诚意给她看,也免得她总是猜疑不安。”
他对这个天下没有野心,他以前谋的是复仇,是让萧辉追悔莫及,是魏皇后的自由,后来,他还想谋她的心。
只是那女子啊,那个总是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女子,明明不过十四岁,怎么就这样铁石心肠难以打动呢?
那个看透人心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子,怎么就不愿看透他的心呢?
是因为萧既吗?
提起萧既时,他总能在她眼里看见刻骨的恨和执念。
可他想不通,他让人调查过,她跟萧既接触根本不多,虽说京中曾有传言说她痴迷诚王,可从种种迹象来看,她根本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总觉得,她对萧既的恨,来得太过汹涌而莫名了些。
“主子,”招财快步进来禀报:“诚王又给镇远侯府递信了,我们的人没来得及拦。”
萧既自从被软禁在府,大概是空闲太多,把心思都用在叶清岚身上了。
光是信件,魏曦就已经拦下六封了。
萧既大概也是发现了不对劲,这次换了人送信,刚好绕开他们的眼线,所以这次的信件才没能及时拦下。
魏曦想起那些把他恶心得够呛的情信,不禁有些恼怒。
但转念一想,他那些信真送到叶清岚手里,恐怕只会惹恼她。以她的性子,还能有萧既好果子吃么?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刚起的惆怅消退一些。
“不用管,这几日听着点侯府的动静,她如果有差遣,不用回禀,直接去办。”
招财是个有眼色的小厮,这个“她”是谁,自然不用问。
招财领了命退下。
蒋先生从头看到尾,当然包括魏曦那不断变化的脸色。看得出来,这位国公爷,这是栽进去了。他看了他这么多年,还从来不知道,这位竟是个要美人宁可不要江山的。
他心中不禁对那位叶四小姐更加钦佩。
他一路看过来,对于那位叶四小姐的手段多少也了解一些,那样的女子,一般人绝对消受不起,但也觉得当得起一句奇女子了。
不过无妨,他留在魏家只是为了帮衬她的家人,他曾答应过会为她看护这个小弟弟,只要魏曦顺意,无论是要美人还是要江山,他都帮他谋。
八月初一,宫中派出百人护卫,带着皇子仪仗,往离宫去接五皇子。
太医院院使方槐带着一队太医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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