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裴玉来西府蕉客,告诉裴仪:“你昨儿说的事,我母亲今儿去办了,国子监祭酒答应会举荐表哥。我舅舅舅母为了谢我母亲,在府上设宴。七妹妹,谢谢你,这是我母亲第一次在武安侯府挺直腰背!”
说着,裴玉落泪。
裴仪安慰她:“咱们是姐妹,你母亲是我伯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四姐姐再哭,就成花脸猫了。”
裴仪冲她做鬼脸,逗得裴玉又哭又笑。
“伯母有说,让武安侯来府里闹么?”
“这个忘了说,”裴玉经裴仪提醒才想起来,拍拍自己的脑袋,作苦恼状。
“忘了好,闹归闹,但不是现在。”
“你又卖什么关子?”
“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
外面漆黑,夜路不大明亮。
丝萝点燃一盏手提明瓦灯笼,递给裴玉身后的小丫头,嘱咐几句,才送她走。
“姑娘进屋吧,这天怕是要下雪。”丝萝担心裴仪受凉,替她揪揪身后的披风。
皂白掀起帘子,自己先迈进去,笑着同两人说:“下雪才好呢,咱们在院里头堆个大雪人!”
“好,依你。”裴仪不恼,跟在皂白后头进屋。
“还是屋里头暖和呀,”皂白围在炭盆身边烤手。
丝萝取出烫壶,灌上滚水,递给皂白,“别在那干杵着,去给姑娘烫床是正经。”
皂白麻利儿地在榻上熨褥子,一遍一遍地熨烫,不多时,被褥暖腾腾的。
丝萝不得闲,连着灌了三四个手炉,并套好罩子,一个塞到裴仪的被窝里,一个塞到外间的榻上。
余下的一个塞到裴仪手里,“姑娘先握握,我去打水。”
裴仪看着忙碌的两个人,心里生出一丝宽慰。
罢了,老夫人待她不诚,身边有人真心待她好。
夜里零零散散地飘起雪花,至寅时,雪花成团,密密麻麻地落在地上。
裴仪一大早被皂白的惊呼声吵醒。
“姑娘,果真下雪了!”皂白冲进里间吵嚷,双眼流光溢彩,难掩兴奋。
这丫头,性子真纯。
遇到开心的事,只管开心,遇见不开心的事,只管烦。
裴仪的心被她带动起来,披上短袄,冲到外间的窗子上往外探。
院子里铺着一层厚实的雪,银装素裹,入眼洁白。
令人喜悦。
皂白穿好衣裳,疯跑出去,在廊下撒欢。
她摊开手,雪未停,零星地雪瓣落在她手心,她叫嚷地更兴奋。
“这蹄子……”丝萝睨她一眼,摇摇头,转身走进裴仪的屋里,看见裴仪趴在窗头,凝眉不悦道:“姑娘!”
丝萝推她走到里间,一时倒水,伺候她梳洗,一时叠被,翻找厚实的衣裳,忙得热火朝天。
皂白欢天喜地地叫声,时不时传到里间。
“姑娘就纵着她吧!”丝萝手握篦子,替她梳头,嘴上这样说,面上却没半点不悦。
裴仪从铜镜里打量丝萝的面色,“我自己梳,你同她一道去玩。”
“我可不去,”丝萝蹲下,给裴仪整理额前打结的头发,半张脸露在裴仪面前,“我最怕摔跤。”
话音落,外头传来倒地声,伴随着皂白的痛呼:“哎呦!嘶——疼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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