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肃峥面露踌躇之色,裴仪错开他的目光,忙说:“不用告诉我,我可以不用知道。”
“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关肃峥起身,走到屋外,站在廊上,背对裴仪,负手而立。
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一丝孤单,和落寞。
裴仪也从椅子上起来,走在他身后,立住,听见他语声缓缓道:“他不敢杀我,但我在逼他动手。”
什么意思?
裴仪反复琢磨他的话,试图从他的话里,理解点什么。混沌中,又听到他说:“只有朝局动荡不安,我才有机会。”
机会?
你要什么机会?
一个念头攀上她的心头。
裴仪立在他身侧,死死地盯着他,双眼微微张大,额头渐渐冒汗,口唇轻启,问出那句大逆不道的话:“你要……”
“是。”关肃峥侧头看她,坚定地点头,肯定裴仪的话。
裴仪大惊!捂着嘴后退数步,眼底满是仓皇和惊疑,连脱口的话也跟着颤:“为什么?一定要……”
关肃峥遥望翠竹,黑夜笼罩四方,屋内的烛火照亮竹叶,此时竹叶的颜色比白日里深了许多。
关肃峥呢喃,像是在解答裴仪的疑惑,也像是在自言自语:“从前,我也问过自己,国泰民安不好吗?我为什么非要走到那,一定要吗?”
裴仪不语,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听他说。
“我手底下的将士越来越多,几乎所有的人,都出自寒门。”关肃峥低头嗤笑,微微顿了下,复又仰头说:“甚至有科考无望的学子,也赶来投奔我,说跟着我能拼出一条路。”
“他说,不甘为民。他有雄心,有抱负,他要改变朝中贪污舞弊、以权谋私的乱象,他要大刀阔斧地改革,他要给天下寒门学子,给真正的能人异士一条光明坦荡的路。”
“他是谁?”裴仪不禁被那人的思想抱负搅乱心扉,她向往这样的人,大燕朝该有这样的人!
“他叫周茂,”关肃峥陷入久远的回忆里,“他投奔我来时,衣衫褴褛,衣不蔽体。落榜之后,他痛发豪言壮志,此生必要位极人臣,一路从京城,走到了漠北。”
“盘缠没了,当物,当衣,所有能当的全部换食果腹,等到身上再没有东西时,乞讨而活。走到镇子里,给世家说书,取乐,换几两碎银再踏征程。就这样,他走了两年零六个月,才走到漠北。”
关肃峥收起沉痛的目光,侧头看向裴仪,见她大为撼动,说了一句:“这样的人,我岂能辜负?”
“我懂你,这样的人才,不能辜负,也不能埋没。他应该站出来,为大燕朝效力。”裴仪忽的想起什么,问他:“周茂,就是皇帝封的征西将军?”
“对。”
“你当……”裴仪顿了顿,把不该说的字言,吞下腹中,“是为了天下的寒门学子?”
“这为其一。”
“还有?”她的目光闪闪发亮,“二是什么?”
“是你。”关肃峥温柔地看着裴仪,他的目光好似一汪涟漪微动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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