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晚膳时候,按照规矩,府上的侍妾需要去伺候王妃用膳。
今日,她召见了惜君。
惜君明白,这是给她的下马威。
临走之前,还让夏荷和冬雪一起制安神保胎的香药,说是做好了,两个人都有赏,若是做不好,她可是有惩罚的。
说得像是玩笑话,但冬雪答应时身体哆嗦了,夏荷见状面露疑惑。
惜君看着她那模样,也跟着笑了,还问春堂:“冬雪一直是这样小的胆子吗?好像我有多吓人似的。”
春堂蹙了下眉头,众所周知,主子提了一个人,但是没有夸奖,那就是责备,是警告。
她瞪了冬雪一眼,“如此胆小如鼠的样子,不如去后院浣衣处,省得见人。”
冬雪膝盖一软就跪下去,“春堂姐姐饶命,婢子知错了,婢子一定改!”
惜君按住了春堂的手,“我今日才入府,不好发落下人,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夏荷是个伶俐的,让夏荷好好教教她。”
“听见没有,主子心善饶你性命,还不赶紧谢过主子!”春堂呵斥一声。
冬雪赶忙谢恩。
惜君的腿上还有伤,走不快,还有点踉跄,但她一路亲自抱着装送子观音的锦盒。
春堂说要帮忙,她都给推拒了,“这是送给王妃的心意,本该我亲自送上,才能显出诚意。”
这府里,处处都是耳目,谁知道哪里就有何淑宴的眼线。
她得表现得更乖巧知恩一些,才能让何淑宴对她放下戒备。
果然,到了衡芜苑,何淑宴给了她点好脸色,还关心地问她:“腿如何了?”
“承蒙王妃恩赐,已经用了药,只是奴婢自己不争气,还不见好。”
那药里头有什么说道,何淑宴比惜君更清楚,自然知道她用了那药,不仅不会好,反而还可能更严重。
“也是我失察,竟让你受了这遭罪,快坐下说话吧。”何淑宴拍了拍身边的凳子。
惜君哪能坐,立在一边,恭敬道:“王妃言重了,是奴婢没分寸伤了身子,倒累得王妃为奴婢操心,奴婢心有所愧。”
说着,惜君将捧了一路的锦盒拿出来,“奴婢出身卑贱,没什么好东西,这是奴婢专门给王妃准备的礼物,还请王妃不要嫌弃。”
何淑宴“哟”了一声,很是稀奇的样子,“倒是让你破费了。”
然,打开锦盒的那一瞬间,何淑宴便冷了脸,“放肆!”
她话音未落,贴身丫鬟就已经冲上前来,一巴掌将惜君甩在地上。
惜君半张脸霎时间就肿起来,却感觉不到疼,反倒是有点麻。
再抬头,丫鬟已经退回到何淑宴侧后方,动作利落流畅,像是做过千百次一般。
“你是在嘲讽我?”何淑宴目光阴冷如毒蛇,若非惜君是这么长时间唯一一个成功爬上萧臣毅床的人,她现在已经没命了。
“奴婢不敢!”惜君像是才回过神来,赶忙跪在地上,膝盖上的痛让她睫毛轻颤,却顾不上疼痛,只慌忙解释:“王妃容禀,这是奴婢家乡的法子,奴婢有一个嫂子就是小产伤了身子,当时大夫也说恐难再有身孕。”
“我那伯母本想将嫂子休弃回家的,但我那嫂子命好,救下一个游方道士,道士指给她这个法子,嫂子供奉了这送子观音,没到半年就怀有身孕,生下一对龙凤胎。”
“后来我家乡不少人效仿此法,十有八九都得偿所愿,一举诞下男胎,奴婢此番入府带了两尊,特将其中一尊送与王妃,以谢王妃准我入府的恩德。”
见她态度真诚,语气虽急,但有条不紊,不似作伪,何淑宴与嬷嬷对视了一眼。
嬷嬷上前将惜君搀扶起来,“哎哟!我的惜主子,咱这膝盖上还有伤呢,哪能动不动就跪啊,解释清楚就行了,咱们王妃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惜君被嬷嬷大力拉起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从善如流地认错,“是奴婢胆子小,没了分寸,险些连累王妃坏了名声,还请王妃责罚。”
“等过了文书就是自家姐妹了,说什么责罚不责罚的?”何淑宴大发慈悲地伸手,竟亲自拉着惜君的手腕引她入席,“坐下说话。”
“本来你身上有伤,是不该叫你过来的,但你今日刚入府,想着有些事情还是早些与你说清楚,免得日后伺候的时候不懂规矩冲撞了王爷。”
惜君低垂着头,做足了自认身份卑贱的姿态,“王妃思虑周全,奴婢明白。”
“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今日也不用你站着伺候,与我说说这送子观音有什么稀奇之处?”
虽是坐着,但惜君也没有用膳的资格,举着筷子替何淑宴布菜。
嘴上也没停,“奴婢也不太懂,只听人说,菩萨的净瓶水有灵性,只要真心供奉,便能得偿所愿,只是……”
她顿了顿,欲言又止。
得偿所愿,一举得男这八个字,让何淑宴有些冷静不下来。
“只是什么?”
“只是,这供奉的要求有些苛刻。”似是生怕何淑宴不满,惜君又忙着解释,“听我那嫂子说,那道士曾亲口所说,世间万物,太易得总不被珍惜,子嗣亦是生息,若轻易便叫人得来,显得生机轻贱。”
何淑宴沉默,心底却有些沉重。
这子嗣,未免太难得。
但,若有机会诞下亲生子,她又何必非要抱养旁人的?
不是亲生的,终究隔着肚皮。
“你且说,要如何供奉?”
上钩了。
“若是亲自供奉,只肖每日沐浴更衣,吃斋念佛,清心寡欲,潜心供奉,菩萨感受到真心,自会降下生息。”
何淑宴眉目轻垂,惜君给她夹了筷鱼腹,她没动。
惜君便知,她是听进去了。
但何淑宴皱着眉头,这是做不到的意思。
也是,身为王妃,掌管着府中大小事务,她怎么可能日夜供奉一尊不知道有没有用的菩萨,反将已经抓在手里的权柄拱手让人。
“你的意思是,还有让人代为供奉的法子?”
“是,但这法子极为苛刻,且代为供奉的人也不易寻找。”
“你说便是。”管她多难找,只要是这世上有这样的人,以国公府和王府的权势,还能寻不到是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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