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硬生生挨了一茶盏，身子微微歪了一下随即很快摆正。
他现在算是深刻领会了为什么师傅不愿意来蘅芜院做事了，王妃这贤惠的外表下分明就是个喜怒无常的。
难怪之前萍儿来找自己时候一身的青紫交加，看的他一个大男人都心里发怵。
“师傅只是说惜主子的胎相稳定，非意外不会有事。”
本能的趋利避害让药童再次开口，他不知不觉倒是悟到了富裕一直想要他学会的圆滑处事。
果然，这话语一出，何淑宴的脸色稍有缓和，耐着性子追问了一句。
“你也算是跟在府医身边的聪明人，都说名师出高徒，她的预产期你可知晓？”
何淑宴是盼星星、盼月亮一般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
以前是因为孩子是王妃之位安身立命的根本，对国公府也有帮助。
但现在，她单纯的希望惜君早日生产，早早失宠。
要是不顺利，血崩保小是最好的，但万一顺利也不打紧。
女人生了孩子那是要养身子的，短时间内都不能同房，日子一长，自己再挑点新人到王爷跟前。
甭管她爬到了侧妃还是依然只是妾室，最后都只能落个只闻新人笑，
不见旧人哭的下场。
“师傅从未谈及过惜主子的生产日子，想来是从发现有身孕算起？”
药童有了前次挨砸的经验，回话之前已经在脑海里搜罗了一圈。
他可以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却不能沉默着不回应或者全然托称不知。
“……”
何淑宴沉默了一下，挥了挥手，心烦意乱的示意药童下去了。
她就是信不过惜君，这才想要得知确切的生产日期。
要知道从真正怀上到有征兆时差能间隔半月到一月有余，那女人又是个有心机的。
药童见这一劫躲过了，起身行礼离开，明明挎着沉重的木箱子，这会儿却健步如飞。
单看这背影已经有了几分他那精明师傅的真传。
从始至终旁听的嬷嬷却觉察出几分不对劲来，她是嫁过人，怀过身子的，碧水台那位的身段哪里像是个几月妇人？
“王妃容禀，不若托国公府找些信得过的大夫过来，老奴多嘴一句，惜主子那身段不对。”
凌月压根没嫁人，自然是反应不过来的，但是何淑宴则是醍醐灌顶一般。
惜君从传出有孕到如今，至少也是孕中期以后，她除了衣着上颇为宽松飘逸，那腹部还真是看不出异样。
“她这一胎不能是……”
何淑宴的唇齿间溢出了一句呢喃，乌龙事件在前，这事儿要是属实，惜君怕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不会不会，王爷常伴起左右，总归是听过心跳的。”
何淑宴的思维走入了矛盾的胡同口，惜君这一胎若是这时候查出是假的。
她大可以借着上一次没保住为缘由，反将自己一军，再掉几颗眼泪与王爷说是善意的谎言。
王爷看着面冷了些，实则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否则最开始时候要了惜君的身子，大可以留作通房丫鬟，却偏偏抬了妾室。
如今有了多日的陪伴，感情只怕已经不是一开始的纯属怜惜。
“王妃莫急，只要有新的子嗣吸引了王爷的主意，真要是惜君那肚子有什么不妥也好说。”
凌月慢半拍的回过味儿来，脑子这会儿倒是机灵了不少，当即就给何淑宴出起了主意。
何淑宴是真的听了进去，她这身子骨想要趁着惜君怀孕不能侍寝的时间有所作为怕是难得。
更何况王爷这些天明晃晃的不待见自己，别说是同床共枕了，怕是非必要甚至都不愿意来一趟碧水台。
想到了伤心事，何淑宴的眉宇间多了一抹淡淡的伤怀。
想要找一个听话的新人不容易，有了惜君的先例，后头爬床丫鬟的路只会更难走。
即使真有成功的，谁都能保证那不是下一个惜君呢？
最稳妥的法子就是自己培养一个，何淑宴首先考虑的就是作为陪嫁丫鬟的凌月。
但不出意外，她同样不被王爷待见，甚至还催着许人家，贸然塞过去，不管成功与否都会徒增厌恶。
“王妃以为，吴贵妾如何？”嬷嬷尝试性的发问。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吴姤就被请到了蘅芜院中，她衣着清雅，发饰简单，走路的姿态缓慢，倒是有些弱柳扶风的美感。
“婢妾给王妃请安。”
吴姤盈盈行礼，实则低着头惴惴不安，膳房的事儿她听说了一些风声。
何淑宴前脚吃了亏，不发作，反而是后脚就叫了自己过来，怕不是叫来泄愤的。
吴姤的身子抖了抖，这是被打怕了的下意识反应。
“吴妹妹别紧张，本宫叫你来分明是好事一桩。”
何淑宴越看越满意，笑眯眯的亲自扶着吴姤起身。
她以前怎么不觉得吴姤顺眼？大抵是因着这女人以前恃宠而骄，不服管教。
现如今，有了惜君做对照，再一看完全就是一颗乖顺的不能再乖顺的绝佳棋子。
何淑宴一反常态的宽厚让吴姤内心更慌了，事有反常必有妖，她已经默默的起了鸡皮疙瘩。
“王妃姐姐客气，有吩咐直说便是。”
面上两个人都是笑着的，但心思却各异。
“碧水台独占着王爷，本宫却是有些用心无力，这身子不争气也还事实，月中便叫王爷去你房中如何？”
何淑宴看中的是吴姤的生育能力，她是怀过的，而且是入府之后没有多久就怀上了。
要不是自己一碗海鲜汤下去，只怕这会儿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换作以前，吴姤肯定是嘴都能笑歪，这会儿却迟疑着不敢接话。
何淑宴这话分明是叫自己去与惜君争宠啊！
月中推着王爷来自己房中，男欢女爱的事情本就需要情愿，效果肯定是不好的，而且这一遭过后怕不是自己也会被划入王妃的阵营之中。
再说了，谁的头那么铁，敢跟盛宠之下的惜君对上。
她一个正妻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就指望起了自己？
吴姤心里千回百转，她要拒绝，而且理由要合理，否则等待自己的怕又是一个活生生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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