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觞脚步微顿,并未回头。
虞晚也不在意,一股脑飞快道:“我今夜就留在这里照顾婆母和云曦,你自己回隔壁睡吧。”
云觞什么也没说,不带一丝停留的离开。
虞晚心中松了口气。
随即心想,果然啊,云觞一点也不在意原主。
这样也好,她到时候离开云家应该会顺利很多。
*
漆黑的屋内充斥着一股冷寂,云觞走的很慢。
他没有径直上床,而是点了灯,转身朝着屋内的后窗走去。
他推开窗,目光在外扫视一圈,视线定在某处。
那儿有一处显眼的压痕。
漆黑的眼眸缓慢的酝酿出一涡深不见底的漩涡,带着将人绞杀的戾气。
他素来平淡的神色有了些微的变化,嘴角轻勾,似笑,又似嘲弄。
痕迹是朝着那片树林而去的。
树林之后,只有乱葬岗。
虞晚她带着铲子去过乱葬岗。
……
这间屋子已经没有其他能睡的地方,虞晚纠结片刻,将屋里几把破旧的椅子拼在一起,挨在火盆边上,勉强躺下。
一穿来就马不停蹄的给沈氏和云曦解毒,然后又是体力劳动埋尸,还追着凤老头拼命跑,虞晚早就手脚绵软乏力,累的不行。
头也隐隐作痛,许是先前大片记忆灌入留下的后遗症。
她想梳理一下目前的处境,但一闭上眼,汹涌的睡意几乎瞬间就湮灭了她的神志。
到了子时,暗淡的月光被乌云遮掩,夜越发漆黑阴沉,温度骤降,渐渐有雪花飘落。
睡在椅子上的人儿身子轻颤,冷的蜷缩起来,但椅子总共巴掌大的地方,她一动,直接一咕噜滚到了地上。
虞晚全身骨头都被砸痛了,但她实在太困,眼皮子沉重,根本睁不开眼。
她生无可恋的想,睡地上跟睡椅子上差别不大,凑合着睡一晚吧。
窗外有落雪的声音,虞晚的思绪逐渐模糊,但就在这时,她听见一道清晰的脚步声。
逐渐靠近。
虞晚瞬间被惊醒,她正欲爬起来,却听见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
……是谁?!
她忍着心慌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来人,手悄悄捏住了衣摆。
竟然是云觞?!
他一个病患,大半夜不睡觉突然过来干啥?!
看见地上蜷缩着的身影,云觞轻轻蹙眉。
他素来觉浅,方才听见隔壁一声巨响,担心是沈氏和云曦出了什么意外,才立刻赶过来查看。
却不想看见躺在地上的虞晚。
云觞的目光在拼凑在一起的椅子上扫过,大抵明白,虞晚是睡在椅子上,半夜翻身滚了下来。
他缓慢蹲下身,借着黯淡的烛火打量虞晚。
今夜的虞晚让他有些看不明白。
虞晚一贯善于讨好娘和云曦,她总会在她们看得到的地方殷勤的表现,但她不会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做事。
虞晚做每一件事的目的性都很强,或是为了讨好收买娘和云曦,或是为了讨好他,总而言之,虞晚不会做一件无用之事。
可偏偏,她今夜竟然委屈自己睡在椅子上,默默守着昏迷的母女俩。
还有……她为什么会去乱葬岗?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今夜,他不受控制的,看了她许多次。
她的眼神干净的让他陌生。
他心中隐约有一种虞晚会超出他掌控的预感,而这种预感,让他觉得继续留着虞晚,一定会是个祸患。
烛火摇曳,神色冷淡的男人单膝蹲着,侧脸被火光照亮,映照出男人那双凉薄冷漠的眼睛。
细看之下,眸底还藏着一抹淡淡的杀意。
把这么一个不安分的东西放在娘和云曦身边,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杀了她,就能永远去掉这个隐患了……
云觞伸手将烛台放在地上,骨节分明的手朝着虞晚靠近。
少女蜷缩在一起,单薄的衣裳被牵扯,露出一截白皙纤弱的后颈。
他只要用力掐下去,虞晚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个家中。
“嗯……”
虞晚发出一声轻哼,眼皮轻颤了下,缓缓睁开眼。
云觞进来之后就蹲在她身边没有任何动静,这种未知令她恐惧。
尤其是想到原著中男主那些狠辣的手段,虞晚更是慌的小心肝乱颤。
大半夜的,云觞突然过来不会是来杀她的吧?
这么一想,她哪里装的下去。
睁开眼的刹那,虞晚隐约看见云觞收回了手。
……他伸手干什么?
见她醒来,云觞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不疾不徐拿起烛台,起身淡淡开口,“我听见这边有动静,过来看看。”
“凤老说过娘和云曦没有大碍,你可以回屋睡。”
见他不是想杀自己,虞晚想也不想一口拒绝,“不用不用!”
她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说道:“万一婆母和云曦半夜醒来要喝水呢,我守着还能照顾她们。”
云觞不语,目光落在几把椅子上。
虞晚僵了下,将椅子推到床沿,回头对云觞道:“这回掉不下去了,绝对不会吵醒你。”
黑葡萄似的眼睛干净透亮,顾盼盈盈,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云觞却像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蹙着眉避开视线,语气凉薄冷淡,“随你。”
话落,他立刻转身离开。
留下虞晚一头雾水。
她迷茫的眨了眨眼,还有些不敢置信。
她没看错吧,刚才云觞似乎是生气了。
不是,他有病吧,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他确实有病。”虞晚自顾自的嘀咕一句,去翻了几件破旧的棉衣垫在椅子上。
不垫点东西,硌骨头。
云家日子过得拮据,原身身上没多少肉。
后半夜安稳渡过。
雪停后晨曦初升,淡淡的金茫洒在新雪上,莫名生出一股暖意。
虞晚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满足的伸了个懒腰,推开窗迎上初升的朝阳。
原来健康的活着是这样美好。
她一定要活久一点,将上辈子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遗憾一一弥补。
沈氏和云曦二人还未醒来,隔壁的云觞也没动静,但虞晚估摸着他们应该也快醒了。
她思忖着去厨房做些吃的,转身时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抹嫣红。
咦?
她停下来,转身看过去。
便见窗外的竹竿上挂着一件水红色的棉肚兜,上头绣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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