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赞想杀他。

这件事他很早就知道了，像谢承安说的那样，他想试探她一下。

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对他没有情意。

结果也很明显，她舍不得他死，主动提出让他撤换了应向西。

甚至，因为这件事，她摒弃了游艇上他抛下她的事。

沈蔷薇就是这样的性格，新的事情发生了，她就没有精力再顾及别的了。

这段时间，他过得很愉快。

身心愉快。

可是再愉快……也有走到终点的时刻。

他不否认喜欢她，甚至是爱她。

但是就像她说的那样，这份爱太沉重了，重到他们两个谁都没办法负荷。

万恒检举沈赞前，就打电话告诉他了。

而他更多的想法是……如释重负。

这件他想做，却又因为她犹豫着没有去做的事，居然有人来替他做了！

多好！

大仇得报，他明明应该高兴的……

墨锦棠眼神空洞的望着漆黑的办公室，眼底却逐渐升腾起愤怒。

一点一点，直至怒不可遏！

他倏地起身，将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都砸了！

砸完之后，像是抽光了力气一样，剧烈的喘息，而后又颓然的跌坐回椅子上，像一只困兽。

他抖着手点燃了烟，想借用香烟麻醉自己的神志。

沈赞被抓进去了，这一进去，几乎再无出来的可能。

出来……只能是被抬出来。

这样的血海深仇，他绝不可能去救沈赞！

他已经能预见她的恨意了。

恨吧……

无所谓了。

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墨锦棠面无表情的靠坐在真皮座椅上，香烟明明灭灭。

他没有说话，来人径自推门进来，并伸手开了办公室里的灯。

灯光亮了，将一地狼藉照的格外清晰，包括抽烟男人脸上的狼狈。

苏宛宁心里不可遏制的心疼他，“锦棠……”

“滚出去！”

男人开口，声音仿若结了冰。

他没有看她一眼。

苏宛宁咬着泛白的唇瓣，“我知道你怪我，可是，这难道不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吗？”

他第一次送她去美国的时候，就说好了，等收集好沈赞的罪证，就放她回宁城的。

现在，她只不过是按他说的做了，他凭什么还要责怪她？

男人薄唇咬着烟，眼底遍布着红血丝，说话的时候轻描淡写，但每一字节都带着令人惊惧的狠厉。

他说，“苏宛宁，我说过，你再回到宁城，就是我跟你恩断义绝的时候。”

苏宛宁心有不甘的哭诉，“锦棠，我都是为了你啊！”

男人忽略她的话，满眼不耐烦，“从你踏上宁城这片土地的那刻起，我不会再管你！”

“锦棠……”

“送给你的银行卡，房子，车子，优渥的生活以及社会地位，在这一刻，你统统都会失去。”

苏宛宁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不断的摇头，“不……你不能这么对我，锦棠，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急切的走上前，隔着办公桌，眼泪纷落，“我妈妈救了你，你难道不记得了吗？你说过要一辈子照顾我，这些话都是你在她临终亲口答应的，你都忘了吗？”

他冷笑，眼底满是肆意的嘲弄，“忘了又如何？”

他现在就是要出尔反尔，又有谁能阻止他？

苏宛宁僵住，血液都冷凝住了，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墨锦棠咬着烟，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表情阴鸷的扫过她，“苏宛宁，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不然，你会后悔的。”

苏宛宁，“……”

他避开一地的狼藉朝门口走去，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言语，唯有一身的戾气。

苏宛宁害怕的呼吸都忘记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她才用力的呼吸，颤抖着手，给万恒打电话。

她还有万恒！

万叔叔一定会帮她的！

他答应的，会帮她，会让锦棠回心转意的回到她身边。

……

凌晨一点。

钟菱应酬完回到住的公寓楼下。

老远的，她就看见了蜷缩在花坛边上的身影，但是并没有在意。

待走近了，钟菱不经意的一瞥，才看清了这具身影的脸。

钟菱诧异了下，“墨太太？”

蔷薇木然的抬起头，她蹲在花坛上，时间久了，腿都麻了，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倒。

钟菱扶了她一把，迟疑着问，“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蔷薇捏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

她抿着唇，像是在挣扎，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钟菱叹口气，“墨太太，你不说话，我不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说着她拿出手机，正要拨号，就被蔷薇阻止了。

“你要打给谁？”

“自然是墨总，或者是席屿，总得有人来接你，这么晚了，我是不可能送你回去的。”

碧水湾离这里少说要开四十分钟，来回一趟得一个多小时，钟菱很累了，不想折腾。

蔷薇垂下视线，语气落寞，“我有司机接送，我……我是来找你的。”

钟菱勾起嘴角，一脸意外，“你找我？”

“是，我找你，我有事想拜托你！”

蔷薇说完就转过身，将搁在花坛里的箱子拿了出来，打开锁，里面是满满一箱子的钞票。

钟菱诧异的看着钱，又看向她，“墨太太，你把我弄糊涂了，我不明白……”

蔷薇打断她，“我爸爸被抓了，我想请你当辩护律师。”

钟菱愣住，表情有几秒怔愣，“我好像没听墨总提过这件事，墨太太，你来找我，跟墨总提过吗？”

“……没有。”

她联系不上他。

联系不上意味着什么，蔷薇心里很清楚。

心里逐渐清楚的事，她却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墨锦棠么，不就是这样的人……

蔷薇拧起眉心，心里没由来的酸楚，她深吸口气，“钟菱，这些钱，够不够请你？如果不够，你尽管开口。”

“墨太太，恕我直言，没有墨总的首肯，再多的钱我也不敢接你爸爸的案子。”

蔷薇望着她，“墨锦棠不给你接吗？”

“那倒没有，这件事我刚知道，不过你也知道的，你父亲跟墨总的关系特殊，整个宁城，不只是我，别人也不敢接。”

蔷薇，“……”

“只要墨锦棠答应，你就肯接吗？”

钟菱笑笑，“当然，没人会跟钱作对。”

“好，你等着我！”

说完她就转身往停车场走。

钟菱叫住她，“墨太太，你的钱忘记拿走了。”

蔷薇背对着她，“这是定金，你收好。”

钟菱蹙起眉心，目送着她走远，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趟浑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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