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场雨下了很久,似乎是老天爷为他们发生的不幸落下的泪水,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想到他瘸掉的双腿,霍夫人哭得肝肠寸断,一直守在医院不肯离开,而霍震南在医院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唉声叹气地走了。
“夫人,你别再难过了,你还要处理轩少的身后事。”珍妮陪在她的身边,心里也很难过,她很小就在霍家做事,跟着霍夫人,得到她的赏识,成为了霍家的管家,两位少爷是她一直照顾的,现在轩少去世,霍冽宸又重伤昏迷,她心里的难过不比任何少。
“珍妮,我想多花点时间陪着冽宸,我亏欠他太多了,少轩的身后事就低调处理吧。”霍夫人身心疲惫地说,“我不想有人趁机大做文章,惊扰了他安息。”
“夫人,我明白了。”霍少轩的身份这么尴尬,低调处理是最好的办法。
霍夫人坐在病床边,握着霍冽宸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泪水又控制不住滚滚而下,伤心地说:“生在豪门,身不由己,如果当年我没有私心,不把少轩接来霍家,也许他过得会更好,也不会英年早逝,我也不会只顾着他,忽略你,是妈对不起你,你可以恨我讨厌我,但你不要折磨自己,妈求求你了,你醒醒吧。”
霍夫人的眼泪流光了,但霍冽宸依然死气沉沉,半点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夫人,深夜了,医生说少爷不会这么快醒,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吧,你要是熬坏了身子,谁照顾少爷呢?”自从轩少出事之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双眼又红又肿,脸色憔悴,短短几天之间便瘦了一圈。
“我想多陪陪他。”霍夫人握住他的手,神情黯然,难过地说。
“少爷知道你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他会难过的,夫人,先回家休息吧。”珍妮努力地劝着,“明天一早再来,少爷醒了,医院会马上打电话来通知的。”
霍夫人伸手揉揉有些抽痛的额角,这几天休息不好,她的头总是阵阵的抽痛。
“夫人,回去吧。”珍妮伸手把她扶起来。
霍夫人终于走了,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夜深人静时,在寂静的走廊上,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一抹身影纤细的女子,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长裙,本就白皙的精致脸孔,在白色长裙的衬托下,显得更白皙胜雪,她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迈开瞬间像是有千斤重的步伐慢慢走了进去。
看着死气沉沉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她的眼眶一热,晶莹的泪滴从眼角滑落,她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嘴唇上,花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才能压抑住想哭的冲动,她的视线落在他盖在被子下的脚,她伸手轻轻把被子掀开,他的两条腿都打了石膏,让人看不清,想到得到的消息,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了。
她只知道他对敌人很狠,却不知原来他对自己也这么狠。
“霍冽宸,你是天之骄子,你骄傲自负,桀骜不羁,你怎能让自己这么狼狈。”她纤细葱白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
他的脸色很苍白,下巴长满了胡渣子,既狼狈又邋遢,哪里还有半点霍少的威严霸气。
“霍冽宸,你为什么这么傻,没有我,你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吗?”女子吻着他的手背,心痛得像被火烧一样,好难受,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我已经没了小远,我不能再没有你了,你给我醒来,你听见没有,如果你有什么事,以后谁来养我,还有……”她把他的手掌轻轻移到自己的肚子上。
她难过得心都碎了,哽咽地说:“你想让孩子叫别的男人爸爸,你想让这一辈子的不幸延续到下一代吗?”
泪水滴滴答答地落在霍冽宸苍白的脸上,渗到了他的唇边,昏睡中的男人突然动了动嘴唇。
女子看见他的嘴唇动了,脸上露出了一抹欣喜若狂的笑容:“霍冽宸……”她立即站起来按下了呼叫器,医生很快就回来,她要走了,她赶紧松开他的手,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男人有些冰凉的手掌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女子抽了一口气,赶紧抬头望去,男人没有醒,这应该只是他下意识的举动,她用力掰开他的手指,见他的眼睫毛在动,她知道自己不能继续逗留了,把他的手指强行掰开后,迅速转身,快步冲了出去。
她刚跑出走廊,就看到医生护士匆匆忙忙赶来,她立即低着头,背过身去,从另一边的电梯下去了。
“苏尽欢……苏尽欢……”女子刚走,霍冽宸就醒了,他睁开眼睛,看着鱼贯而入的医生和护士,眼神有些焦急地张望着,漂浮着轻微消毒水的空气中仿佛残留着一抹让他魂牵梦萦的气息,他的唇角尝到了一抹有点咸有点苦的味儿,是他曾经在苏尽欢的眼泪里尝到的味道,他激动地挣扎起来,想拔开身上的仪器,但他全身虚弱无力,刚抬起身子,又重重地倒下去了。
“霍少,你别乱动。”护士赶紧上前把他按住。
“放手,我要去找她,她来了……咳咳咳……”他能够感受到她的气息,她为什么不留下来,难道他刚才是在做梦吗?
霍冽宸激动起来,引起了肺部不适,开始猛烈地咳嗽,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过后,他的唇角渗出了血丝,脸色灰白,双眼渐渐变得黯淡无神,脸上仅有的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他的情绪激动牵动了内伤,马上给他注射药水。”医生一边给他做着检查,一边下着命令。
刚出去抽了一根烟回来的保镖,看到病房里这么多人,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打电话回去通知珍妮。
在医院的大门口,停着一辆名贵的黑色豪车,一个长相俊美的混血男人,帅气地靠在车窗,骨节分明的长指间夹着一根香烟,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直到等待的女子从里面出来,他立即按熄了只抽到一半的香烟,扔进垃圾桶里,拉开了车门:“这么快就出来了。”
女子匆匆上车,伸手捂着怦怦怦狂跳的心脏,白皙精致得如搪瓷娃娃的脸上,露出一抹充满喜悦的倾国笑容:“他醒了。”但她不能让他看到她,现在还不是现身的时候。
“是你唤醒他。”男子似乎丝毫不觉得意外。
“嗯。”女子轻轻点头,脸上的笑容渐渐凝结,伸手捂住嘴巴,泛红的眼中泪光闪烁,她哽咽着说,“他是这么骄傲的男人,但是他的双脚……他是以为我死了才会出事的……是我害了他……”
男人拿起纸巾递给她:“当时情势危急,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我很高兴,你终于让我有机会还你这个人情。”
“余大哥,谢谢你。”为了救她出来,他花了不少心思,他买通了医生和护士,让大家以为她血崩不治身亡,在送去火葬场的途中,她已经被偷龙转凤,被他带走。
“客气什么,当初不是你,我奶奶早就没了,你现在住在我家里,她高兴坏了,有你在,她也不用闲着天天没事干,就想着法子介绍女孩给我了。”说到自家奶奶,余墨云脸上的表情,既是无奈,又是宠溺。
女子脸上的愁云惨雾总算是淡化了一些,微笑:“你奶奶是个有趣的老人。”
“可不是,整天耍我当有趣。”余墨云摊手,有些哭笑不得。
轿车离开了医院,上了公路,女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去,霍冽宸,你一定要好起来。
接到保镖的电话,知道霍冽宸醒了,霍夫人连忙赶来了,这次来的人还有林梓雅,知道他有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她的脸色很难看。
她想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男人,而不是一个瘸子,如果他不是霍家继承人,她根本不会来看他一眼。
“冽宸,你终于醒了,我很担心你,少轩已经永远离开我了,你不能再有事。”霍夫人抓住他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
霍冽宸轻轻把手抽回,冷漠的眼神尽是无言的控诉。
霍夫人的心痛得很难受,她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轻声说:“男人何患无妻,冽宸,已经过去的人就该放下,现在能够陪你走到最后的人,只有梓雅。”她抓住梓雅的手腕,把她拉过来。
林梓雅脸上露出一抹牵强的微笑:“冽宸,你一定要好起来。”
霍冽宸闭上眼睛,拳头微攥,不言不语。
林梓雅有些尴尬了,霍夫人连忙说:“冽宸,我们霍家最近发生太多不好的事,我想下个月,为你举办婚礼,给咱们霍家冲冲喜。”
霍冽宸深邃狭长的眸子睁开了,墨染的眸子,渐渐亮起了光芒,他还欠她一个婚礼。
霍夫人高兴地说:“冽宸,你不反对,我就叫珍妮开始准备了。”
他毕竟是霍家继承人,能够嫁给他,是所有女人的梦想,林梓雅看着男人即使狼狈,却依然掩盖不住的王者气息的俊脸,脸颊微泛着一抹娇羞,她不会让他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她要他成为她完美无瑕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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