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泼了一身红油的律师，看着撒泼的张玉玲，皱了一下眉，问：“张女士，听你这么说，你应该看见了开枪的人是高耀升老先生，而并非高飞扬先生，你知不知道，你给假口供是妨碍司法公正，要吃官非的？”

张玉玲看着他一副律师打扮的模样，心里顿时怔了一下，随即伸手叉腰，瞪着高耀升，大声说：“我没有给假口供，我亲眼看见了，是高飞扬开的枪。”

“不是这样的，亲家母，我害死你老公，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飞扬是无辜的，他是来阻止了我行凶的，并不是去找你们报仇的，你为什么非要指证他？”

看着她一副仇恨自己的模样，高耀升心里很难过，当初他也是这样，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但凡他听了飞扬一句劝就不会弄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他悔恨莫及，也没资格指责她。

“我不管……”张玉玲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情，眼里噙着滔天的恨意，恶狠狠盯着他，咬牙切齿地怒吼，“你们高家害死我老公，我一定要你们高家付出沉重的代价，除非你让我老公复活，否则我一定会告到高飞扬被判死刑为止。”

他们是无辜的，他要杀他们的时候，他们百口莫辩，现在怎么还有脸来求她放过高飞扬，呸，没门。

“是我害死你老公，是我开枪杀他的，亲家母，你要告就告我，我愿意以死谢罪，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不关小一辈的事，如果飞扬有事，夕雾就得守寡。”高耀升苦口婆心地劝着。

张玉玲大声说：“如果夕雾还认自己是夕家的孩子，她就应该跟我一样，为她爸报仇，让你们高家付出代价。”如果高飞扬真的被判死刑，就当她不走远了，谁让她挑上一个这么短命的男人。

夕雾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听着张玉玲的话，闭了一下红肿的眼睛，心碎地说：“阿姨，我爸死了，我知道你很伤心很难过，很想帮他报仇，但你也不能不辨是非，飞扬是去阻止悲剧发生的，他对你们没有杀心，他是想去救你们，你是亲眼看到高老爷开枪的对不对？”

她在这里守了很久了，她想进去见高飞扬，但他却一直拒绝跟她见面，他不想她劝他说真话，犯事的人是高耀升，他不可能指证他，让他去坐牢。

“不对，你说的不对，就是高飞扬开枪杀死我老公的，他不死天理难容，高飞扬必须死。”张玉玲转身，目光凶狠地瞪着夕雾，咬牙切齿地怒吼，“你这个不孝女，你竟然帮仇人说话，你爸躺在停尸房里，尸骨未寒啊。”

夕雾的眼睛又变得湿润了，她抬起头望天，强行将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眨回去，强迫自己冷静。

她嗓音嘶哑地说：“我没有不孝，我尊重我爸，所以，我一定要让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已经死了两个无辜的人，姑婆和我爸，阿姨，你收手吧，别再让这个世界上再添一条冤魂，爸九泉之下也会死不瞑目的。”

“你胡说，你不帮你爸报仇，你爸也才会死不瞑目，你好自私，你为了救自己的老公，你不顾自己亲爸的仇，你不配当他的女儿，你没有资格。”张玉玲脸容扭曲地怒吼着，生气得张牙舞爪。

“妈。”匆匆赶来的夕凌风，看到她在骂夕雾，立即上前说，“姐没错，姐夫已经知道爸是无辜的，不是他杀了姑婆，他的确是来阻止他爸的，我们要报仇的对象是高耀升，你为什么要针对姐夫？”

夕凌风也是很不解，不懂她为什么一口咬定是高飞扬开枪。

“你懂什么，他们害死你爸，把一个老头推出来定罪有什么用，当然要他们高家付出最沉重的代价，才能解恨。”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断子绝孙，更能戳痛一个老者的心？

夕凌风不是笨蛋，她这么一说，他马上就懂了，但不认同她这么做：“妈，冤有头债有主，杀死爸爸的凶手是高耀升，你冤枉姐夫，害死了他，岂不是让姐守寡吗？”

“高家害死你爸，她还想跟高飞扬那臭小子双宿双栖，我告诉你，你爸要是知道了，棺材板都压不住。”

张玉玲说着，突然悲从中来，哭着说，“你爸那个是鬼，我嫁给他这么多年，给他生了一个这么聪明的儿子，他一天好日子都没让我享受过，就这样对下我走了，呜呜呜……”

看到她哭得这么凄凉兮兮的，夕凌风也不忍心再责备她什么了，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安慰着她，然后转向脸色苍白的夕雾，很抱歉地说：“姐，对不起，我妈现在情绪不稳定，不管谁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夕雾理解地说：“我明白，但飞扬真的是无辜的，他不应该为这件事情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

“我回去会好好劝她。”张玉玲的供词对这件案子影响很大，他虽然心里明白，高飞扬很有可能是替父顶罪，但他没有亲眼目睹夕金钊中枪的过程，就算他想帮忙，也帮不上什么，只能劝张玉玲改口供。

张玉玲哭得很伤心，一边哭一边恶狠狠瞪着高耀升：“你们害死我老公……我不会放过你们……我一定让你们高家家破人亡……鸡犬不宁……”

高耀升自知是自己错了，根本没资格反驳一个字，只得黯然神伤，默默垂泪。

“妈，我们回去吧，爸的后事还等着我们去处理，我们走吧。”夕凌风叹了一口气，本来想着，他们到这里是要享福的，谁能想到，竟然是来送命的，天意弄人，他回头看了高耀升一眼，他知道他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不禁用力握紧了拳头。

他们的悲剧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如果高飞扬真被定罪，而他却逍遥法外，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夕凌风带着悲伤得哭哭啼啼的张玉玲走了。

高耀升此刻最难面对的就是夕雾了，夕雾也不想看到他，转身就准备离开。

“夕雾。”再难也得迈出第一步，高耀升扬声喊住了她，脸色很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似的，整个人都变得沧桑萎靡。

夕雾停下了脚步，没等他开口，便冷冷地说：“高老爷，你不用跟我说什么，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她不杀他替父报仇已经是最大的善良，她用力握紧了拳头，平静的脸孔之下，是滔天的巨浪。

高耀升难过地说：“我害死你爸，我还怎么敢奢望你原谅我，我知道我再说什么都无补于事，但飞扬是个善良的孩子，他跑去那里是为了阻止我杀人，我求你不要因为我犯了罪，就放弃他，他真的很爱你。”

夕雾紧握着拳头，心痛的如刀割，难受地说：“他再爱我又如何，每次发生大的事情，他总是把我放在最后，他根本就没有真正地为我着想过。”这次也是，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孝心去替父顶罪去坐牢，那她呢，她的人生又该是谁来负责？

“不是这样的，飞扬他只是太孝顺，但他绝对不是愚孝，他会为了你顶撞我，跟我作对，在我要拆散你们的时候，他情愿要跟我决裂也要跟你在一起，他真的很爱你，过去是我太糊涂，才会犯下这么多错事，我不奢求你原谅你，真的不奢求，但飞扬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千万别放弃他。”

高耀升说着便忍不住老泪纵横，是他的固执害死了夕金钊，也害了飞扬，他现在后悔莫及了，想要弥补，但人家已经不稀罕了。

听着他说了一大堆，夕雾冷冷地问：“说完了吗？”

“夕雾，对不起，因为我的偏见和固执，害你吃了不少苦，对不起。”她虽然没有转过身来看他，但高耀升还是很郑重地向她道歉了。

夕雾不禁眼眶一热，自从她跟高飞扬在一起之后，因为他的偏见和固执，她真的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折磨。

在他坚决要杀了夕金钊为姑婆报仇的时候，她真的很痛苦，觉得自己就快要爆了，现在人都死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夕雾没有回应他的话，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去，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原谅了。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去的背影，高耀升伤心得泣不成声：“对不起，是我害了两个本来可以过得很好的家庭，我应该接受惩罚，这是我的罪孽。”

“高老先生，你没事吧。”清理了身上红油的律师走过来，看到他这么伤心，便关心地问。

高耀升轻轻摇了摇头，抬起手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说：“昨晚我开枪的时候，除了张玉玲亲眼看到，还有魏欣兰，她说的供词，会不会对飞扬有利？”

魏欣兰陪着他去找夕金钊的，他跟高飞扬抢枪的时候，她就在那里看着，她一定可以作证，证明开枪的人是他，而不是高飞扬。

律师一听，立即说：“有这么重要的证人，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居然还有第四个人在现场，那件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在我家里，你跟我去找她吧。”高耀升也是一时着急得糊涂了，竟然忘记了魏欣兰也可以帮忙作证人的，只要她如实说话，那飞扬很有可能就会无罪释放了。

知道有个这么重要的证人，律师赶紧跟着高耀升回到高家，准备找魏欣兰问话。

高耀升一回到高家，立即叫佣人去把魏欣兰找来。

佣人却一脸讶异地说：“老爷，你离开家后，魏女士就跟着离开了，她还没回来。”

“什么，她走了？”高耀升一听，顿时着急了，赶紧拿出了手机来，打电话给魏欣兰，但手机里却传来了让他感到震惊的语音提示。

律师一看他脸色不对劲，不禁有些担忧了：“高老先生，怎么样，联系不上魏欣兰吗？”

高耀升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了，几乎握不住手机，他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一脸不敢置信地摇头：“不可能的……这是她亲自帮我录入的电话号码……怎么可能是空号……不可能的……”

律师一听，顿时脸色一变，赶紧伸手拿过他的手机，看到屏幕上备注魏欣兰的手机号码，却传来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确认再拨的语音提示，心一下子塞了：“高老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高耀升脸如土色，仿佛受到了很沉重的打击，悲愤地说：“糊涂，我真的太糊涂了，我怎么会这么蠢，竟相信了她的谎言，是我蠢，是我太傻了，是我害了大家……”

高耀升说着，突然抬起手，用力往自己的脸上扇去，一边扇一边发出了绝望的悲鸣：“是我愚昧，是我蠢，我真的该死，我太该死了……”

他这举动可把大家都吓坏了，律师赶紧抓住他的手，担忧地问：“高老先生，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你别这样。”

高耀升痛哭出声：“姑姑出事那天，魏欣兰一直缠着我嘘寒问暖，她根本就是有预谋的拖延时间，不想让我尽快找到姑姑，原来害死姑姑的人是我，如果我早一点找到姑姑，她就不会死。”

其他的女子一听到他忘不了亡妻，不想找女朋友，都纷纷怒骂他离开，只有魏欣兰一直跟着他，而他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律师立即问：“高老先生，你的意思是，魏欣兰是害死你姑姑的帮凶？”

“是她拉着我一直问东问西，她就是在拖延时间，好让她的同伙找到适合的机会推姑姑下山，就连夕金钊的藏身之地也是她告诉我的，她一直怂恿我去找他报仇，我真的蠢，这么多巧合，竟从没想明白过，我该死，我真的该死……”

高耀升此时此刻真的崩溃了，从没想过自己竟然被一个这么信任的女人给害了，他甚至还想着，等这件事情完了之后，好好考虑一下跟她发展，他真的眼盲心瞎，遇人不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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