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喜孕
何其不公平!
便是她对隆庆帝的宠爱已经看淡了,可这不代表,她不爱隆庆帝,到底,意难平啊……
“娘娘,风大,您回屋歇着去吧……”落琴见齐雪怡脸色不好,大约也是能猜到她心思的,却也不好劝诫,便只能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自己的身子重要,若是着凉了,别人可不会替您难受。”
齐雪怡勉强笑了笑,听落琴的话转回了内室。
柯蓉听到这个封号的时候,却只是微微一笑。
转眼半月已过,齐雪怡坐在兰樨宫的时候,面色已经阴沉的能滴下水来,半个月的时间,隆庆帝几乎是日日宿在明馨宫,便是兰樨宫,虽然日日都去,却也只是呆不多久,便离开了。
兰樨宫尚且如此,其他人,更是连一点宠爱都没有了。
“这风头,比当日孙充媛还要盛,可真是……”齐雪怡禁不住便咬牙,柯蓉淡淡一笑,是啊,孙凝歌是长得漂亮,又有利用价值,至于这位彤婕妤,那是不同的,隆庆帝对先王妃的情义和愧疚,似乎是全都转移到了她身上,因而,便隆宠不衰。
柯蓉笑了笑,孙凝歌的隆宠,与今日赵慧荃的隆宠,如何能比呢,情与利,帝王常常取后者,但那是如今,隆庆帝已经坐稳了皇位,谈谈情,也是正常的。
在柯蓉与齐雪怡谈着赵慧荃的时候,赵慧荃正坐梳妆台前,由着宫女把她一头乌黑长发用头油细细养护了,显得乌黑油亮,又有浓郁的桂花香味,从发丝间散逸而出,飘满了室内。
“主子的头发真好,又黑又密又亮,漂亮极了。”帮着赵慧荃梳头的宫女小梨一边帮着赵慧荃按摩头皮,一边夸赞。
“是呢,而且皇上赏下的桂花油,是宫里最好的一种呢,可金贵啦,味道也特别好闻……”另一个宫女小桃顺着小梨的话说着,讨好着赵慧荃。
赵慧荃微微一笑,从小,父亲因为不喜欢母亲,因此,对他们兄妹诸多忽视,有什么好玩的好用的,都是给了那个小妾生的儿子,虽然因为礼法的缘故,父亲也不敢宠妾灭妻,但是有时候,那种满不在乎的忽视,才是最让人心痛的。
她看着母亲一天天憔悴,才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是五六十,她便发誓,她绝对不要像母亲那样窝囊,她要变得很厉害很厉害,要让嘲笑她“丑八怪”的小妾落到生死不如的境地……
而今天,她做到了,无边的爱宠,精美的宫室,奢华的衣物,金贵的饰品……她应有尽有……最重要的是——那种被人仰视、被人惧怕的威严,让她觉得,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等小桔用温热的毛巾帮她敷完手,赵慧荃站起来,笑着说到:“走吧,皇上还等着我过去弹琴呢。”
她母亲也曾是大家闺秀,少女时候习得琴艺,且造诣不俗,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嫁给了父亲,所以虽然她未曾有条件去拜师学琴,却也在母亲的教导下,琴艺不错。
而到了京城之后,她更是被表姨请名师教导了大半年,虽然不能让她琴艺突飞猛进,但是却改了她不少错误的习惯,又学了一些京城流行的指法。
琴艺,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一项技艺。
华丽的护甲,艳红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赵慧荃朝着承乾殿而去,一路上,宫人尽皆回避,来不及回避的,也急忙跪下请安,赵慧荃面上含着端庄的笑容,心底,却得意万分。
“这是什么?”在快到了承乾宫的时候,赵慧荃看到一个从承乾宫出来的太监小心翼翼抱着一个用锦帛包裹的长条状物体,另外四个太监护在他身边,生怕把东西摔了。
便是跪下给她请安的时候,赵慧荃也是小心翼翼的。
赵慧荃一眼便看出,那锦帛披覆的,是一架琴,能进皇宫的,都是好琴,而且能让人从承乾宫这般小心翼翼地护着出来,怕一定是绝世好琴,只是,这些人抱着从承乾宫出来,这是要赐给谁么?
赵慧荃心底便有些不痛快,皇上明知道她爱琴,怎么不把琴赐给她?
“回彤婕妤的话,这是绿漪琴,皇上吩咐赐给马修容的。”抱着琴的太监恭恭敬敬回话。
绿漪琴?赵慧荃心中一跳,果真,是绝世好琴,马修容?
马修容?哪个尖酸刻薄的老女人?
想起宫人私下传言说马修容曾讥笑“扫地宫女都比她漂亮”,赵慧荃十分不忿,心底低哼了一声,面上笑容却依然端淑,“哦?原来是绿漪,可真是贵重呢,你们稍等下……”
太监知道赵慧荃正是隆宠,不敢得罪,便停了下来,赵慧荃却进了承乾殿,林公公引着赵慧荃到了偏殿,殷勤笑着说道:“彤婕妤请稍等,皇上正在与几位大人议事,您先休息一会儿,皇上稍后便到。”
赵慧荃谢过林公公,便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等着隆庆帝的到来。
不多久,通传声入耳,赵慧荃急忙站起,便见得隆庆帝龙骧虎步,英气勃发,眼中,便闪过一丝迷醉。
“嫔妾参见皇上。”赵慧荃福身行礼,隆庆帝温和一笑,“爱妃免礼。”
挽着她手说了几句话,便要进去换常服,赵慧荃却咬着唇,似乎有些难为情地唤了一句:“皇上……”
“嗯?”隆庆帝扬眉,疑惑看着赵慧荃。
“皇上,嫔妾刚刚进来的时候,见到您赐给马修容姐姐的绿漪琴,嫔妾对绿漪闻名已久,却缘悭一面,今日忽然见着了,欣喜之下,便让那小公公在外面等等,嫔妾,想要一观……”说着,微微有些羞赧地低头:“本不该如此失礼,只是见猎心喜……如果能试一试,那就更好了……”
隆庆帝闻言,呵呵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爱琴之人,想要见识一下罢了,便摆摆手:“准了,小桐子,去让人把绿漪安置在悦雨亭,朕一会儿和彤婕妤过去。”
小桐子便躬身应下,吩咐了小太监去做事,自己伺候着隆庆帝换了衣服,随后,隆庆帝带着赵慧荃朝着悦雨亭而去。
赵慧荃满心雀跃,可到了悦雨亭,看到早已布置好的亭子里,柯蓉和齐雪怡正在悠闲喝茶聊天,赵慧荃的面色,便是一变——她以为只有隆庆帝和她自己,可怎么……
她弹琴给隆庆帝听,那是心甘情愿,可柯蓉和齐雪怡算怎么回事?她可不是宫里专门给人弹琴取乐的琴师!
赵慧荃气急,觉得自己被柯蓉和齐雪怡侮辱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柯蓉见得隆庆帝到了,便起身福礼,赵慧荃虽然不甘愿,却也只能在隆庆帝扶着柯蓉坐下的时候,恭恭敬敬矮下身子,给柯蓉和齐雪怡行礼。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都跪伏在我脚下……赵慧荃今儿为了弹琴,穿的是窄袖的宫衣,因此,便是自觉羞愤已极,却也不敢握拳强忍,只是低下头,眼中满是不甘,呼吸也急促了许多。
“哟……彤婕妤这是怎么了,气急败坏的?谁惹你了?还是彤婕妤觉得给本宫和宸淑妃弹琴,侮辱了你?”齐雪怡本就是一个小心眼的人,见赵慧荃的样子,便大致猜到了赵慧荃心底的想法,看赵慧荃强自忍着气愤憋屈到内伤的样子,觉得分外舒爽,见隆庆帝只顾着和柯蓉说话,没有注意赵慧荃,便笑着扬声问道。
就是要拆穿她,让人看她到底,是如何一个人——端庄?温柔?这是她当年玩过的把戏好么,在她面前玩这套,呵呵……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齐雪怡向来小心眼,自然对小心眼的人的心思,猜的准准的。
赵慧荃本来是不想引起隆庆帝和柯蓉注意,在调整情绪的,被齐雪怡这么一说,面色一僵,她却还没有学会快速变脸的绝技,因此,虽然努力调整了面色,却还是露出了那么一丝儿不忿。
隆庆帝笑着看了齐雪怡一眼,带着警告神色,转而温和看着赵慧荃:“爱妃这是怎么了?不舒服么?”
“回禀皇上,嫔妾昨儿没睡好,今儿走了几步路,便觉得头晕,是嫔妾的不是,扰了皇上和两位姐姐的兴致。”赵慧荃面色有些僵,却还是顺水推船,就这隆庆帝给的台阶下,尽力笑着回答。
隆庆帝闻言,便关切询问,齐雪怡看着,心底恼恨不已,在隆庆帝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赵慧荃一眼,赵慧荃心底暗自讥笑齐雪怡肤浅,却装出端淑的样子,恭恭敬敬站着。
“皇上,春日风大,既然彤婕妤身体不舒服,便让她回去休息吧,臣妾再找个医术好的太医,帮彤婕妤看看。”柯蓉浅浅笑着看了赵慧荃一眼,而后转头对隆庆帝说道。
隆庆帝颔首,正要对赵慧荃说话,赵慧荃心中一动,想到一个好法子,便赶紧先开口了:“多谢宸淑妃娘娘关心,嫔妾并无大碍……”继而,又对隆庆帝殷殷说道:“皇上不是想听嫔妾弹琴么?”
隆庆帝面色温和:“来日方长,总能听到爱妃弹琴的,今儿你不舒服,若再劳累,朕也是会心疼的。”
隆庆帝说完,赵慧荃面上现出欢喜羞赧的神色,似是为隆庆帝的关心欣悦不已,却望了一眼绿漪琴之后,坚持道:“嫔妾难得见到如此好琴……皇上……”
含蓄地哀求。
隆庆帝见她如此,便只能无奈应允,似是纵容,似是娇宠地叹息一声:“好吧,随你。”
齐雪怡听着,面色便难看了起来,皇帝把她们俩叫来喝茶,难道就是为了让她们看着他和赵慧荃恩爱?余光看了柯蓉一眼,却见她只是淡淡微笑,似是毫无反应,似是毫不在意,齐雪怡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笃定了起来,总之,有柯蓉在,她是不用担心的。但是也真够膈应人的!
赵慧荃欢喜地坐在了绿漪琴前,调了调音之后,弹了起来。
是一曲平沙落雁,柯蓉笑着静听,听完,笑着说道:“大约是彤婕妤身体不适,用力总有些弱呢。”
隆庆帝颔首,同意柯蓉说法。
赵慧荃便起身行了一个福礼:“是,嫔妾身子是有些不适,因此……让宸淑妃娘娘和修仪娘娘见笑了。”
垂下眼眸,似是恭敬行礼,目光落在绿漪琴上,却满是恶意——这般好琴,自己得不到,那别人也别想得到。
“不必自谦,彤婕妤的指法纯熟,琴音流畅,是极好的。”柯蓉笑着说,心底却不以为意,可惜,也只是纯熟流畅而已,再无其他好处。
齐雪怡低哼了一声,懒得理会赵慧荃,转头欣赏风景,耳中却听得端庄回答:“嫔妾多谢宸淑妃娘娘夸奖,嫔妾……啊……”
“咚……铮……”
一声重物落地声,一声琴响之后,现场猛地安静了一下,就听得柯隆庆帝的怒斥:“还不快去宣太医……”
一边呵斥,一边大步走到摔倒在地的赵慧荃身边,在宫人尚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轻轻抱起赵慧荃,担心问道:“如何?可有摔着?”
赵慧荃勉强一笑:“嫔妾无状,冒犯了皇上,求皇上责罚。”
“说这些做什么,你可有摔着?”小心翼翼抱着赵慧荃到了凉亭里,让她坐下,隆庆帝关心问着。
“嫔妾无事,只是刚刚忽然头晕了一下,现在已经没事了。”赵慧荃笑得一副“我不舒服、但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所以我故作坚强”的样子,齐雪怡撇撇嘴,正巧看到柯蓉眼底的讥笑。
隆庆帝安抚了赵慧荃之后,转身便怒斥已经吓得跪了一地的宫人们:“你们怎么伺候主子的,嗯?主子身体不舒服,也不知道请太医看么?要你们何用?”
“皇上恕罪……”底下宫人战战兢兢求饶,赵慧荃正想替自己的宫人求饶,一方面显示自己大度,让隆庆帝喜欢,一方面也能收买宫人的心,让宫人死心塌地伺候着她,却已经听柯蓉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上好没道理,你已经知道了彤婕妤不舒服,且臣妾刚刚也说了让彤婕妤回去休息,偏偏皇上因着彤婕妤的哀求而心软,许了她弹琴,你是金口玉言,您许了的,臣妾都不敢反驳,何况是奴才们……现在彤婕妤难受,您却又来责骂奴才们,这岂不是迁怒?”
接着又抱怨,“您也真是的,彤婕妤年轻,不知道爱惜身体,您可年纪不小了,怎能也这般不知轻重的纵容彤婕妤呢,下次再这样,臣妾可要生皇上的气了。”
隆庆帝听了,尴尬咳嗽一声:“朕这不是着急么,偏你这么多的道理。”
“难道臣妾说得不对?”柯蓉星眸圆睁,斜睇隆庆帝,隆庆帝呵呵一笑,有些讪讪地说:“朕这不是一时情急么……”
算是变相服了软,柯蓉瞋视了一眼隆庆帝,那种亲昵和爱娇,让隆庆帝心底一跳,柯蓉却已经转脸对着跪在地上的明馨宫宫人说道:“还跪着干什么,赶紧来伺候你们主子?若再这般没眼色,这般不尽心,早晚把你们发配到浣衣局。”
柯蓉虽然语音严厉,但明馨宫的宫人却都感激涕零,听着是训斥和苛责,其实真真是救了她们一条命。
急忙跪谢了,爬起来,便围了上来。
赵慧荃面色不太好看。她能脸色好看才怪!
她借着装病掀翻了绿漪琴,这样一是能让那个刻薄的老女人得不到绿漪琴,二是装病能引起隆庆帝的怜惜,可谓是一箭双雕,而后隆庆帝的紧张和疼惜,让她心头暖暖又得意非常,同时,隆庆帝发怒的时候,她还打算趁机收买宫人的心,可是……
隆庆帝是联系她,紧张她,但是柯蓉一开口,隆庆帝便把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她身上,仿似自己不存在一般,而她的宫人,也对柯蓉感恩戴德一副柯蓉是他们再生父母的样子,恶心……
可恶,总是坏她好事,从青鸾宫到现在,只要碰上柯蓉这个女人,便总是会被忽视……
赵慧荃不甘心,她以为被人忽视,但是因为没有力量,只能隐忍,可现在不一样,她现在有隆庆帝的宠爱——凭什么还被忽视!
赵慧荃气怒不已,柯蓉却已经转头对她说道:“彤婕妤莫要见外,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和本宫说,若皇上有说得不对的,你也来和本宫说,本宫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
赵慧荃暗自咬牙,你这是什么表情,咱们有这么熟么?
赵慧荃很想说“收起你虚伪的嘴脸……”,可是隆庆帝面前,她也只能僵着脸一笑,“嫔妾多谢宸淑妃娘娘关爱。”
“都是姐妹,应该的。”柯蓉有些恶趣味,刚刚赵慧荃那撒娇的样子膈应了她,现在既然有机会,而她又很闲,便不遗余力地开始膈应赵慧荃,看赵慧荃憋屈的样子,不由得暗笑。
齐雪怡的郁闷,也因为赵慧荃憋闷的样子消失了不少,不过,隆庆帝还在她也不能笑,只能和柯蓉一样的,在心底偷笑。
隆庆帝见妾室之间“姐妹情深”,不由得摇头失笑,他生在宫廷长在宫廷,怎会不清楚后宫妃嫔之间的“姐妹情深”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只要面上相安无事、平日不要有太恶劣的事件发生,他也是乐得看妃嫔为了争宠而耍的一些小心思的——国事操劳之余,看美人为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是乐事。
不过,隆庆帝心底却还是暗自叹息一声,他的蓉儿啊,说他年纪大了,她年纪也不小,还不是这般促狭,真是淘气。
现场,柯蓉促狭、齐雪怡偷笑,隆庆帝暗笑,唯有赵慧荃心底憋屈的要死,本来有些苍白的脸,竟然涨得通红,似乎是发烧了一般。
就在赵慧荃憋闷不已的时候,太医到了。
赵慧荃本就是为了撒气而装病,太医自然看不出有什么“风寒”啊之类的症状,不过,却诊出了另一样毛病:心火上升!
废话,能不心火上升么,赵慧荃都快被气死了!
赵慧荃被送回明馨宫,隆庆帝看着被磕坏的绿漪琴,有些惋惜,不由微微蹙眉,最后回头望着柯蓉说道:“从朕的库房另选一架名琴给马修容吧。”
柯蓉应下,她不是爱琴人,这绿漪琴摔坏没摔坏,赵慧荃是故意还是失误,都懒的理,便吩咐了康嬷嬷去处理,并通知马媛媛,至于她自己,最近总觉得精力不济,便也懒得再管,把事情托付给齐雪怡之后,她直接回了兰樨宫。
“娘娘,您说这彤婕妤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舒服?”等齐雪怡看着人收拾了现场往兰樨宫走的时候,月舞压低了声音问道。
齐雪怡唇边勾起微微笑容,别人都说赵慧荃是个端庄温淑的人,可她却看的清楚,那不过是她的表皮罢了,内里,那赵慧荃,与自己一般小气,今儿这事情……
“若是无意的,本宫把这修仪的位置送给你坐。”
“娘娘说笑了。”月舞闻言,嘻嘻一笑。齐雪怡到了兰樨宫的时候,柯蓉正歪在贵妃榻上慢慢喝着银耳莲子粥,看她进来,便说道:“春日干燥,多用些滋阴的为好,且厨子的手艺真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齐雪怡也不客气,端过藿香送上的莲子粥,慢慢喝着,完了,对柯蓉说道:“今儿这出戏,怪好看的。”
柯蓉轻笑,“是挺有意思的,不过依着马修容的脾气,这出戏估计还没落幕,你看着点,免得闹大了皇上面子上不好看。”
齐雪怡不以为意,她与柯蓉相处久了,便也知道柯蓉喜欢闷不吭声看别人蹦达,只要别影响到她就好,所以有些话,听听就算了。
不过,她也还是憋闷的,“难道就看她这么嚣张?看着真是膈应。”
柯蓉浅浅一笑,“彤婕妤不是病了么……”
病这个字,柯蓉咬得重重的,似乎是含着什么意思,齐雪怡蹙眉,没听懂,正要问,康嬷嬷回来了。
“……样子十分生气,直接便摔了杯盏,冲去找皇上了……奴婢和宫人们拦都拦不住,只好赶紧回来禀告娘娘。”康嬷嬷把马媛媛的反应讲了。
柯蓉听康嬷嬷回禀的时候,也看到了康嬷嬷衣袖上一大块湿痕,显然是在马媛媛那里弄上的,微微蹙眉之后,只能摇了摇头,问道:“嬷嬷可有被烫伤?”
“尚幸奴婢一向畏寒,穿的比别人厚实些,所以无事,累娘娘担心了。”康嬷嬷回了柯蓉的话,柯蓉点点头,让她先下去换衣服,而后,起身对齐雪怡说道:“走吧,过去看看。”
等柯蓉和齐雪怡过去的时候,马媛媛正跪在隆庆帝案几下哭诉:“……绿衣是尚书嫡女,那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可明轩原先伤着了之后,不想见人,连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不见,无论穿衣吃饭还是洗漱,全都是绿衣亲自伺候的,衣不解带的,甚至累得连孩子都没保住,这么多年来,没有绿衣,明轩哪能过的这么高兴,就这么一个可心的孩子,从没说要过什么东西,也不过就是喜欢琴而已,臣妾这么多年,都没送过她一件珍贵的物件儿,难得见到一张名琴,又合了她名姓,臣妾在皇上答应赐下之后,都已经差人告诉她了,回话的人说她高兴的什么似得,这下,让臣妾怎么和绿衣开口啊……”
柯蓉扬眉,她就说马媛媛并不擅长琴艺,隆庆帝怎么会赏赐一张琴给马媛媛,原先是给明轩的正妃绿衣的,不过,就马媛媛说得这些,她也是认同的,隆庆帝十分疼爱明轩,因此给明轩选妃的时候,用了十二万分的心思,绿衣,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隆庆帝并不是不讲理的皇帝,他理亏了,面对马媛媛的哭诉,便有些无奈:“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事情,彤婕妤也是身体不适、一时头晕才会摔倒,并不是故意的……”“难道因为是无意的,所以便不用受罚?那宫里的宫女不小心摔了东西,是不是以后也可以说她们是无意的,所以无须责罚?”
隆庆帝蹙眉:“彤婕妤是彤婕妤,宫人是宫人,主子和奴婢,怎能相提并论?”
“皇上,臣妾知道你喜爱彤婕妤,可她明知道那是您赏臣妾的,却还拦了下来,如此不知尊卑、不懂礼数,难道不该罚么?”隆庆帝这是明显的偏宠,若是柯蓉,便会见好就收,绝不正面与隆庆帝碰撞,想要收拾彤婕妤,有的是法子,马婕妤却不管,直接便这么说,像是在质问隆庆帝。
隆庆帝本还是有些愧疚的,但是马媛媛咄咄逼人,却让他十分不悦:“胡闹,是朕让人把琴带到悦雨亭的,关彤婕妤什么事,再说,朕不是说了,会再寻名琴赐下么?”
马媛媛想说话,柯蓉却在此时插言了,对马媛媛说道:“马修容莫要哭了,绿衣是个孝顺的孩子,若是让绿衣知道你因为她这般的难过,心里怕也会不好受的,快快起来吧,莫哭了……”
说着,弯腰去搀扶马媛媛,背对着隆庆帝,柯蓉低声说了一句:“起来,回去再说。”
马媛媛看了柯蓉一眼,虽然十分不甘心,但是在柯蓉打岔之下,也清醒过来,知道这时候惹怒隆庆帝,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便含着泪站了起来,福身行礼:“臣妾一时情急,失了仪态,请皇上责罚。”
“你也是心疼绿衣,放心吧,朕一定找一把不输于绿漪的琴,赐给绿衣。”隆庆帝有了台阶,便顺坡下来,安抚马媛媛。
马媛媛谢过恩,和齐雪怡一起离开,柯蓉歉意对隆庆帝说道:“臣妾最近总觉得身体不好,所以没有亲自去通知马修容,是臣妾的过错。”
隆庆帝知道柯蓉可能有了身孕,怎可能会怪她,且算算日子,觉得也差不多了,便轻咳一声,说道:“既然身子不适,就好好休息,你且回去等着,朕一会遣太医过去为你诊脉。”
柯蓉也觉得自己最近不舒服,但是朱太医却说没事,心想诊诊脉也好,便应了,自己回了兰樨宫。
齐雪怡正等在大殿里。
“你刚刚说的彤婕妤病了,是什么意思?”齐雪怡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柯蓉的意思,所以跑来问柯蓉。
柯蓉正要回答,便有宫人来报,马修容求见。
柯蓉笑了笑,让宫女带了马媛媛进来。
马媛媛一进来,便气呼呼坐下,齐雪怡看她的样子,心底暗自哂笑。
“行了,别生气了,人家现在是隆宠,得罪不起……”等宫人奉了茶,齐雪怡和马媛媛说道,虽然语气是嘲讽的,不过说得却是真话。
马媛媛咬牙,压低了声音低吼:“不生气?我怎么能不生气!那个狐媚子……”
“慎言。”柯蓉淡淡笑着提醒了一句,马媛媛咬牙,最后,却也没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反而是诉苦:“……那张绿漪琴,因为正好合了绿衣的名字,臣妾便向皇上求了,想要送给绿衣,只是绿衣当时怀着身孕,臣妾怕她见着绿漪琴之后,因为太过喜爱而疏忽了休息,便打算等她分娩之后再送她,皇上当时也应了,只是因为琴弦出了些问题,因此便遣人去调整了,直到今儿才拿回来,哪知道……”
柯蓉微微挑眉,安慰了马媛媛几句,隆庆帝遣来的太医到了。
见是隆庆帝专门请了太医来给柯蓉问诊,马媛媛虽然心底还是十分不痛快,却也知道这时候要回避的,便与齐雪怡一起告辞了。
路上齐雪怡左转回自己的熙宁宫,马媛媛住在甘泉宫,却是向右转,因着有满心的不悦与满腔难以宣泄的愤懑,回去摔了两件东西,责骂了几句宫女,才心情好了一点。
狐媚子!
“这是怎么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气成这样,何必……”刘妍进来的时候,看到宫人正在收拾屋子,便知道马媛媛刚刚又摔东西了,叹口气,劝解道。
她向来算是和善,又没有太多野心,因此,与人相处都还算是好,今儿想着马媛媛难受,便过来劝慰。
马媛媛满肚子的火气虽然在刚刚的发作中宣泄出去不少,但是刘妍一提,马媛媛肚子里的火,就又被勾了起来,恨恨地骂了几句。
刘妍便低声劝慰,好一会,马媛媛才缓和了语气,刘妍便不再提这个,转而问绿衣的事情。
“眼看着就是这几日了,稳婆、医女,还有老参之类,可都安排妥当了?”
提起儿媳已经即将降世的孙儿,马媛媛心情就好了起来:“都准备好了,你也知道,咱们那位……”朝着东边兰樨宫的方向努了努嘴,马媛媛继续说道:“那位是个周全的,虽然从不吃亏,可是只要你不惹她,她也乐得与人为善的,所以一切都已经吩咐人准备的妥妥的,比我这个嫡亲的都准备的妥当……甚至还让最擅妇科的太医最近都住在了明轩的王府里时刻看着……是再周到也没有了。”
刘妍点点头,笑着赞同:“是了,那位的性子……”刘妍笑得有些古怪,说到底,有些懒散。
不再说柯蓉,两人聊起了孩子,刘妍就说:“太医都说这胎是个男孩,你这下满意了吧,都要升级做祖母了。”
“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明轩和绿衣的孩子,都是我的好孙儿。”马媛媛这次倒说得是真心话,隆庆帝当年精挑细选,绿衣虽然不太会管家,但是在照顾明轩上,便是以马媛媛的刻薄,都挑不出她的不好来,再说,绿衣是极讨人喜欢的女孩儿,马媛媛也喜欢。
刘妍就笑,马媛媛继续说道:“我本都打算好了,明儿就去王府住着,陪着绿衣,要亲眼看着我孙儿出生……”
刘妍就有些羡慕,她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十三岁,也是该相看起来的年纪了,心中想着这些,嘴上却捡着好听的说了,马媛媛心情好多了,但是,宫女却这时来回禀,说是彤婕妤来了。
来回话的宫女满脸的小心翼翼,连声音都控制的特别低柔,她们可都是知道自己主子为什么刚刚气成那个样子的,因此,来回禀马媛媛“始作俑者”到了的时候,便大气不敢出,生怕马媛媛把她们当作出气筒。
马媛媛猛地一拍桌子,柳眉倒竖:“她来干什么?不见,让她滚。”
刘妍劝说:“怎么着都是一个宫里住着,还是要留些脸面,再说,现在皇上正宠着,若是人家在皇上面前歪歪嘴……你能落了好?见见吧……说几句打发了就是了。”
马媛媛冷笑一声:“皇上还能因为我不见她把我关冷宫么?”
说完这句,却又改变了主意,对正要往出走去回复赵慧荃的宫女说道:“回来,不必去管她了,她爱怎么就怎么的吧。”
这是直接把赵慧荃晾在了外面。
刘妍觉得有些不好,但是马媛媛摆出一副再不愿意听劝告的样子,刘妍叹口气,只好不再说这个。
两人又接着刚刚的话题讲,却听到柔和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马姐姐这是生嫔妾的气了么?嫔妾做了错事,心底十分不安,特来给姐姐请罪,求姐姐给个机会……”
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赵慧荃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她身后,跟着想要阻拦她,却被明馨宫宫人隔开的甘泉宫宫人。
马媛媛脸色一变,这什么意思?她没说让进来,这人就直接冲进来了,还让她的人把自己的人蛮横的隔开?
马媛媛气极,却忽然笑了,转头对刘妍说道:“看到没有,咱们的彤婕妤,实在是知礼的很。”
知礼到主人不请就闯了进来,知礼到在别人的地方蛮横若斯!
满嘴的嘲讽。
赵慧荃的面上,有羞恼神色一闪而过,不过,却被她压了下去,只维持着歉意懊悔的面容,朝着马媛媛福身一礼:“嫔妾见过马姐姐、刘姐姐,给两位姐姐请安。”
马媛媛也不叫她起来,只哂笑看着她,她实在是被气得不轻,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今儿赵慧荃穿着柳黄色的宫裙,婷婷袅袅,倒也有了几分垂柳的柔美姿态,这行礼的时候,分外好看。
马媛媛没叫她起身,她本该维持着下蹲的姿势,但是赵慧荃却自顾自地起身,而后羞愧地道歉,翻来覆去不过是那几句话,马媛媛本就是尖酸刻薄的人,少不得讥讽几句,赵慧荃便面上现出了委屈的神色,言语间,措辞客气,可那意思,稍微琢磨下,却是多有挑衅,从马媛媛年老色衰失宠到马媛媛眼皮子浅再到马媛媛说话没水平……
马媛媛气得头顶冒火,腾地站起来,怒斥道:“给我掌嘴……”
甘泉宫的宫人刚刚被明馨宫的宫人那般拦着,让赵慧荃冲了进来,说到底,是当差没当好,心底本就怕马媛媛时候算账,如今有了表现的机会,便横了心,上去便要揪着赵慧荃掌嘴——虽然得罪了赵慧荃这个宠妃,他们可能也没好下场,但是那是以后的事情,赵慧荃也不能越过了他们主子来处罚他们,但是得罪了自己的主子马修容,那是绝对立即就会倒霉的。
赵慧荃惊了一下,等挨了一下打之后,心底得意一笑,便惊叫一声又开始装病——这次,她直接晕倒在宫女的怀里,甘泉宫的宫人,便不敢再上前。
便是刘妍,也拉住了要亲自动手的马媛媛。
甘泉宫,乱成了一团。
兰樨宫里,柯蓉看着朱太医和另一位轮流替自己把脉,心底便有些不得劲,到底怎么了?难道她身上有什么不妥?
她最近,确实也是总觉得不太舒服,容易疲倦,但她身边有半夏,但凡有个不妥,半夏也不可能没有察觉啊……
柯蓉目光就转向了半夏,却见半夏正紧张看着两个太医,其实半夏现在也正在紧张,宫里的主子,月事都是有记录的,柯蓉以前一直很准时,这次,却推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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