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信，司空笑脸上一片呆滞，松手的同时，信纸连同那些字迹如飞灰一般消散在空气中。

就在此时，不远处司空凰身上的传讯符也发出了刺耳急促的声音。

司空笑扭过头，见司空凰拿起那传讯符，她听了对方传来的声音，面色波澜不惊，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是不是关于鬼仙界的事情。

注意到司空笑视线，司空凰从房间里缓步走出来，开口道：“仙界诸族为这件事情准备了足足百年，如今一动，定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你此刻赶回去，没有任何意义。”

没想到凰姐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打算，可是她却不能不动，鬼仙界里有邪灵、还有数不清帮过自己的人……她不能在危险的时候丢下他们不管！

司空笑眸光愈发坚定，可没想她还未张口，周围的空气忽然一滞，意识到不对劲，司空笑反身跑出房间，只见仙宅周围已经被阵法笼罩。

“凰姐姐！”司空笑急忙回头，语气里充满了焦急与不解，甚至还有一丝丝怒意，“仙界要毁掉鬼仙界，你不阻止吗？”

“此事正是人族一手策划。”

所谓人族一手策划，无异于她司空凰一手策划。

司空笑闻言呆滞了片刻，忽然整个身体一震，不敢相信的瞪着面前人，“鬼仙界若是被毁，仙界大地很可能会因此四分五裂！人族难道不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你们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鬼仙界是悬在所有仙者头顶上的一把利刃，鬼仙界不亡，仙者永远不可能达到与天地同寿的境界。”

司空凰淡淡开口，言罢，转眸看向面前白了脸色的人，“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处。”

“可笑！”

司空笑听到这里几乎冷笑起来，“难道鬼仙界不在，仙者就不会死了吗？！凰姐姐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呢？”

司空凰闻言沉默了片刻，抬眸直直的看向司空笑的眼睛，问道：“我若说这是真的，你会信我吗？”

司空笑哽了哽喉咙，其实当司空凰抬起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她便已经无理由相信了，可是难道…鬼仙界不存在，天地万物就没有生死轮回了吗……

“就算…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境界，就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吗？这样做…会有多少人死啊…”

司空笑眼角发红，整个人都哆嗦摇摆了起来，几百年来藏在心底的话再也忍不住说了出来：

“凰姐姐，仙界两次大战，已经害死了够多生灵了，你身上的杀孽……已经太多了啊，我从前从不相信天谴什么的，可是…可是我在鬼仙界这么多年，天道轮回是真的！如若天谴降下……你该怎么办…”我又拿什么再救你一次啊……

“什么事情都付出代价的。”

司空凰幽幽叹息，她抬手想要抚摸司空笑的脸颊，可伸了一半又放下了手，“笑笑，对于仙界来说……那已经不是虚无缥缈的境界，因为我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摸到了那扇门，若阻止他们征伐鬼仙界，那我便是众矢之的。”

面前人柔和地轻笑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气息，那种好像可以淹没一切气息。

“我修的大道…是逆道。人若逆我，除之；势不利我，改之；天若阻我，破之；道若拦我…我与大道，二者必有一亡。”

司空凰脸上始终带着清浅的笑意，她终于抬手覆上了司空笑的脸颊，“笑笑，凰姐姐回不了头了，如你所说…天道轮回，此刻我若退一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冰凉的指尖依旧轻柔，那双明眸一如从前般温柔的看着自己，可是周围莫名的悬起一股风带在了她的身边，硬生生将司空笑逼远。

看着这样的凰姐姐，司空笑渐渐觉得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条银河，不知道从哪一个时刻起，她们两个走向了不同的路口，虽然还能远远的看到对方，可却再也回不到当初的距离了。

司空笑张开嘴试探地问道：“凰姐姐，我要阻止这件事情，咱们俩会成为敌人吗？”

司空凰眸光微暗，明眸里的温柔透露出一丝悲伤一丝落寞，最深处还有一丝意料之中的苦涩，“你对我说过不会离开我，如今…又反悔了么？”

司空笑感觉自己被司空凰眼里的悲伤冻结了，可是想到那封信，她颤动了一下嘴唇，还是道：

“邪灵有危险，我不能坐视不理，当年…是他带我回鬼界，也是他用尽修为稳住了我的魂魄，甚至…不惜为我暗杀鬼界修士夺去魂香，如果没有他，我早就不存在了。”

司空凰倏地呆住，瞳孔骤缩。

这是司空笑第一次主动跟她提及往事，司空凰的指尖僵在司空笑眉脚，屏住呼吸望着面前人。天空的光线透过阵法折射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在你飞升后，有三次…我差点魂飞魄散，第二次最为凶险，那时他已经找不到魂香，若不是我以死相逼拦着他，邪灵就用渡魂剑要伤害自己了。”

“他一次又一次救我，生死边缘是他死死的拖住我，也是他给了我一个家……”在鬼仙界，那片不起眼的农田，不起眼的木屋，却是她几百年来过的最安稳的日子。

“凰姐姐对不起，我不能丢下邪灵。”

司空凰看着面前人，低低一声叹息，挥手散去了笼罩在宅院外的阵法。

感觉到笼罩着宅院的墙消失了，司空笑惊喜地转过头，可就在她背过身时，背后人忽然发出呓语般的呢喃：“可从你离开，我便没有家了。你又走了，我怎么办呢……”

脚像是在此处生了根，再也挪不开来。

司空笑想转过头，可身体却动不了，她只觉得眼前情景猛地开始旋转起来，紧接着像是打开了时空隧道般疯狂的往后倒退。

仿佛过了很久，却好像只有一瞬，司空笑再次抬起头时，面前已经是惨烈如炼狱般的情景……

天空压的很低，电网如同撕开天际般绵延在乌云之中，周围狂风大作，血渣子夹在枯叶和尘土里劈头盖脸的砸来，司空笑眼睛都睁不开来，因为周围仙力波动太剧烈，一时间空气都变得充满危险。

“看样子就快结束了。”如冷泉坠落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司空笑回过头，看到了一脸平静无波的司空凰。

随着她声音的响起，耳旁呼啸的狂风和暴乱的气息突兀地戛然而止。

司空笑幽深的黑眸犹如一汪深潭，把所有的情绪都淹没其中，片刻后，她转身向着一个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