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贤婿(下)(1 / 1)

书塾里,可谓鸡飞狗跳。

严佑被带走的时候,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哭天喊地。

南阳侯在本地是首屈一指的头脸,丢不起人,再吝啬也只得破财消灾,息事宁人。他取来钱财,连本带利还清了严佑的债。

在严祺顺利拿回田契之后,严佑也终于被放了回来。而后,在严祺的主张之下,族人们当场推拒出族中的一位老秀才,接替严佑来管学塾。

此事,严祺本以为要磨上些日子,不料竟因得李霁来到,一日之内得以解决。

据说南阳侯回家之后,将严佑打了一顿,自己气病在床,让家人好一顿忙乱。

严祺则喜气洋洋,带着漪如和李霁回到了老宅。

“这是漪如的曾祖母还在时,最喜欢的屋子。”他亲自带着李霁走到一处院子里,对李霁道,“当年我们全家进京之后,漪如曾祖父将它重修了,栽上花草,扩建出院子来,有厢房,有书房。这些年,阿楷和玉如看书学字,都是在这里。日后,这院子便专给你住,如何?”

李霁望着那院子,忙道:“多谢岳丈。”

严祺看着他,抚着胡须,目中带笑。他回头,只见院门外面,漪如正探头探脑,见他望出来,马上缩了回去。

“一家人,不必客气。”严祺大方道,不理会那边,继续与李霁往里走,“有件事我想问你,望你如实相告才是。”

李霁道:“君侯但问,在下必知无不言。”

“京兆尹陈恺,莫非是你故意引来的?”

李霁抬眼,只见严祺看着自己,目光通透。

“正是。”他答道,“我那日见到阿楷,听他说起了家中之事,见他着急,便想出此策。这些田契纠纷,原是族中之事,又牵扯到南阳侯的面子,在下料君侯即便当面评理也不好处置,倒不若见官方便些。在下到这里来,京兆府的人也会来。在下与漪如还未成婚,外人不便插手,推给京兆府帮忙办一办也是正好。”

严祺颔首,若有所思。

李霁在京中的处境,他是清楚的。南阳离京城并不算太远,李霁出来一趟,竟是惊动了京兆尹亲自来追。这背后的道理,自然远不止京兆府这么简单。

心中叹口气。皇帝赐下这门婚事,面上风光,其实到底还是将棘手之事扔给了严家。

李霁看着严祺的神色,忙又道:“事急从权,卤莽冲撞之处,还君侯见谅。”

严祺看向他,笑了一声。

“你当真比你父亲谦虚多了,他做事,可从不曾说过什么见谅。”严祺摇头道,“日后你该多学学他,做便做了,我又不曾责怪你,不必拘泥这些虚礼。”

李霁笑了笑。

“只是这样的事,你日后还是该小心为上。”严祺道,“京城不比广州,该谨言慎行才是。”

话虽不曾挑明,李霁却知道他的意思,忙道:“在下明白。”

严祺的脸上恢复笑意,转而唤仆人来,吩咐去置办酒席。

二人说了一番话,仆人来报,说族里的几位长辈到了。

李霁闻言,正要与严祺出去看,严祺将他止住。

“你从京城赶来,必是不曾好好歇息。”他说,“这些族人来找的是我,自当由我出面,你不必插手。”

说罢,他让仆人好生伺候李霁,出门而去。

李霁站在院子里,四下里看了看。

这院子甚是清静,花木生长多年,已经成荫,房前屋后郁郁葱葱。

“世子。”仆人恭敬道,“屋子里备了茶,还请世子入内歇坐。”

李霁应一声,却将目光瞥向院门。那里半敞着,没有一个人影。

他不多言,收回目光,往正房堂上而去。

可才上阶,那仆人将他拦住。

“茶在书房。”他忙道,“世子,书房舒服,还是去书房歇息吧。”

李霁看着他那笑嘻嘻的脸,眉头动了动,随即往书房而去。

才进门,他的袖子就被拉住。

转头,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眼睛。

漪如站在门背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还要人给你指路,傻瓜。”

李霁唇角弯了弯,却不多言,一把将她拉到怀里。

漪如忙道:“外面还有仆人……”

话音未落,李霁抬脚一勾,书房的门关了起来。

温暖的气息,混着些许路上的风和尘土的味道,还有汗味。

漪如平日最讨厌天热,因为出汗黏腻,尤其是货栈里的男子们,什么味道都有。但十分奇怪,漪如觉得李霁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

她想,自己果然是中了毒,竟爱屋及乌。

李霁的吻,与前番一样,并不曾停留许久,头便抬了起来。漪如与他身体相贴,听到他那心跳声也一样强烈,抬眼,他的气息粗重,耳根透出不寻常的晕红。

此时的他,全然不是方才众人前那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模样。

漪如的唇角不由抽了抽。

“笑什么?”李霁问道。

漪如不答,只拉着他的手,道:“过来。”说着,带他走到书房里面。

李霁跟在她后面,朝四下里打量。

只见这书房里摆了许多书,架子上满满当当,墙上还有字,不过七扭八歪,一看就是孩童写的。

“那是玉如的,”漪如给他倒一杯茶,道,“这些年,我父亲最得意的事就是教她读书写字,但凡有一点成就便要裱起来。”

李霁了然,看向旁边的书架。只见这上面堆了许多的纸,叠得整整齐齐,一看便知是孩童的字稿。

“你的呢?”他忽而问道。

“怎会有我的。”漪如道,“我从小就住在京城,不在这里。”

李霁颔首,随手拿起几张,翻了翻。

漪如看去,一缕夕阳的光照从窗外斜斜照入,恰恰落在他的侧脸上。

他的眼眸微垂,似乎看得认真,下颌的线条利落而柔和,赏心悦目。

未几,他的目光落在最下面的一排。那里也堆着好些纸张,不过已经落灰泛黄,可知已经有好些年头。

漪如见他伸手去拿,忽然回过神来,忙阻止:“那些不是……”

话没说完,已然来不及。

李霁抽出几张,抖了抖上面的灰尘。

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却不是字,而是画着一堆小人。

一角还有似乎是字的落款。李霁看了好一会,才从那乱七八糟的笔画里辨认出来,上面写着“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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