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那些功力低微的和那些妇孺之辈看不清楚,但作为对手的他却是清楚的。?
方才他确实占了些许上风,但根本未伤对手分毫,而两人对招也不过三十余招,对方内力比他深厚,完全还没到分出胜负之际。
看出穆清的不解,李少爷眼底笑意再添三分,唇微动,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方才那招你若不改招直取我脖颈,我化解不了。”
穆清闻言一怔后,唇角也露出一丝笑意,同样低声认真:“以武会友,并非生死对敌。”
双方遂一笑,齐齐向评判行了一礼,待评判宣布完结果后,联袂走下台。
走到台上,李少爷看着那边跑来的两位皇子,临走前笑着道了句:“穆兄弟,来日若有机会,定当上门拜访再讨教一二。”
穆清颔一笑:“定恭候大驾。”
“表哥,表哥!”二皇子激动得小脸蛋通红,一过来就拽着穆清的胳膊,“表哥真的赢了李少爷!”
大皇子也高兴极了,望着穆清的眼神中很是崇拜,再察觉到周遭看过来的视线后,面上更是显露几分得意之色。
穆清伸手摸了摸二皇子脑袋,笑着摇了下,道:“不是表哥赢了,是李少爷谦让。”
他说的乃是事实。
虽然他心中不惧,但这一场能结束得这样快,确实是因为李少爷的主动退让。
他方才那一招固然精妙,也的确如李少爷所言,但比试就是比试,他变招了,李少爷也化解了,李少爷完全可以直接再打下去,也不会受人非议。
穆清也没想到对方会主动退让,这般光明磊落的对手,也值得他的尊重。
该是如何就是如何,他不愿在两位皇子面前隐瞒实情。
大皇子虽是习武几年,但如今也才堪堪突破到心法二层,二皇子则还是练基本功阶段,自然没看清最后那眼花缭乱的一招。
听得穆清这般说,两人愣了下,但很快就将穆清的话丢开了,孩子心性总是简单,在两人看来,就算李少爷有相让,但也说明了穆清足够厉害,谁也不会故意输给一个不如自己的吧。
两人遂高高兴兴地拉着穆清回去,穆清这一日都呆在皇室看台这边,其实此刻是很想回去,但两位皇子兴致正浓,丝毫没有给穆清开口的机会,候着穆清换了衣裳出来后,一人拉一边,就拥簇着穆清回到了隆武帝身边。
待穆清一走近,凌皇后便笑着先开口打趣:“瞧这两个小的!小二,你的清风果真能舍得?”
二皇子此刻想法已经完全不同,听得皇后的打趣,他小胸脯一挺,道:“父皇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我舍得!我待会儿就让人把清风取过来。”
“表哥若是拿了第一,我也有贺礼相送。”大皇子不甘落后,说了一句还问隆武帝,“父皇呢?”
见两个小的一本正经状,周围一干人,无论帝后嫔妃还是周遭侍立的宫人皆笑了起来。
一时气氛和乐。
“好小子,胳膊肘倒是拐得快!”隆武帝也哈哈一笑:“好!若你们表哥当真能拿下这魁,朕的内库也随你挑一件!”
“舅舅,不用了——”穆清张嘴拒绝。
“怕什么?”隆武帝斜睨他,“放心,君无戏言。早前说的话,朕也会作数。”
穆清摸着脑袋笑了笑,这才不说话了。
“臭小子。”隆武帝笑骂一声,招呼穆清过去坐下。
两个小皇子也将座位搬到旁边,挨着一起继续看比试。
等到宋三少再度上场,两位小皇子拉着穆清窃窃私语,问题问个没完,穆清也极有耐性,并不拿两人当孩子应付,而是很是认真地同两人解说。
觉得受到信任和尊重的两个小皇子,心中对穆清愈亲近起来。
这一日比试完,心法四层这一组中,穆清同宋三少皆拿到了第四轮的比试资格,而心法五层这一组中,凌飞运气也不错,宋大少在第三轮输给了对手,凌飞则同凌阳打败了对手,齐齐进入了下一轮。
两日三轮比试完,心法三层中进入了第四轮的一共十一人,心法四层的则是八人,而心法五层的则人数最少,只有六人。
酉时中散场后,两位皇子意犹未尽,还想拉着穆清一道回宫,隆武帝话,道穆清明日还要比试须得回去休息准备,两人这才依依不舍放了穆清走。
此时凌飞沈霓裳已经出场在马车上等候,穆清将秋水刀递给小扇子,正打算上马车,前方不远处停着的马车前下来一人,朝穆清走来。
穆清一抬眼,现是个熟人后,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
来人依然是周大的孙子周方。
“见过穆少爷,”周方面色恭谨,余光四下一扫,因穆清早前在里头耽搁了些时候,出来得晚,此刻四周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他暗暗环视一圈后,“不知穆少爷得空否,家主有几句话想同穆少爷说。”
他们的马车车门已经打开,穆清朝车内的凌飞望去。
凌飞眸光一动,便欲下车。
“家主只请穆少爷一人。”周方道。
凌飞动作顿住,意味深长地打量周方,周方则一脸恭敬地垂眸不动。
穆清眼帘垂了下,遂点头,同周方一道朝前方马车行去。
到了跟前,周方打开车门示意穆清上车,穆清望了眼里面独自端坐的米君行,上了马车。
“晚辈见过家主。”穆清行了一礼。
米君行示意穆清坐下,穆清依言而行。
马车并未驶动。
“果然英雄出少年。”米君行看着他,面上神情不明。
穆清不动声色,也不接话。
“最后那一招何名?”米君行问。
穆清摇了下:“无名。”
那一招乃是他顺势而为,并非早前已有的招式。
很显然,米君行也是看出了这一点,闻言颔而笑,几分赞许,下一刻却眸光倏地精深几许:“以你的悟性天赋,为何如今才突破四层?”
穆清镇定自若回道:“晚辈不懂家主之意。”
“老夫人老眼神可没老,”米君行斜眼看着穆清,“前日老夫就有所察觉,你无论是天赋还是所练功法皆是非凡,凌家那小子虽也是个不错的,但同你相比却还有所不及。他如今只差一线突破六层,你却刚刚突破四层,这未免有些不合常理。你瞒得过旁人,可瞒不过老夫。穆家的心法可练不出这样精纯的内力。”
穆清抬眼看他,也不再否认,只道:“此涉及**,恕晚辈不方便透露。”
米君行倒也没想到其他方面,虽说看出穆清身上有诡秘之处,但以他的身份眼界,也知晓但凡大家族中,多少有些隐秘的手段。尤其是遇上天赋极佳的子弟,往往也有诸多针对性的调教手段。
穆清这般反应也未让米君行意外,他若有深意地了然一笑,道:“今日你虽取胜,但若想凭这般手段就赢过宋家小子,在老夫看来,胜算可并不高。宋家那小子习练的心法乃是宋家那几个高阶长老根据宋家那小子的体质特意改动过的。你莫看着那小子用了一年还未突破到五层就觉着轻视,此乃宋家有意为之,为的便是在突破到六层之前,将其的功力提炼精纯,且这般压制之后,非但经脉丹田较之常人宽厚不少,且一旦突破六层,进境的度也绝非常人可比。宋家花了大力气,为的是明年的七国演武会,可不是今年这小小的论武会。”
穆清有些没听明白,但也未有主动问。
米君行何等老辣,斜眼看着穆清,心中倒又对穆清的沉稳生出几分欣赏:“论武会每年一届,与会者念三十以下,功力三层到五层。七国演武会五年一届,明年正好在我大沥举办。而与会资格同样要求三十岁以下,但在功力方面却是只有突破到心法六层者,方有资格报名上场。届时七国君主皆要亲临与会,参与比试的除了士族子弟还有各国挑选出的民间高手……那才是真正扬名立万的好时机!老夫此言,你可听明白了?”
穆清听明白了,心中也不禁微微一惊。
米君行三番数次的卖好,其他的先不说,他所透露的信息定然是真。
也就是说,无论是宋三少也好,宋家也好,其实都没将此番的论武会看在眼里,他们盯着的,是来年的七国演武会。
而宋少爷如今才心法四层巅峰,米君行此言的意思无疑是说,宋家对宋三少量身打造的心法可以让其在短短一年之内,突破到心法六层,从来拿到七国演武会的入场资格。
而另一点,米君行未有明言,但穆清心中也同样清楚的就是,宋三少所习练的功法,同样具有以弱胜强的实力。
七国演武会么?
穆清垂下眼帘,掩去眸间神色。
穆清被米君行请走,这边沈霓裳同凌飞两人也未有让马车驶动,留在远处等候。
沈霓裳垂眼端坐,眉目沉静婉约,目光定在一处,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凌飞扫了好几眼,忽地出声:“在想什么?可是在担心那小子被那老家伙算计?”
“什么?”沈霓裳怔了下,回神抬眼,“你说担心谁?”
凌飞上下打量,片刻后确定沈霓裳确实不像是在担心,确定后,心中却升起好奇,“还以为你在想米家寻那小子何事……那你在想什么?”
沈霓裳闻言一笑,摇了下,“米君行对他没有歹意,有何好担心的。我在想宋三少。”
宋三少?
凌飞意外看她一眼,面露不屑,抱着胳膊朝车壁上闲闲一靠,几分慵懒:“想那小子作甚?那小子虽是有些天赋本事,可为人太差,心胸狭隘狠毒,这满王都里,看那小子不顺眼的可不少。今日李家那个你别瞧着有多大方,心里未必没打着看好戏的算盘!”
沈霓裳轻轻笑道:“我想他的人做什么?我是在想他的功法和招式。”
凌飞“哦”了一声,目光询问。
“他的心法似乎威力不小,这两场中,他应该都未尽全力。”沈霓裳说着顿了下,微微蹙眉,“同早前其他的宋家子弟的功法也好似有所不同,内力应该要深厚一些。穆清想要赢他,不是件容易事。”
凌飞眼中一分惊愕,转瞬消失,垂了下眸光,再抬起眸光便幽深了几分:“你能看出他习练的功法同其他宋家子弟有差异?”
这一点,连他也没看出。
但不知为何,他却相信沈霓裳是有十足把握才会说出这一点。
她是真看出来的。
可是这份眼界判断,即便他自觉对沈霓裳已经足够多的认识,这一刻,他心中还是狠狠地惊了一下!
凌飞的神色变幻虽快,但沈霓裳既然愿意开口将话说出,心中就早有准备,自然也看出了凌飞此际的心中所想。
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她在心中既然已经对对方有所认可,那有些事情也可以放宽到相映的底线。
“我改过招式,也改过心法。”沈霓裳轻声平静道。
凌飞先是愣住,而后凤眸一闪,就欲开口:“你怎么——”
“什么都不要问。”沈霓裳打断他,凌飞蓦地顿口,之间沈霓裳眸清若水,静静相望,“我确实改过不下一本心法,你日后若有需要,我也可帮忙。但其他的,不要问。”
凌飞心神巨震,一瞬间,只觉万千复杂,无数个疑问同这份震惊交织在一处,但望着对面少女那黝黑沉静若深潭一般眸子,他的唇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都没办法出口。
在他的认知中,能对心法进行改动的无一不是那些浸淫武道数十年以上的高阶武者,最少也要达到心法八层的水准,方能对人体经络乃至心法运行有足够精深的了解,这样的程度下,才能对心法进行改动。
而且还不是说任何一个心法高阶的武者都有这份本事。
除了在武道上有足够的造诣,对人体经络丹田有足够的认识,还需要非同一般的武道天赋,方能寻出心法的不足,查漏补缺,使之更趋完善。
早在商子路母亲的别院时,花寻曾问过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