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挑的是那匹未有认主的赤血马。?
一时间,众人神情各异。
有几位名次稍稍靠中后的原本也对这匹赤血马有心思,此际不禁失望几分。
而心法三层的魁则不解地望了穆清一眼,上前毫不迟疑地挑了两块紫楠中品质更好的一块。接下来,凌家那位子弟目露喜色的上前,将剩下的那块紫楠挑走,然后又挑了块头最大的一块黄楠。
又轮到穆清。
穆清平静上前,这回挑走了一块黄楠,众人见状只以为穆清还会再挑一块,穆清却走到了长案的另一边,目光梭巡片刻后一定,取走了写了“冰樨玉”字样的木牌。
这一下,不少人都目露异色。
这一下,即便是那位凌家子弟也不禁诧异望了穆清一眼,穆清却是面色如常恍若未觉。
虽说领到的奖品同自己也不相干,但能多得一块计划外的黄楠,总归也意外之喜,待那位心法三层的魁挑走两块黄楠木牌后,那位凌家子弟也将最后剩下的那块黄楠牌子收入囊中,再在余下的八块绿楠中挑走了一块。
…………
历时四日,此番论武会的帷幕终于落下。
几家欢喜几家愁。
精彩值远期待,也足够惊心动魄。
的确,于大多数人而言,不负所望,也颇有谈资。
人群散得极快,沈霓裳一行人没有参与拥挤,而是留到了最后,待人走得差不多,才朝出口行去。
两位皇子匆匆小跑追过来.
“表哥,清风给你。”二皇子见一把只巴掌长的精巧匕塞到穆清怀里。
匕只有寻常匕三分之二长短,握柄也同样纤巧,纯金打造的外鞘上镶满了各色宝石,端是贵重贵重非凡。
“不用——”
穆清推辞的话还未完,大皇子也将一个木盒放到了穆清手中,小脸严肃:“父皇说男儿当一言九鼎,表哥不能不收的。”
二皇子猛点头,朝后望了眼,另一头帝后已经离开,只她们二人的母妃还在原地等候,看了一眼,转催促道:“表哥莫忘了明日进宫来寻我同大哥。”
拍怕大皇子肩膀,又看向二皇子,穆清一笑颔:“那就谢了。”
两位皇子跟着宫人快步而回。
穆清收起笑意,折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动。
车厢中,气氛稍显沉闷。
本是四人兴致勃勃而来,归去只剩默默无语三人。
张少寒喟叹一声:“不知子洵去了何处?”
两人皆未出声。
片刻之后,沈霓裳叹息道:“我若是——”
顿住,却没有说下去。
“你早说也无用。”张少寒明白沈霓裳的未尽之辞,“早前清弟那一场都未让停手,这一场……若非真个生,谁也料不到。凌家也不是没来人。”
这最后一日的比试,非但凌家来了两位长老,其他各家也有长老到场。
有眼力的自然不只沈霓裳一个,但其他人纵然看出了凌阳的状态不对劲,但谁也不会想到事情最后竟然会展到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即便是沈霓裳也更多的是觉着凌阳打法有些不管不顾,觉着不大正常,根本没想到凌阳居然会迎剑而上,一心求死。
沈霓裳其实也并未看清最后那一招如何生,实在是太快。
但凭她对凌飞的了解,以及对凌飞功力的了解,若非出了不可抗力的因素,凌飞绝不会收不住那一剑,造成最后的惨剧。
尤其是凌阳中剑后,凌飞的表现也证明了她的推测。
唯一的理由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凌阳故意求死。
其他人或许只当凌飞在擂台上的失魂落魄,乃至后来的决然而去,是因错手刺穿凌阳心口而无法面对众人的目光,但沈霓裳却清楚,凌飞真正不能接受的是凌阳竟然选择在众目之下死在他的剑下!
这一举动背后蕴含的含义实在太过决绝而惊心,让凌飞完全没有准备,且不可置信,更不能接受。
“按理说不该啊,凌大少爷这是怎么了?”张少寒望着两人,“……莫非是生了什么事儿?霓裳,方才你看清楚没?子洵可是不小心?”
穆清也朝沈霓裳望去,面上神情却有些莫辨。
他曾是心法七层的高阶武者,心法六层这个阶段他也是经历过的,错手不是不可能,但那是凌阳,是凌飞的大哥,并非等闲对手,凌飞出杀招时定然是留有余力的。
从凌飞这般断无可能让自己有错手。
可是这个猜测太过惊人,他真的不敢想若是实情如此,凌飞当如何自处。
一剑穿心!
…………
凌阳若死,那凌飞该怎么办?
沈霓裳想了下,还是未有将自己的推测说出,虽然从穆清的脸上也看出了怀疑,但这个推测实在太惊人,且如今事情不明朗,她觉着自己还是应该把说与不说的权利留给凌飞。
“先回去吧。”沈霓裳心中一叹,言道。
现在唯一企盼的只能是希望奇迹出现,凌阳能够保住性命。
先不管生了何事导致凌阳这般决绝,但只要凌阳能活下来,对凌飞而言,才不至于是最糟的局面。
他们眼下再如何也无用,具体如何还是得回了别院等凌飞回来了再说。
三人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日落。
没有等到凌飞,却等到了凌家家主恩侯凌桢派来的人。
“……侯爷说了,若是二少爷不在就让沈姑娘走一趟。”来人如是道。
穆清张少寒闻言愕然,两人朝沈霓裳看去。
来人知晓府中出了重大变故,这个时候派出来的人自然知晓轻重路数,来了之后半句不该说的都无,听得凌飞不在别院后就是这样一句。
沈霓裳却有几分猜到,但此时也无法解释,纵然无奈也只能点头:“好,我去。”
“霓裳我同你去。”穆清蹙眉而出,沈霓裳刚想拒绝,穆清已经转看向来人,“侯爷未说不让人一同去吧?”
恩侯自然没说这样的话,但家丑不可外扬,此事显然不好让外人知晓,但穆清身份高贵,又是刚出炉炙手可热的论武会魁,此际的王都子民纵然是未见其人,但名声却已经传遍了大半个王都。
即便还未达到街知巷闻的地步,但可以说,王都但凡有些地位脸面的人家,在这几日,尤其是今日的耳口相传中,对这位长公主之子的风采已经可谓是传之详尽了。
来人不好一口拒绝,只面露难色。
“她是我请来的客人。我若不去,她也不能去。”穆清平静道。
回头看向张少寒:“少寒你留下等子洵。”
张少寒会意颔,也看向来人:“霓裳是我表妹,眼下天色已晚,子洵也不在,若是无人陪同,在下也不能将表妹交于阁下。”
沈霓裳将到口的话收了回去,看向两人的眸光也不觉透出柔柔暖意。
穆清张少寒两厢夹攻,来人只好应下。
穆清搭手将沈霓裳扶上马车,回头朝张少寒颔了下,跟着上了车。
恩侯府的马车驶动,穆清欲言又止,沈霓裳目光如水,朝穆清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无事的,莫担心。”
穆清沉默须臾,抬轻声:“为何他们要寻你去?”
“我答应了不说。”沈霓裳顿了下,“之前的确生了些事儿,不过此番应该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应该还有别的事情。但眼下究竟为何,我确实不知,等去了才能知道。让我去,恐怕是为了……作证。”
作证?
穆清怔了怔,没有继续问下去。
反正究竟如何,他跟着去了,自然就能知晓。
穆清这般想着。
可事情却未如穆清预料般展。
他们二人跟着来人到了恩侯府前院正中的一处院落,院落位于前院正中,站在外面就能看出这一处庄重肃穆与别处格外不同,穆清出身大家,自然一眼识出此处该是恩侯府的会事堂之类的所在。
除家主在此接见贵客外,也只有府中出了大事,需要阖府议事之时才会启用。
带他们来的下人匆匆返回,却只让肯让沈霓裳一人进去。
见穆清面色不虞,他瞟了眼四周,低声恳求:“……族中几位长老都在,您都到了门口,难不成谁还敢不将您的朋友囫囵还回来么?您行行好,莫要再为难小的了。大长老了话,是真不行。你就在这儿守着不成么?”
话都说成这样,穆清也不好再坚持,目送沈霓裳同来人一道进去。
望着阖拢的院门,穆清不禁深锁眉头。
……恩侯府究竟生了何种大事,竟然连族中长老都惊动了?
……
恩侯府确实生了大事。
沈霓裳刚步上台阶,还未到门前,就听得堂内传来一声重重的叩声,随之响起的是凌越沉沉决绝的一字一顿:“我母子三人愿自请出族,请长老成全!”
母子三人……自请出族?
沈霓裳头一个想法是,原来凌阳还活着!
继而,便是悚然而惊!
再下一刻反应过来,她却蓦觉不好!
她震惊地不仅仅是凌越这一句石破天惊的要求,更然她心惊的是,凌越竟然挑在这个时候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她不知凌越是否是有心选在她来这一刻才说,还是她来了才正好赶了上凌越的这句话。
沈霓裳深吸了口气,提醒自己小心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