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坐着回望过来。
“原先你顾虑多,眼下虽经了这一遭,但你放不下的东西还是太多。”牧清噙笑微微,眼神清冽透彻,“何况——就算没有这些,你已经错过,她不会再选别人。”
她说过的。
在他走火入魔的那个夜里。
她说过,若是再没了他,她只会一人孤寂终老。
这样的话若是别人说来,也许只是一时之言。
但她不是。
这一点,牧清比谁都笃定确信。
所以,无论她会不会再选他,旁人都不会再有机会。
“你就笃定她会选你?”凌飞垂了垂眸,抬却是挑衅一笑,“再选你一回?”
“我不笃定。”牧清撩起眼帘看凌飞一眼,轻声缓慢,“……她会不会再选我我确实不知晓,但我选的,从来只有她。”
远处脚步声传来。
花寻回来了。
凌飞起身,看着牧清,勾唇轻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臭小子,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会让。战场无父子——大家各凭手段,输赢无怨。”
牧清闻言先是一愣,下一刻,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瞥了凌飞一眼。
轻声一笑,点了下头。
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兄弟。
而这一点上。
他信凌飞。
凌飞也信他。
凌飞说是各凭手段,但他知晓凌飞的人品。
凌飞绝不会用什么不入流的手段,而他钟爱的那个女子,也不是靠手段便能赢得的。
花寻的脚步声靠近,两人都不愿让人看出不同,皆默契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状朝花寻望去,齐齐目光询问。
知晓两人问什么,也知晓两人不想让人知道方才那场争斗,花寻心下暗暗笑了笑,面上只正色摇了摇。
漫天遍野全是雪,他上了旁边那座雪山的半山腰,下山风实在太大,雪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更不用说寻到什么线索。
“风大,根本上不去山。”花寻蹙眉沉声,“这样天气没办法找,若是雪族真在雪山上藏身,雪这样下法,咱们没人能上去。”
他们一行九人,加上暗中随行的牧清还有孔祥小扇子,一共十二人。
修为最高的如今是孔祥,六层中阶,其次便是他。
就他方才感受的到的,即便以孔祥的修为只怕也抵挡不住多久。
凌飞牧清闻言也沉默下来。
牧清早来几日,感受更深,知晓花寻所言并无虚言,于是便道:“前两日雪不大,北边那两座山连着附近我都查探过一遍,雪山往上几乎寸草不生,我觉着雪族不会在雪山上藏身。这几日雪大,先查其他位置罢。这一片极宽,还有不少山谷,不过,还没来得及查探。”
“雪族也是人,是人就离不了盐。”凌飞拧起眉心,“山谷……霓裳说那盐是海水沉积而成,那盐所在是不是应在地势更低处?”
“极有可能。”花寻点头,回头朝方才那座雪山望去,“天柱山下方就有一处山谷,不过远远瞧着好似有些深,明日咱们去瞧瞧?”
三人又商议一阵,分头离开。
###
三日过去。
雪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这三日中,众人可谓一无所获。
大雪一直纷落不休,上午山风把人朝山下吹,下午谷风把人朝山上卷,越是靠近山高处,风便越是大,更不用说漫天大雪吹得视线一片模糊,稍不注意连脚下都看不清。
莫说没有内力修为的人,就是花寻凌飞这等功力,也最多上到雪山的一两千米处便受不住了。
三日过去,别说最高的天柱山,便是周围普通的雪山,众人也没登过一个顶。
上山上不得,下山谷也下不了。
两日前,凌飞同花寻现了天柱山附近有一处大裂缝形成的山谷,两人仗着艺高人胆大没同众人商议就贸然下去,结果凌飞一脚踏空,差点掉进一处深不见底的冰缝,冰缝滑不留手,黑黝黝不见底,人都滑下去一半,好在攀住了一条冰柱才悬在了半空。
最后,还是花寻回来寻了人手和工具,靠着赛戈朗才组装好的精铁耙爪,才得以脱险。
经此一遭后,沈霓裳严令众人,雪停之前绝不能轻易涉险,无论上山还是下山谷,一切活动都停止。
于是接下来两日,众人即便出门都最少两人结伴,且带足了工具,只在安全系数大的区域活动。
雪停的这一日,已经十二月二十五日。
三月之期,已过一月有余。
沈霓裳每日都将众人勘察所得绘制在地图上,看上去沉稳从容,但私下里,心中却是极为焦灼。
众人看在眼里,面上都不说,心里却是清楚。
好在天公终于作美,数日大雪后,天终于放晴。
这日早上雪完全停住,大家便聚拢商议,最后分为三拨,分东、南、西三个方向探寻。
“我去东边,谁和我同去?”凌飞问。
罗才站出去,表示自己愿同凌飞一道。
人手有限,不过这样的地形也不需要比拼度,组队只能是强弱搭档。
“我和二丫同赛大叔走南边,我们昨日就说好的。”小翠第二个出声。
沈霓裳看了赛戈朗同二丫一眼,两人都点头,示意确实早有商议。
南边地势相对没那么险要,三人既然已经商议过,沈霓裳也就点点头。
最后剩下花寻欧阳泽明和玉春三人,西边便是天柱山范围,也是地势最为险要的一个方向。
“我们去?”花寻看向欧阳泽明。
三日休整下来,欧阳泽明伤寒好了大半,精神头也回来了,闻言便一笑:“行啊,咱哥俩出去活动活动。”
既然议定,三方人马便各自开始行动。
沈霓裳留守营地,也取出地图开始勾画。
玉春看了沈霓裳一眼,悄悄溜出了毡包,提气朝西边掠去。
不多时就看见前方勾肩搭背的两人。
主动的一方自然是欧阳泽明,也是他先现后面跟来的玉春,扭头一看便偷笑出声,胳膊夹了下花寻,便一本正经地转过身。
“玉春妹子,你怎么来了?”欧阳泽明一脸正人君子模样故作诧异问。
“你伤寒没好,我替你去。”玉春余光瞟了一眼花寻,语气故作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