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还有蝉衣族的线索么？”对方所言确实不假，罗才却也不甘，道，“话也不能这样说，我同少族长也不过是两月前才达成协议，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走，眼下我们便已经得到这许多线索，可你想想，其实我们还未曾真正去做，这些消息和线索，皆是机缘巧合送到眼前，就连寻到你们雪族，也不再我二人计划之中。不瞒二位，若非那丫头一力坚持，我同赛戈朗原是不看好这一遭的。二位好生想想，一日之前，你们能想到今日我们四人也有同坐一桌时候么？这些，难道不是天意？”

“如今只是应下结盟之议，并非要你们做什么。若我们能寻到其他同族，且论后事。”赛戈朗将写下的话推到对方两人面前。

丹增旺堆相视一眼，丹增转首点头：“即是如此，我雪族便先应下。”

罗才大喜过望，蓦地站起：“一言为定！”

赛戈朗拦住罗才，在纸上飞快写下：“还请族长写一文书，留下雪族印记，他日若同其他族人沟通，也好有个凭证。”

罗才探首一看，不住点头：“对对，还是老赛你想得周全。免得日后他们不信。”

丹增想了想，应下。

***

翌日，丹增带着一干青壮离去，天柱山那边的族人大部分迁徙过来，分支这边的青壮也跟去帮手。

大祭司卓玛则留了下来。

卓玛同雪族妇人教会了沈霓裳如何制酥油茶稞稞靶，而沈霓裳则教会了她们如何将雪盐提纯。

雪族食用的雪盐皆是挖出后晾晒后就直接食用，苦涩甚重，且按常理，杂质过多对身体也有些害处，也许雪族的体质并不怕这害处，但终究是宁可防其有，小心更为上些的好。

旁的不说，第一次吃到提纯后的雪盐煮出的牛肉，连因得知幼弟已然离世十余年，而心情低落的加措也胃口大开，多用了两块。

“原来这才是雪牛的真正滋味。”旺堆感概追忆往昔，“我小时候，阿爹同我说，我雪族的雪牛乃是世上最好吃的肉，我一直不信。后来阿爹说，在圣湖祖地，每回他族来访，个个都顶爱吃我族的雪牛肉，道是世间美味。如今，我终是信了，阿爹果然没骗我。”

“老族长自然不会骗人，只是我们原先用的盐巴皆是同其他族交换得来，来到这边虽是按雪神指引得了雪盐，但却不知晓这其中还有提炼的讲究。”大祭司卓玛微微而笑，“看来多与外间通联，于我雪族，也是有益。”

旺堆抿一口酥油茶，捋须而笑。

此间诸事既定，沈霓裳一干人也定下归程，花寻渡河回对岸将此间事知会欧阳泽明等留守的几人，只等丹增带回圣莲子，便即刻启程归返。

五日后，顿珠先行归来带回圣莲子五颗。

卓玛亲自将圣莲子交于沈霓裳手中：“圣莲两百年结子九颗，已用去者二，如今族中留下两颗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都给你们了。若是他日……他日还不够，你再来寻我。”

数月以来，一直绷紧悬起的那颗心，终于落下一层。

看着手中木匣，清晰的感受到寒气微微渗出，也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莲香透入鼻端，一时间，沈霓裳怔怔而立，只觉心情难以溢表。

卓玛微笑无言。

丹增竟然肯拿出五颗圣莲子，这是沈霓裳完全没有想到的。

而且卓玛未尽之言，她也听懂了。

若是五年之内，她还没寻到魂族救人，卓玛还愿从中斡旋，为她求剩下的圣莲子。

而沈霓裳也大致能猜到，丹增之所以能拿出这样数目，卓玛在其中定然作用不少。

“多谢！”

沈霓裳上前抱了卓玛一下，卓玛蓦地一愣，继而失笑，抚了下沈霓裳头顶青丝，而沈霓裳也只拥了一下便退后，含泪微笑：“来日方长，日后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

“去吧。”卓玛点头微笑。

顿珠同两名雪族将五人送回了对岸。

众人决定歇一夜后出发，略略商议后，沈霓裳回了小屋，留下其他人应付欧阳泽明的好奇心。

她还是想留出时间来习练魂力。

虽然前几夜试过数次，皆无法再如初一那日一般感受到贡嘎魂魄，但她却莫名有种直觉，多练出些魂力应是有益无害。

玉春三个丫鬟也留在了那边，听罗才详述种种经过。

沈霓裳回头看了眼屋中济济一堂的热闹景象，抿唇笑了笑，提步行到屋中，才进屋，身后便传来脚步声。

“沈姑娘——”

回身一看，却是郑瑜。

“郡主有事？”沈霓裳看着她问。

郑瑜一脸欲言又止，显是有事。

不远处，世子郑静立在郑瑜屋前，遥遥相看，神情似也有些沉重纠结。

郑瑜咬唇不语。

“进来说吧。”沈霓裳让开身形。

两人进到屋中，沈霓裳先落座火塘边。

郑瑜沉默坐下。

沈霓裳捅开余烬，火光顿时大作，又添了几根干柴，火光压了些下去。

沈霓裳没有先开口。

又过了须臾，郑瑜的语声幽幽低低响起：“我的父亲本是我祖父侧妃之子，原本的世子是我大伯，大伯乃是正妃所出，可我大伯还未继承王位便急症过世，后来我父王才意外继承爵位。我的母妃是在我父王没做世子之前娶进门中的，我父王原本中意的是另一家的小姐，可那女人看不上我父王便拒婚了，后来家中才定下我母妃。其实，若论出生，我母妃虽说不上多好，但比我父亲相中的那女人还要强上三分——”

沈霓裳停下手中动作，偏首看向她。

郑瑜臻首低垂，语声低沉继续道：“可那女人万万没想到我父王竟然能得爵位，后来那女人定亲的未婚夫突然死了，外间都道她克夫，她便寻上了我父亲……”

郑瑜讲述了一个高门大户之中说来不寻常其实也寻常的故事。

天生左脚短了一寸半的侧妃之子意外得了爵位，新婚才半年，曾经的心上人伸手一招，郑王爷便如获至宝的将人引进府中，正妃是没位置了，便许了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