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因果两消(1 / 1)

姝色难逃 穿心莲 1387 字 2个月前

其实,那个时候,邓坚成其实已经开始约束手底下的人,尽量减少水上抢劫,全力做私盐买卖。但是里面总有一些不听管束,习惯了杀烧抢掠的人,四当家便是其中之一。

从严贡熙那里知道了有这么一条大鱼,四当家怎能不动心。

“雷大鸣,清点好你手底下的人,跟老子再去干一票大的!”

“可是四当家,大当家那边……”

“磨磨唧唧,你是老子手底下的人,到底是听他邓坚成的,还是听我的!”

“是是是。”

那一日,通水起了几年难得的大风暴,好在四当家的收获颇丰,这一艘商船上面的东西果然很多,抢来的钱财,简直是以往抢夺的商船的几倍。

只是可惜,里面有个不得了的小丫头片子,把人都放跑了。

而他手底下的雷大鸣,这个不中用的东西,想要快活快活,却反而被那丫头片子捅瞎了眼睛。

……

严贡熙整个人抖如筛糠。

这件事情,原本他已经彻底忘记了。

毕竟,这怎么能怪到他的身上呢?出门行商走水路,本就是要担风险的,即便没有他,也会有其他寨子。怪只怪郑家的人自己不知道准备齐全,多雇佣些护卫。

直到一个消息传到了他的面前。

“大公子,听说当日郑家商船上,为首的人是郑家二娘子……”

“二娘子?”严贡熙一下子揪住了对方的领子,“不是说,是郑子衿带路吗!”

“郑子衿和家里人闹翻了,独自往黔西那边去了……”

“青水寨的人呢!让青水寨人把郑二娘子带到我这里来!”

“……”禀告的人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颤声答道,“大公子,郑二娘子……因为不愿受辱,已经……已经死了……”

严贡熙睁大了眼睛。

他瘫软在了座位上,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手下才听到他的声音。

“郑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以郑锡年爱女如命的性子,一定大受打击。这就是我们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真是不巧了。

他原本没想着让那娇滴滴的小女娘丧命的,而是想着重创郑氏,在其陷入低谷的时候,再把这二娘子和郑家的财富都收入糓中。

可谁让她命不好,非要自不量力地抛头露面走水路呢?

这就怪不得他了。

不过,原本也就只是惊鸿一面,死了也就死了,顶多喟叹一句红颜薄命罢了。

对于严贡熙而言,怎么抓住这个机会,对溧州茶叶的生意下手,才更重要。

几年过去,他更是把这段插曲忘了个一干二净。

毕竟在他看来,这原本就不是自己的业障。

“是你将郑家的行踪告诉了青水寨,撺掇了他们去劫了那艘船。”

严贡熙望着这个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明明生得如同月下谪仙,却让他如见修罗。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对方的语气明明也很平静,严贡熙却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

“不不是我。不是我!”

“是你青水寨的人都是证人,当年奉你的命给雷大鸣引路的人,也是证人。”

清岭一步一步从阴影里走出来,走到他的面前。

沉重的日光堆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凛凛寒雪。

“是你,害死了她。”

严贡熙的双眼露出赤红之色,额角青筋暴起。

“死在通水上的人有多少?啊?你要讨公道,便冲着这些杀人如麻的水匪们来就是!与我何干,与我何干!”

在这个青年澄澈的目光里,他有些癫疯,挣脱开制伏自己的水贼们,咬牙切齿,恍然大悟。

“哈哈哈哈,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霍且说的那个御史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和裴子徵的关系不一般,你是为了他吧!”

想到了裴子徵那张脸,严贡熙冷笑一声。

“原来是他,他就是郑子衿吧?之前不是去黔西做缩头乌龟吗?如今这是为了给妹妹报仇,所以改名换姓,来了邝州,好查清楚青水寨的底细?”

“那你就去告诉他,杀他妹妹的人是雷大鸣!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清岭一时无言。

好像,还挺合理的。

这个严贡熙,竟然还把前后圆上了。

“青水寨的人,让我见邓坚成!你们放了我!让我去见邓坚成!”

然而,这些人却像是听不到他的声音,将严贡熙捆缚起来,锁进了房间。

看似平静的青水寨,已然是暗流汹涌。

“你说什么……这些传言都是从哪儿传来的?”

“四当家,我也是看到大当家把严贡熙抓起来了,才听说的……那个朝廷的狗官许诺大当家,只要交出来严贡熙和您,还有咱们堂口的人,就给大当家荣华富贵……”

“混账!”

四当家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

“严贡熙也就算了,那个王八羔子本来就不是个东西,可我是他邓坚成的兄弟,他要卖了我?”

“四当家息怒啊!无论如何,还不知道真假,先别声张出去,先试探试探再说”

四当家骂了一大通。

“还试探个屁不!邓坚成看老子早就不顺眼了,他现在找到机会去舔-朝廷,出卖兄弟算什么!”

说起来,当年要不是严贡熙,邓坚成早就死在溧州了,哪里还能有今天?

这样的交情,他现在都能把严贡熙卖了,何况自己?

“可是四当家,如今寨子里上上下下,大多数都听大当家的号令,咱们来硬碰硬的不行啊!”

“……来,过来,我跟你说。”

一场风暴,即将席卷整个青水寨。

原本就不齐的人心,要让其从内部土崩瓦解,也不过只缺少那关键的一个推力而已。

矛盾一直就积攒在表面之下,从来都不曾消弭。只待有心人顺着那条裂缝一撕,“咔嚓”,口子就会蔓延到整盘棋局上。

昏暗的屋舍里,清岭披散着长发,笼着一身雪白的中衣,伸手拨了拨烛芯。

摇曳的火光之下,他的神色竟然安宁得温柔。

笔墨凝固在纸张上,被卷入小小的竹筒里。一个矫捷的影子接过手,无声地从他的窗口离开了。

那是刘诸青留下来的内应。

“要开始了。”

清岭望向看似平静的江面,怅然而叹,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对着谁说话。

怀疑的火信被埋下,总有一天会滋滋点起,烧成一片大火,将这整座罪恶的寨子,将严氏的罪孽,都烧成灰烬。

让业障了结,因果两消。

虽然已经做完了所有人力所能为的准备,可是真到这个时候,心里还是难免紧张。

清岭从贴身的衣襟里,慢慢掏出来个小荷包,五指攥着它,仿佛能汲取无限的力量。

一样东西被慎重地拾了起来。

那是一支短小的银簪,看上去并不名贵,样式也很普通。

可是他凝视着它,像是在看无价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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