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起背负(1 / 1)

姝色难逃 穿心莲 1421 字 2个月前

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称呼了。

乍一听到,好似生出隔世之感。

而她也知晓,他喊的这句“佩娘”真正的含义。

“……嗯。”裴子徵应了一声。

不是“薛鸣佩”,而是“郑子佩”。

“跟我走!”

清岭看上去很是狼狈,气色也虚弱许多,也不知道在这群水匪手里,都遭受了什么。

萧书眠和崔扶山还在为他们引开火力,来不及再倾诉什么衷肠,裴子徵立刻帮他解开了束缚,带着他东躲西藏。

“他们在那里,追!”

清岭:“来,我用轻功带你飞上去,你来指路!”

不然凭借他们的脚力,怎么逃得过这些本就熟悉水寨的水匪?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却从身后的拐角里冒了出来,和他们不期而遇。

四目相对,寒意彻骨。

下一瞬,对方便警醒地一把抓住了清岭,恶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狗官!那些官府的人,是你引过来的吧!还故意挑拨寨子里内斗!”

不是别人,正是被孙泰等人尾随着找到路的雷大鸣。

他一回到寨子,还来不及复命,便发现寨子内乱了,而就在自家兄弟打成一团的时候,突然多出来一堆外人,浑水摸鱼,杀了他们好多兄弟人!

“咻!”

一支烟火冲天而上,映亮了整片夜空。

犹如引路的灯塔,指引着蓄势待发许久的援兵,来到该来的地方。

整个混乱的青水寨,已经被朝廷的战船团团包围,邝州和渠州来的守备军,在刘诸青的指挥下,根据孙泰和寨子里内应的引导,逼近青水寨。犹如一把尖锐的钢刀,贯穿了这个水上阵地的心脏。

今日,一定要拿下青水寨这个南府恶痼!

只是也不知道御史大人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出来……

雷大鸣扼住了这个修长的脖颈,像是将最后的生机,握在手中。

“跟我走!”

只要有这个狗官在手,他就能逃出去,到时候天大地大,他哪里不能继续活!

裴子徵的目光猛然一滞。

呼吸仿佛被掠夺。

明明被挟持的人是清岭,她却觉得被掐住脖子的变成了自己。

同样窒息的感觉,来自这个人的手下,她也曾有过。

回忆的阴霾呼啸而来,灭顶扑下,兜头淋得她神魂俱灭。

“臭小娘们……老子弄死你!”

那些声音似远似近,听不分明。

裴子徵望着清岭,像是望着另一个自己。

几乎是一瞬间,悍然的恨意喷薄而出,烧得她双眼通红。

“你要人质,我也可以当你的人质。”

雷大鸣原本已经准备离开,见眼前这个人不逃走反而送上门,轻蔑一笑,径直要走。

“你?你算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厢兵们已经渐次涌上水寨,将正是打得热闹的水匪们一网打尽。刘诸青带上手下的精锐,赶到了邓坚成所在的地方,将这个祸首擒拿住。

“大人在什么地方!”

“在那边”

雷大鸣望着追上来的厢兵,将手里的短刀逼近了清岭的喉咙,往逃离的出口躲去,却被裴子徵一把拉扯住肩膀。

“找死!”

清岭已经被掐得头昏脑胀,白眼都翻出来了,好歹抓住这个空隙脱离了桎梏,想劈手夺去对方武器,却被刀锋伤了一道口子。

“我杀了你!”

雷大鸣见前有追兵后无退路,眼露凶性,血腥的味道刺激着人的感官,让他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声音。

左右逃不了,人质又脱手,不如拉着这狗官来垫背!

一刀狠命挥下。

雪亮风鸣。

裴子徵发出一声吼叫,脑中一片空白,猛地扑了上去。

使出最大的力气抓扯着雷大鸣,翻滚着远离清岭。

“佩娘!”清岭目眦欲裂。

匪徒难闻的汗臭和血腥味,近在咫尺,混合在一起的还有沉甸甸的死意和杀气,让人几乎不能呼吸。

后背摔得剧痛,刀刃险险从裴子徵的身体一侧滑过。

她怒吼着拳打脚踢,连续不断地攻击着对方,只可惜面对这么一具常年打斗健硕的男子的体格,她的拳脚造成的伤害犹如毛毛雨。

厮打之中,她的长发披散开来,地上的积水冲刷掉了脸上装扮的脂粉。

雷大鸣正要一刀劈下,目光在落到这张脸的一瞬间,陡然停住。

这是?

脑中轰鸣。

抓住这个空隙,裴子徵用自己的额头狠狠一撞,上倾身体,一口咬下了他的耳朵。

前所未有的力气和勇气,让她勇猛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剧痛之中,叫声凄厉,不等雷大鸣反应过来,裴子徵已经夺去了他手中的刀,下意识地狠狠捅下。

熟悉,垂死挣扎的表情。

赤红的眼睛,燃烧的恨意。

这是……

雷大鸣吐出一口血来,无法置信地死死盯着她。

他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当年那个戳瞎了他眼睛的女人。

不可能……不可能……那个女人他是亲手杀的,一刀一刀,每一刀都用尽力气。

为了报眼睛的仇,他在那女人身上前前后后捅了二十几刀,把她的心脏都捅烂了。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怎么可能!

血雨滂沱,犹如那个可怖的梦境。

明明握刀的人是她,可是她浑身颤抖得像是那个被挟持,被虐杀的人。

眼前一幕幕闪现的是挥之不去的过去。

是过了这么久,却还是逃离不了的梦魇,她内心深处最恐惧最黑暗的事情。

裴子徵嘴里发出哭泣似的尖锐哀鸣,濒临崩溃。

她杀人了。

她报仇了。

她手刃了那个杀了她的凶手!

可是……

她好害怕,她又好高兴。惊惧愤怒喜悦都到达了一个顶点,整个人陷入了某个极限,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下一瞬,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背后贴了上来。

像是将她拉回了人间。

地狱的交界线上,她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笃定温柔的声音。

“别怕,还有我。”

颤抖的手被握住,交叠在一起,带着那把刀再一次捅入对方的要害。

让这个犹在垂死挣扎的人,生机彻底断绝。

裴子徵脸色惨白,抖如筛糠,直到雷大鸣的身子重重倒了下去,僵住的眼睛才陡然一睁,像是重新找回了视线。

她回过头来,大口大口急促地喘息。

张了张嘴,百感交集,都是呜咽之声。

“我、我杀人了。”

“他该死。”

那只沾染血迹的手抚摸上她的脸庞,语气笃定。

“是我和你一起杀了他,就算有债孽,也是我与你一起背负。”

“……”

裴子徵哭出声来,压抑了三年的泪水,在这一刻决堤。

清岭紧紧抱住她,两个人的身上血迹斑驳,泥泞交纵。

犹如交织的命运。

无数厢兵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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