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

从九尾狐的青铜雕像里有一个老婆婆般的雌性声音响起，召唤咒语在整个刹土境回荡，每个字都是上古发音。

此处刹土境，百鸟朝凤般的百座宫殿，一切栏杆、檐角、屋脊上装饰的怪鸟全部活化，有人头鸟、有鸟头人、有多头鸟、有鸟身兽……

足足上万群鸟，像军阵的飞矢那样，朝着连接主殿飞桥的区域，陆澄众人射过来，眨眼就铺满了众人视线内刹土境的天空！

陆澄曾经在幻海南城虚境，会过类似城隍殿里的百只同样机制的防御怪鸟。

——这刹土境启动的单只怪鸟，弱者和南城城隍殿的单只怪鸟仿佛；强者也达到了C级万泉。

每只都可以即时回春，但每只都可以被陆澄和他队友的攻击力突破单体回春的上限摧毁。

——之前陆澄和汪掌柜先后召唤的三个B级守陵兽此时寂然不动，表态中立。任由陆澄众人自行应付。

白晔用幽灵骰子投出一个天牌，龙鳞匕首割下第一波袭来的一只C级有翼大暴龙的首级；

黑猫把雷锥和速冻枪都调到二档——之前黑猫都在开一档骚扰翼猪，始终不能把两口能量武器的水晶蓄满三档，二档已是目前的最大输出——

黑猫挥动一道三米紫光和一道三米白光，像摇两把扇子似的，狂扫其他较弱的C级鸟与D级鸟。

这些上古眷族都超越了正神邪神的概念，不是陆澄的小馗神可以像杀虫剂那样成批成批除灭的。

现在的陆澄和队友凭硬实力单挑任一一只，乃至数只都不成问题，可是——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他不是3A级猎人林洋，没有大范围攻击的狂雷可用，作为A级商人只能保证己方在别的公爵级神灵的主场顺利逃亡。

“各位，坚持三分钟。往九尾狐铜像那里靠，把汪掌柜捞回来，我们就走。”

陆澄道，顺手取回翼狗的那个B级猫笼项圈。他用三十五万泉开始的“门”还在他脚下开着。

——但陆澄要抓回汪掌柜才肯走，不止是汪掌柜和他的珍宝可以让陆澄从1A再升到3A，弥补陆澄放弃探宝的损失，而且那个人怀有着无比重大的秘密情报，必须把他榨干。

现在，汪掌柜跌落在九尾狐青铜像旁边。

汪掌柜的手竭力伸向九尾狐铜像，但只差一米，怎么也够不到。

——陆澄的飞剑从汪掌柜的后背穿到前胸，把他整个身体牢牢钉在地阶上，无论马佛地仙怎么愈合，汪掌柜拔不出这把剑就休想动一步。

“有苏氏的族神，天帝辛的王后呀，长生天佛母的眷属呀，帮帮我！

——我带着佛母行走的使命而来，要进入你和‘天帝辛’的子嗣，‘天帝庚’的‘王城’。

——开启那个‘摘星楼’，通往第四层虚境的门户，佛母会回报你！”

九尾狐青铜像的头部转动、倾听。她的九条尾巴里，有一条尾巴从青铜状态活化，像一朵白云垂下来，缓缓地伸向在陆澄飞剑下挣扎的汪掌柜的手臂。

“啪！”

这时候身套山王之衣、猫骷髅面具的陆澄用一只虎脚爪踩在汪掌柜伸开的手臂关节上。

他的一只虎手爪拔出了钉穿汪掌柜的飞剑，另一只虎脚爪仍旧踩进飞剑扎出来的大窟窿，把汪掌柜像地毯那样踩个踏实。

飞剑回到陆澄手上，飞虎使者重新附身，现在的陆澄有两只虎头，四条虎臂，一对虎翼，一只虎角，拦在那九尾狐的一条尾巴和汪掌柜之间，隔断两者的连接。

柳子越的伥鬼收回他的影子里。

白晔和黑猫也进入九尾狐铜像的区域——一旦进入九尾狐铜像的区域，所有的鸟怪都停止了攻击，只堵在外面。

陆澄脚下的脱逃门户扩大，把汪掌柜和队友都罩进来。管鸟怪怎么堵路卡位，商人有钱处处可行。

——只要应付完这只态度暧昧的九尾狐的一条尾巴就行了——

从翼狗杯子那里，陆澄没有这个九尾狐雕像更多的信息，他只刮到了汪掌柜向这雕像的几句哀嚎乞求

——恐怕，她并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白帝行走，留斯人于此。”

九尾狐雕像里又响起上古唐语腔调。

她的那一条尾巴像巨蟒那样，指着从头到脚，连牙齿也武装成虎牙的陆澄。

“打扰清修了，我和斯人再不会回访。一场短梦，没有必要铭记。”

陆澄、白晔和黑猫从天宝金匮打开的门户，由这个第三层刹土境转移，向货郎担空间下潜。

——留人，做梦！

“白帝行走，留斯人于此。”

那巨蟒般的一只狐狸尾巴，追着陆澄众人，竟然延展开来，同时闯入货郎担百货大楼般的空间！

本来应该由白猫财主及时关门，但财主方才输血太多，如今还昏睡不醒。

陆澄踩汪掌柜的虎爪拔出，白晔以白烟罗加速，揪着汪掌柜的身子急掠向货郎担的空间深处。

陆澄的猫骷髅面具晃动起金碧两点火，双虎身的他扬起B级飞剑——现在的他可以单挑任何一只B级守陵兽——他的剑与那公爵级九尾狐神的一条尾巴，便是一磕！

“白帝行走，留斯人于此！”

——崩！

陆澄整个人被那狐狸的一只尾巴扇飞了出去——哪怕是现在的陆澄，他的力量也被这狐狸的一只尾巴完全压倒！

——扇飞的陆澄在货郎担的空间连续碰撞十来下之后，方才停住身子，山王之衣浑身金灿灿的血。

——幸好不是他本体伤筋动骨。

“轰”！

货郎担连接刹土境的入口，响起关门的声音——黑猫太平和柳子越的伥鬼用吃奶的力气齐心关门，要用两个不同空间的位移，切割九尾狐的这条尾巴。

“喀喀喀！”

两个队友的门将合未合，九尾狐的这只尾巴有那一边整个刹土境的灵力支持复原，居然连两个空间的位移都无法把这只尾巴切断。

空间位移只是把这狐狸的尾巴不断拉长、挤压，她仍然和本尊那边连接着。

等陆澄在十来次碰撞之后稳住身形，那狐狸尾巴也缓过了劲

——进入货郎担的那部分尾巴继续向货郎担深处的汪掌柜延展过去。

“白帝行走，留斯人于我境！”

黑猫太平和柳子越伥鬼仍然在关那头的门——它们已经不求斩断这条狐尾，而是尽力缩小口子，不让第二只、第三只狐尾也伸进来！

“白晔，把那一头门也打开！”

陆澄喝道！

“轰！”

他的身后射进来人类世界白昼秋日和煦的光芒。

货郎担的另一扇门，连接的是枉死岗上的小学操场，白晔开了门，继续揪着汪掌柜飞跑向外面的枉死岗。

而陆澄也一脚踏出货郎担的另一扇门门槛，一脚留在货郎担空间——现在他背靠着自己作为摘星山神的主场，身后风云乍起，滚滚阴风汇聚成十枚无形铁拳，结成五个九字道秘手印——用了无数回，陆澄好歹把易安这个符全部记下来了。

——在幻海，他是以B级人类之身使用公爵级神力，念力浩大如海而有欠精纯；

——此时此地，他以A级人类之身使用侯爵级神力，念力减至山洪，但陆澄运御却是炉火纯青了。

“白帝行走，留斯人于我境！否则，再入我境，格杀勿论。”

——这是狐狸尾巴发出的最后通牒。

陆澄本来就不想下了，这通牒无关痛痒。他的脚后退一步，彻底出了货郎担，也不关这边连接的门户

见陆澄不做答复，狐狸的尾巴继续延展，连续跨越巫王之墟、货郎担、枉死岗三个空间，向王四小学操场上的陆澄撞过来！

“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5！”

陆澄的人在操场纹丝不动，他十个无形手结成的五个凝聚第二层虚境所有灵力的九字道秘轰在了这只狐狸尾巴上。

——翻天印太繁复，不借易安的技艺用不了，但九字道秘的数目可以扩大。

“嗷嗷嗷！”从巫王之墟的刹土境，狐狸本尊的痛苦呻吟通过三个空间传到操场，轻微地像人踩着虫子发出的碎裂声。

陆澄的人仍然一步不退，那只狐狸尾巴被轰回了货郎担的空间！整个都软塌下来，尾巴上到处是陆澄的无形拳印！

“喀喀喀！”

货郎担的另一头，黑猫和柳子越伥鬼仍在关门。

这一回，那和本尊连接的狐狸尾巴终于出现了空间位移的切痕！

“叱——咤——”

陆澄的飞剑跃出，倏忽闪到黑猫两位的边上补刀。

飞剑一下把那狐狸尾巴整个儿切开！

——这一只狐狸尾巴就超越了单只B级守陵兽！

——虽然裂痕累累，切下狐尾，四十万泉的飞将军突破到了五十万泉的上限。

“轰！”

黑猫太平和柳子越伥鬼终于关上了货郎担的门，彻底与那个巫王之墟隔绝接触。

像搁浅的鲸鱼那样躺在货郎担巨大空间的那只狐狸尾巴，断绝了本尊的联系，也在滚滚化散，先是化成一只一尾的白狐狸，再变形成一个一尾青铜狐狸四只小鼎，小得足够抱在怀里。

“啪，嗒。”

陆澄在白狐狸退化为青铜狐狸小鼎前，把B级猫笼项圈，扣在被自己轰得全身无力的白狐狸的脖子上。

等白狐狸完全变成青铜小鼎，那狐狸鼎身上也多了一个青铜项圈，仿佛天生就是鼎的一部分。

——暂时不怕它作妖了。

如释重负的陆澄坐倒在货郎担仓库空间的地上，摘下山王之衣的虎脑壳，像一个在游乐场工作了一天的玩偶装扮人一样，里外都是汗。

白晔把汪掌柜揪回货郎担的空间——这一次汪掌柜的身上钩穿了她的犀角、龙鳞、拔都匕首三把刀，钉在货郎担的一堵墙上。

另外，白晔搜出汪掌柜的那本A级账《阎王债》，扔到陆澄跟前。

陆澄满意地掸了掸《阎王债》上的灰，捡起来，向白晔道，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我和汪掌柜下去了三个小时。

——叫易安和丁博士来，别惊动考古遗址的其他人。这个时间我和汪掌柜应该还在巫王之墟里面调查。”

白晔遣猫头鹰好好去报信——今天她不上遗址那边，编的借口是周期来了，这次就说在王四小学养病的自己更不舒服了，请丁博士这个没执照的西医看看，也请易安小姐这个女生来照顾。

陆澄的目光移回画那样挂墙上的汪掌柜，他的飞剑浮现出辨别真伪的獬豸角，角尖抵着汪掌柜，道

“——汪掌柜，谈谈你和斯坦尼那伙人的计划吧。

——你对我说过，你万万不能死。我的记性不差，会留住你的命——只要你老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