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额……”

小樊努力的想发出声音，却无法说话。

隐隐约约中，他看见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人出现在方自明牢门口。

他试图伸手抓住出现的人，却无法动弹。

随后，他没了知觉。

“姑父，好久不见！”

站在老门口的青年男子缓缓说道。

方自明眸子一颤，眼中中闪过惊愕，转瞬即逝。

他动了动唇，半晌才开口，“唐奇文，为何是你？”

“嗯？有何问题？”唐奇文歪头一笑。

他转身看着倒下的官差，冷冷一笑，“一群蠢货，什么东西都敢吃！”

方自明随着也望过去，叹息一声，“我以为唐家退出……却没想到，站在他那边！”

“唐家总要谋后路的，总不能将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唐奇文转过身，与方自明对视。

他冷眼看着被关在牢里的人，心中有几分说不出的喜悦。

记得，在他坐牢的时候，这位姑父也来看过自己。

在外面叽叽歪歪说个没停，吵得要死！

现在换过来，自己站在外面，又有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

让他忍不住，也想念叨几句。

“既如此，你还来做什么？”方自明忽然变脸，冷冷看着唐奇文，“你想杀我？”

“你觉得呢？”唐奇文虽然没回答，眼神中却带着杀意。

“为什么？我一直以来，待唐家不薄？”方自明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出去的机会，但他想知道原因。

唐家即便置身事外，也不可能随意和谢行合作。

“待唐家不薄？呵呵呵……”唐奇文突然冷笑，“方自明，你做了那么多年清廉官，你家里开销从哪里来？”

方自明一怔，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他是收过一些不义之财。

但那些钱都被他拿去救济穷苦百姓了！

拿给家里用的，都是朝廷给的俸禄，还有一些其他的赏赐。

要说查封，方家可能查不出什么东西。

这么多年来，他知道夫人一直拿嫁妆贴补家用，源源不断。

方自明一直以为家里开销不大，夫人随意贴补一些，自己拿了俸禄补回去就好。

但听唐奇文的意思，他忽然觉得并不是这样。

“方自明，我要不是因为你，嫁出去的人怎么可能拿家中产业的分红？你们家吃的每一份粮，都是喝的唐家的血，都是你欠我们唐家的！”唐奇文恶狠狠道。

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太过激动，他说完还左右看了看。

方自明手指蜷了蜷，并微微颤抖。

这件事他从来不知道。

他知道的只是夫人与自己成亲以后，便不再与唐家一起经营店铺，怕给自己添不好的名声。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忙忙碌碌，埋头于官府的事，对家中少有关心。

他以为，将云和县建设好，就能让方家也好。

方自明幼时遭遇过诬陷，好在遇到一明官，不惧权贵，帮自己洗清冤屈。

不想，那位明官却被权贵所害。

若不是朝廷知晓，惩治权贵，自己也难保这条性命。

所以，当他考取功名为官后，他立志当明官。

当他遇到与自己相同经历的事时，他却选择了一条与明官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看到明官的结局，不想自己也落得那样的下场。

假意受贿，暗中蛰伏，等待时机，剿灭权贵，还云和县百姓安宁。

这是他的方法，却也是不被朝廷认可之法。

在朝廷看来，明官那种，才是最值得大家记住和效仿的。

不惧权贵，英勇牺牲！

可人死了，就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方自明不想死，想活！

他与唐奇文对视，看到对方眼里的恨，心头一颤。

再回想往日儿女对自己的哭声，他心颤抖得更加厉害。

为官数年，他无愧百姓，却愧对家人。

与谢行的这次交锋，他恍惚间看见自己的结局。

唐家的背叛，从后背狠狠捅了他一刀，让他有苦难言。

方自明脚发软，踉跄后退两步，跌坐在长凳上，“你想如何？”

他声音颤抖，面色苍白，眼神中没有了光。

“这就认输了？”唐奇文冷冷一笑。

“我是你侄子，你却帮着万柒柒一个外人，把我关进牢里，你真的是我的亲姑父吗？”

“还有，我在牢里那么久，你来看过我几次？知道我过得有多苦吗？”

面对唐奇文的质问，方自明反驳道：“你若不犯事，我怎么会管你？”

“我犯什么事了？是万柒柒那个小贱人闲来招惹我的！”唐奇文咬牙道。

他很想高声大骂，却不想将人招惹过来。

方自明听见唐奇文的话，知道自己说什么对方也不会听，叹息道：“你走吧！我当你没来过，我与谢行之间谁输谁赢，也与你无关！”

“那怎么行？”唐奇文拒绝，并说：“那姓张的老儿说了，五天内解决此案，要是谢行没赢，老子会跟着倒霉！”

方自明皱眉，这才明白唐奇文陷得有多深，“你糊涂！这是将唐家拉入泥潭啊！”

“你就没将方家拉入泥潭？”唐奇文反问道。

方自明自觉理亏，没有回答。

“我今天来没别的，送你上路！”

话音落下，方自明面前扔进来几个果子和一个水袋。

“这果子用特别的药泡过，吃了会跟他们一样！”唐奇文指了指晕倒的官兵，并接道：“一旦混着酒喝，就会成为剧毒，三息间要人命！”

唐奇文语气平静，让人觉得他说的不是下毒，而是平常闲聊的话。

方自明盯着地上的东西，眼中满是惊骇，“唐奇文，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唐奇文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顺便告诉你，姑姑和小雪被谢大人请走了！能不能回来，我也不知道了！”

“畜生！那可是你的亲姑姑和亲表妹！”方自明站起来痛斥，红了眼。

“我也不想，都是万柒柒逼的！她要是不让人围张孝，陈永年不查那么深，你最多是流放！”方自明愤怒道。

他将所有罪推到万柒柒和陈永年身上。

方自明这才明白。

自己原定帮自己的人，成了对方要杀自己的原由。

方自明跌坐在地上，盯着地上的两样东西，久久说不出话。

“快点做选择吧！”唐奇文催促道。

方自明颤抖着身子，泪水漫上眼眶，“奇文，姑父再跟你商量最后一件事，可以吗？”

他声音沙哑，看起来瞬间老了十几岁。

唐奇文犹豫一下，“你说！”

“我不在，好好照顾你姑姑和你表妹，她们是无辜的，别将事情牵连到他们身上！”

方自明用乞求的眸子看着方自明。

唐奇文垂眸，似乎在思考。

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他冷着脸说：“看你的表现！”

说完，唐奇文不敢在此逗留，朝着脚步声的反方向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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