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渡。

玉子珩上了往西航行的船。

苏棠与百里寒，上了往南航行的船。

夜晚。

星罗棋布。

苏棠一人躺在船板上看着星星，心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眉头蹙成了一条直线。

眼前忽然出现一人。

他如清朗明月，不沾凡尘。

“妖孽。”

不管见过多少面，只要再次看到百里寒这张脸，都会让苏棠忍不住一怔，随即感叹出这两个字来。

百里寒倒是不介意苏棠这边唤他。

他在苏棠旁边的甲板上挽起衣袖坐了下来。

“苏小姐有心事吗？”

“没有。”

苏棠背过身，看向茫茫无际的大海，声音听不出喜乐。

“以后我们要相处的时间还有很多，或许我可以为苏小姐分担一二也说不定。”

苏棠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百里寒也不再揪着这个话题。

他道：“苏小姐觉得裴厌这人怎么样？”

“讨厌，可恨。”

“可苏小姐明明有机会杀他，为什么没有杀他？”

苏棠是有机会杀裴厌。

裴厌多少次服了迷情散之后神志不清，意志力涣散，分不清现实与幻境，她是可以杀了他，也不止一次想杀了他，一了百了，也不用费心设下这么大的局。

“杀了他，大殷会乱，大殷一乱，百姓便会流离失所，饿殍满地，食不果腹，易子而食，苏小姐，你是心中有大义之人。”

苏棠没有回应百里寒，百里寒便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呵百里公子可别给我戴高帽了。”

她本就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心中有大义的人。

要是那些圣洁高贵如白莲花的女子，怎么可能同时钓着这么多男人，两面三刀，虚情假意。

“不管如何，百里认为苏小姐好，你便是好。”

“随你。”

苏棠躺在甲板上。

她其实从小就不是良善之人，相反，她心里总是有着恶毒的想法。

比如看到路边的小白兔，毒蛇，她想着的是如何抓住它们，将它们解剖开来，好好看一下小兔子的腿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能一蹦那么远？那蛇明明没有腿，又怎么能在地上滑动得那般快？

事实是，小时候她不仅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曾几何时，她根本不屑要朋友，也不想要朋友。

是师傅带着她回了道观，认识到了师兄师姐他们。

是他们教会了苏棠何为感情？亲情？友情？

后来，亦是师傅带着她四处游历，带着她走遍了大好河山，她见过朱门富贵，也见过饿殍浮尸，她见过孩童脸上绽放出笑容，也见过渔民普通百姓曝尸荒野，野狗分食。

师傅和她说过。

“小海棠，你不是恶人，你肩负苍生重任，你要做他们穷苦百姓生命中的那道光。”

道观的日子。

她学了许多许多。

后来也是她主动提出要去药王谷学习医术。

百里寒说他浑身是毒，苏棠又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从小在师傅，师兄师姐们的疼爱下长大，苏棠开始觉得这种生活似乎也不错。

所以。

她收敛起来了自己真正的心性，在他们所有人面前，扮演成了一朵纯白无害，天真可爱的小海棠。

他们喜欢看到这样的她。

而她也不讨厌这群人，所以她愿意戴起这层伪装，成为他们的小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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