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小姐发号罢施令就去睡大觉了。
但她可以任性,不顾亲戚情份街坊舆论,苏旺却不得不考虑。
他正在收拾厨房,出来看钟天明一块块的在卸桌板,一问缘由,摆手了。
他说:“怨家宜结不宜解,又是咱们理屈在先,窗户不能堵。”
做生意最怕招怨家,周进财也怕惹事,但他说:“师父,当时大小姐差点吃亏。”
要不是罗耀祖拒不分手还霸王硬上弓,苏娇不会踹废他的。
但理是这个理,可毕竟罗家就那么一颗独苗苗,平日蛮懂礼貌,人也不坏,如今已成了太监,苏旺要再步步相逼,也怕包租婆要下杀招。
所以他坚持:“必须让步,不能封。”
周进财叹气,却也说:“罢了钟sir,咱就不封了吧。”
但钟天明却说:“你们自忙你们的,这事交给我,我把它办好就行了。”
只要封窗户就会得罪包租婆,这种难事他要怎么才能办得好?
恰林嘉丽他爹来请苏旺喝酒,当然是要八卦他的新女婿。
苏旺要公告女婿,也要让街坊邻居们劝包租婆,给她消火灭气,当然要去。
街坊聊天自然要喝两杯,坐上几个钟头。
因为不知道钟天明要怎么办,苏旺酒喝的心不在焉。
等他一回来周进财就拉他上楼。
苏旺这一看才发现钟天明活干的真不错。
他不但保证了自家的私密性,也没招惹到包租婆。
不是不错,而是好极了。
苏旺也才发现当年他总嫌中看不中用的田鸡仔,似乎比他想象的优秀太多。
他看了半天,赞了半天,心满意足去睡觉了。
次日一早起床,苏娇打着哈欠出门,一看也由衷说:“这活儿干得好。”
酒楼总共有十张桌板,十张椅板,钟天明没有用它们封包租婆家的窗户,而是以桌椅的腿做龙骨,面做墙,贴酒楼的墙槛围竖起一道木墙,并统一漆成了灰色。
他竟是用废桌板砌起了一堵墙,既简便还美观。
两家的房子之间虽窄,但有10cm空隙,也算给足包租婆面子了。
苏娇正在刷牙,苏旺拿着支票簿:“阿爹十岁下厨房,五十年中只有年三十会休息一个晚上,初一便会开工,到现在和你阿娘也只攒了120万,它也是你后半生的保障,切不可乱花,更不能叫新女婿知道,你懂得,男人有钱就必定变坏。”
苏娇搂阿爹:“等我把它变成一千万,一亿,叫阿爹永享清福。”
苏旺摆手:“阿爹不求大富大贵,只要你平安健康。”
120万听起来很多,但要看怎么比了。
九龙因为脏乱差而房价便宜,但在香江岛上,一套公寓楼都要四五百万。
一辆豪华轿车二三百万,于富人不过玩具。
可小商小贩们起早贪黑省吃俭用,一生也就攒一百万,真正的血汗钱。
梦里苏娇把钱给了梁铖了,但现在她要把变成铺面,坐等升值。
不过揣着支票出门,她还是去交接易所,悄悄把钱先全部兑换成了股票。
这其实也是冒险,因为如果梦里记忆错误,那支股票赔了,她将一无所有。
但如果赚了,她的账面余额就能达到150万。
回到街上,放眼望去,比如金老板那间,以及另一头的林家冰屋,因为是拐角,将来会被称为铺王,月租就要百万起,一年只凭它们,房东就能轻松进账千万。
要能拥有这条街,光租金一年都要几千万营收。
苏娇之所以清楚这些,是因为这街上几家铺面会短暂归于包租婆,后来又因罗耀祖滥赌欠债而打包出售,她的前婆婆罗慧娴找到个金主撑腰,以骨折价全部拿下。
后来罗慧娴虽不是最大,但会是九龙最有钱的包租婆。
可如今苏娇手头的钱只要不赔在股市,就只能买一间铺,她该买那间?
……
金老板正埋头修表,隐隐闻到香味,不禁赞叹:“唔,好香!”
踮脚看苏记酒楼依然关张,他有点遗憾。
虽昨晚嫌苏娇面卖得贵,他说了不会天天吃,这会儿就又想吃了。
罢了,静心修表吧。
但他再一抬头,顿时双眼发亮:“排骨芋头煲仔饭,好嫩的小排。”
考虑到暂时还不开业,苏娇把昨天那头猪的大部分叫周进财全熏成腊味了。
小排加芋头炖成煲仔饭,她端了一份来给金老板。
金老板淋上酱油,勺翻出金黄伙脆的锅巴,再一嗅眉飞色舞:“这也是阿娇做的?”
挑一口,芋头沙滑,青虾村的甜菜猪又有股别样的鲜甜。
他再叹:“这竟是比鲍鱼还要鲜甜。”
又指粒粒分明的长米:“这是哪里来的米,清香油润。”
“大陆,一个叫东北的地方。”苏娇说。
金老板狂赞:“肉甜米滑芋头软糯,这碗饭堪称极品。”
苏娇笑眯眯的:“金伯要喜欢,本厨娘我天天烧给你吃咯。”
金老板笑着摇头:“你当初该踹耀祖的呀!”
又说:“小心包租婆,她咽不下那口气的。”
这金老板的铺面正在准备售卖,苏娇是必要拿下的。
一碗饭也不过拉拉关系,既他吃了她也就回了。
但她刚进自家的后门道,有人于身后喊:“阿娇姐。”
苏娇回头一看:“罗莉?”
是罗耀祖他妹罗莉,她也是苏娇同学,俩人原来关系不错。
她也不掩藏,直说:“我阿婆听说钟天明入赘到你家了,让我来亲口问你。”
招个刺头女婿的好处是,哪怕包租婆气的要死,也不敢明着往苏娇头上倒泔水了。
钟sir都上她家族谱了,现在是她的贱内,苏娇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罗莉是个老实姑娘,她也不遮掩:“有这事,就是对不住你……”
罗莉虽也痛心哥哥失蛋,但没包租婆那么痛。
钟天明也不过个相亲对象,谁相中就是谁的,她也没什么好气的。
她说:“我记忆里那个田鸡仔超级爱打人,你要当心点。”
又笑的窃喜:“我还以为你会跟阿铖哥结婚呢,嘻嘻。”
她并不喜欢钟天明,而且早有心上人,恰是梁铖那个花心大萝卜。
所以苏娇跟钟天明结婚,于她来说是喜事一桩。
苏娇问:“上酒楼坐坐吧,我给你弄点好吃的。”
罗莉忙的摆手:“不了,我正忙呢。”
包租婆就在楼上,正望着那堵木墙在生闷气。
罗莉要再去酒楼,她会气疯的。
但罗莉正要走,苏鸣从二楼窗户探出头来:“阿姐,电话爆了!”
罗莉听岔了,往苏娇怀里钻:“救命,哪里爆.炸了。”
苏娇已经猜到是什么电话了,笑着说:“没有哪里爆.炸,阿鸣说的是店里的生意。我两天没去出摊,客人们等急了,纷纷打电话问咱们什么时候再出摊呢。”
苏鸣笑着说:“阿姐你猜的可真准。”
又说:“我跟来电的客人都讲了咱家的地址,也广告了你独一份的美味炸酱面,有好些人感兴趣,问咱们的地址和开业时间,说想过来吃呢。”
36元一碗的炸酱面当然不能卖给街坊,而是有钱人。
早餐生意网罗到的那些人也才是真客户。
她几天不出摊,那些被她惯叼了嘴巴的老客人们着急了。
但这才哪到哪,等他们遍寻香江都找不到替代的口味,就该找到光明巷来了。
……
结婚的人是苏娇,忙的四脚朝天的却是别人。
苏旺把喜床喜被安排给了苏琴,等她送来,绾起袖子就要洗。
自苏娇生来,所有的衣服也都是他在洗。
苏琴实在看不惯,见苏娇刚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就说:“你已经结婚了,再耍娇气也该有个度的,喜被都让你阿爹洗,那男人的衣服呢?”
又说:“你已经是人太太了,凡事也该干起来,不然婚姻如何维系?”
苏旺不舍得别人说他闺女,哪怕那个人是他妹。
他说:“我洗就好啦。”
苏琴无奈:“哥,阿娇都结婚了你还帮她洗衣服,像话吗?”
恰钟天明下班回来,进门就问:“有什么要洗的?”
又说:“我来洗就好。”
所谓洗衣服也不过撂到洗衣机里头去转一转捞出来。
苏娇也不是不干,而是阿爹舍不得她干。
长久成习惯,她自然就不干了。
她也从不觉得丈夫的衣服就该妻子来洗。
迎上苏琴不可置信的目光,她把件洗澡换下来的红灯笼纱裤递了过去:“这儿还有一件,钟sir一起洗了去。”
还没合房呢她就让男人帮她洗裤子,她确定?
苏琴觉得照她这小姐作派,这门婚事早晚得黄,摇头叹气的走了。
苏娇其实也是伸着小jio丫,在一点点试探对方的脾性。
见钟天明还真接了裤子,她心也有点虚。
再听他肚子咕咕在叫,便下了厨房。
不一会儿端着盘上楼:“辛苦钟sir了,吃了这碗煲仔饭再干吧。”
钟天明起身擦手:“谢谢!”
又说:“你不用专门给我做饭的。”
他虽然脸冷,但态度超级好,堪称指哪打哪,就搞的苏娇心也很慌。
她总觉得他狼目鹰眸又低眉善目的,是在伪装。
早晚一天会露出大灰狼的真面目。
但哪怕梦里跟梁铖,她也坚持一点,夫妻是平等的。
他对她好她才会对他好,否则哪怕他坐拥几百亿,婚她照离不误。
这碗饭也是她谢钟天明给她洗衣服的谢礼,是平等的酬劳。
她打哈欠:“我困了,要去睡觉了,钟sir讲话做事都要轻一点喔。”
钟天明舀了一大勺煲仔饭,也不知是烫的还是因为不好吃,总之一脸苦相。
但他低头藏起苦相,答:“好。”
本来他吃的挺文雅,苏娇也摇曳身姿进门睡觉了。
不过关门前她偶然瞥了一眼,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因为钟sir举着勺子站在不远处两目凶光,饭吃的像饿狼在刨食。
他对一碗饭都那么凶,为什么对她斯文温柔,这必有蹊跷吧。
恶狼变饿狼,吓的苏大小姐关紧门,忧心忡忡的睡了。
……
钟天明头回吃大小姐做的饭,本想细嚼慢吞,回过神来却发现砂锅干净的像被狗舔过一样。
他意犹未尽的默了片刻苦,拿衣服开洗。
而因为窗户全被遮挡,隔壁包租婆的侦察地挪到了四楼天台。
相比于原来的跋扈,今天她显得格外平静,平静的叫罗莉都觉得陌生。
为让奶奶开心,她故意说:“你看阿娇那娇气样儿,他俩以后保准鸡飞狗跳。”
包租婆叹气:“你不懂,经营婚姻要靠男人,而非女人。”
罗莉说:“那钟天明从小就凶,阿娇挨打是早晚的事。”
包租婆痛心疾首,捶胸:“我花钱查过,油尖旺三区都没有他叫鸡的记录。”
罗莉明白了:“他从来没叫过鸡,是那方面不行吧。”
包租婆肝肠寸断:“阿婆我只想给你找个干净的好男人,可是,可是……”
在九龙这种地方,要求一个男人干净好比异想天开。
男人婚前不找鸡就已是难能可贵。
可是包租婆千瞅万瞅寻摸到个干净的好孙婿,反手就被苏娇抢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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