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笑?这个笑容他再熟悉不过。每当自己教她如何周旋于众多妃子之中时,她便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她在戏谑,她看不起自己。也是这样的笑容渐渐使他觉得不能再留下她。
雪裟已经被绑住双手,她的面前是一杯毒酒,和一条长巾。今天她必须死。
看着李荛端拿起一杯毒酒,向自己走来。他眼中的厌恶,叫自己心痛。
“贱妇,今日你便死在这里吧!朕要叫你再也笑不出来。”他的声音多么熟悉,可是现在的他又那么陌生。
“李荛端,我想笑便笑,你要我死便死。但是,请你相信我,孩子真的是你的。不要杀死他!我求你!”每说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就要出生了。腹中的疼痛告诉自己,即便是死她也想要孩子活着。
可在别人眼中,她现在竟还是神情自若……
或许,他会留下孩子,那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
眼中是泪水,这是她母亲死去后,雪裟第一次哭。淡蓝色的眼眸像一汪清池,水波潋沥间有种动人心魄的美。李荛端不由自主地定住了身子,她哭了?
初见她时,她也在哭。那双眼像极了不食烟火的仙灵,仅是十二岁的她竟然让自己不断地想要去保护她,即便是她咬上了自己,血肉模糊间他竟然也没有放手。
看着自己拿着毒酒的右手,那道疤痕还深深地印在上面。抬眼看向那个女子……
她依旧那么美,那双眼依旧清澈见底。容颜却带出了无限的妖媚风情,这样的她比较适合后宫!清明高洁绝不适合潜伏后宫,后宫的女子一人比一人妖艳,在那里只有美貌才能叫人隐形。而她的这种美,还是自己叫人教她的。原本要将她献给父皇,却终究是爱上了她,将她留在了身边,可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淫妇。
刚刚陷入回忆的柔情荡然无存,李荛端一把捏住雪裟的脸。
双目对视,李荛端的脸似乎已经扭曲。
他咬牙切齿地朝她吼道
“孩子,哼!你和奸夫的孽子竟然叫朕留着吗?贱妇,今日你得死,腹中这个也不例外!”说完,李荛端放手转身。
“朕是天子,是皇!你怎能背叛?”李荛端在吼,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为什么!”背后传来女子的痛哭喊叫。李荛端没有停步。
为什么他连自己的孩子,都狠心不要?今日她死了,便再也没有人因为自己而参奏他不孝大罪。明明威胁已经解除,为什么就是不肯给孩子一条生路?自己私通这种借口,他不可能会真的相信?为什么?
眼看他快要走出门口,雪裟最后一次嘶吼着:
“为什么你不能放孩子一条生路,为什么?
先帝二十七年我替你杀了太后,即便代价是一同服下毒药。几乎半死!
先帝二十九年你下在皇后杯中的毒被现,我死都没有将你供出来,
你给我回头看,回头啊!李荛端!”
女子凄厉的喊声终于使他回头。这些事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而这也是他必须让她死的原因之一。
雪裟狠狠地将自己被铁链绑住的右手,往胸前的衣带上靠近,即便是血肉被扯得模糊她也没有停止。
一旁的林絮苏竟然讽刺地笑着说:
“都这般情形,还要宽衣解带吗?我的好姐姐,你可真是不懂事啊!”即便她说得有多么难听,雪裟却顾不上理她。
就在她话音刚落时,雪裟扯开了衣带。她高至脖子的衣领被扯开来。露出了右边锁骨,那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焦黑色死皮。疤痕丑陋的连她自己都不愿观看。
“你看到了没有,毒杀皇后一案。
你不事先告知我,害我直接被抓入狱。
出来时,我一直告诉你,他们知道我是你的妃子,没有动刑。
却在那以后再也没有穿过短衫轻纱,我不愿你伤心,才不说出口。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你却要杀了我吗?
你怎么对得起我?你难道相信我真会私通他人?不要自欺欺人了!你自己也不相信的对吗?你说啊!说!”
她的疤痕丑陋的不堪入目,李荛端似乎有些动摇。可是一旁的林絮苏突然接话。
“皇上,姐姐好可怜啊!她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才令人对她动刑的啊!”
面容充满了怜惜,林絮苏的话表面上透露出关心,实际却提醒了李荛端她所做的事,他吩咐的事!
也是间接告诉皇帝她活着,他的污点便会存在一辈子。绝不能让皇帝心软。
只要有雪裟活着的一天,她就不可能当上李荛端的皇后。
果然,李荛端没有再说什么。站在原地,他没有离开,却再不看娆妃。
不一会儿,林絮苏就走到娆妃面前,拿着一段白巾她得意忘形的一笑,狠狠地将白巾绕在自己脖子上。
腹中剧痛无比,雪裟想要说什么,却根本说不出口。没有办法呼吸,她一个女子,力气竟然大的惊人。
可见她是有多希望杀了我,自己以前竟然从未现她的野心。这一世,就这样结束了吗?简直是太过荒唐。谎言竟然一直蔓延到了现在,直到死才能看清一切。
你竟然如此对我。你怎么能?
失去意识时,雪裟只听见林絮苏娇滴滴的声音。
她在说:“皇上,姐姐太过顽强了。竟然不想要絮苏帮她解脱呢!皇上!”
而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了一声。
“好!”
然后,自己死了。被两个人合力活活勒死,而腹中的剧痛也早已停息。她再也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了。
灵魂似乎已经脱离身体,她看见自己被抛尸时,牙齿咬得紧紧地,双目竟不曾闭上,怒目圆睁,指甲陷入手掌心中,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勒痕,已经紫,她连鞋都没有穿,浑身僵硬地躺在凤棱宫外。
她死了……!
两个太监将她拖到宫外,李荛端搂着林絮苏从自己身边走过。他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躺在那里的不是和自己相濡以沫了七年的女人。而是别的什么晦物!
林絮苏则刻意地撵过自己的手臂。将什么粉末撒在了自己脸上。
人都死了你还不放过我吗?究竟我怎么害了你啊?
你要如此对我?雪裟朝她喊,可她却完全听不见。
无意间,再次看见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孩子已经胎死腹中。他明明就要出生了,为什么要剥夺他的生命?即便是自己是深陷谎言不自知,丢了性命。可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啊。
他是无辜的,我的孩子啊!
李荛端你好狠的心啊!我绝不会放过你,这一世我轻信小人,转世投胎,我绝不再信任何人。不让任何人伤害自己。
“汪汪…汪”一阵犬吠传来,身后的雪地上竟然出现了几条比人还要大上许多的大犬,几个搬运尸体的小太监立刻逃开,而三条大犬突然开始撕咬雪裟刚刚被撒了粉末的脸……
“不!!”大喊出声,雪裟突然坐起。眼前一片漆黑,自己躺在一张般冰床上,浑身竟然冒着汗。
狗呢?狗在哪里?四下察看后,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裟裟,怎么回事?做噩梦了吗?过来跟娘亲一起睡就不怕了。”
这个声音是?
是?
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