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李荛端和老人一直站在一旁细细的打量着雪裟。
李荛端会带自己回去的,雪裟肯定这一点。
当年他带自己回去,起初我不明白他的用意。
直到在老皇帝五十寿宴时,他让自己一舞名遍天下,也同时将自己留在宫中一晚,一人回府。
那时自己刚刚过十四岁,没有人给自己行及箕礼,但我知道自己可以成为他的妻子。
两年的朝朝暮暮。自己早已倾心于他,却不知道他是将自己作为一件玩物,献给父皇。
好在那晚,皇帝只和自己聊了一晚娘亲。懵懵懂懂的自己却没有现李荛端的用意,而现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我,难道还会看不清他是如此虚情假意吗?
他会将自己培养成前世那般,可这次,她再不是无知少女。
李荛端朝自己走来,眼中带着希冀。他身上穿的白衣下,是那年记忆中的黑锦。
或许当年的他,也是要先穿一件白衣,盖住他的黑暗。却目睹自己丧母的凄惨,没有来得及披上自己的伪装,便被我留下了一生的印记。从那时起,两人的命运便再也分不开了。
“你愿意跟我回元明国吗?我不会伤害你。”
李荛端的表情充满怜惜,看起来真的是那种善良,可靠的人。
雪裟压下心中的血腥,怯懦地回:“愿意…”
听到她说愿意,李荛端微笑着又问:“好,我带你回去!你的名字是?”
“雪裟……”
“好听的名字,来!我们回去。”
李荛端朝雪裟伸出右手,雪裟楞了楞,将一只小手放到了他手心。
她的手很小,软软的。除了一开始的奇怪笑容,她给自己的感觉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孩子,有着大大的眼睛,小巧的脸蛋。若不是她的利用价值对自己太过重要,她或许可以做自己的妹妹什么的吧………
一握住她的手,李荛端一把便将她抱了起来,不过一个孩童,十分轻松。
她的头抵着自己的肩,雪裟的脸离他非常近。她细细的呼吸,能轻易地感觉到,她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抢先开口。
“你不要动,就这样抱着你下山。会容易些。”
他一说话,雪裟便不得不低头。否则便会,感受到他口中吐出的热气。李荛端只觉得抱着一个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妥。
而雪裟的心,却控制不住的疼痛。
夫君,你为何要杀你的妻,你的儿
匆匆下山,李荛端怀里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去。
山下便有给她娘亲准备好的马车,将她轻轻放在马车里。说了声:“雪裟,我们要回国了。”
她没有回答,似乎已经睡熟。
看着女孩疲惫的睡颜,李荛端突然脱下自己的白衣,盖在了雪裟的身上。抚了抚她的额,便掀开车帘,亲自赶起了马车。
待他落下车帘,里面的女孩便睁开了眼。
“欢迎我回来吧……”
一抹浅笑,出现在女孩毫无血色的脸上。
她累了,娘亲也累了。不过是这世上再无亲人。
这一生,要活!便要活出个人样,再不做任何人的玩物,不替任何人染上血腥。愿自己纯白似雪,淡然一世……
(十日后元明国都。)
看着远处大道上李荛端一行人的身影,元荛府的管家立刻便开了大门,准备迎接殿下回府。
“殿下,一路可还顺利?”
“找云娘过来,别问其他。”
李荛端还坐在雪裟的马车前,管家便过来扶他下马车,被他一句回绝,这个年纪四十有余的老人有些不悦,红着脸叫了丫鬟请云娘过来。
“杨杨,去请云娘过来。”
“林管家,什么事呀?”这个不过十四五岁的丫鬟,长相倒是清秀,但显然并不讨林管家喜欢,立刻便成了出气筒。
“死丫头,问这么多做什么?没见殿下回府要找云娘吗?我都不敢多问,你是要我去烦扰殿下吗?”
“啊!管家,我,不……不”
显然是在抱怨李荛端不给他脸面,却又摆出一副训丫鬟的模样。
李荛端连自己府中的管家,都敢在自己面前牢骚满腹,或许也是因为平日里的儒雅,给人一种没有脾气的错觉,才让他敢造次吧!
不得不说,他此刻又是一身白衣加身,里面再也看不出黑色,元明国内不过是十月,秋意正浓,完全没有寒意。
此刻,在管家训人时,李荛端进了马车看了看雪裟后,下了马车。却不见云娘身影,不由得重声说道:
“林叔,云娘在哪?快着点,好吗?”听见李荛端叫他一声林叔,管家立刻变了脸,满面笑容的说道。
“马上就到,我现在就给殿下请去。”说完便跑得飞快,去请云娘了。
说起云娘,她是李荛端一年前从边境带回来的大夫,一直便是为他一人所用。
“你,过来!”李荛端朝一旁站着的丫鬟喊道。
“啊……殿,殿下,有什么吩咐?”
杨杨这丫鬟,还是第一次被李荛端注意岛,不由得紧张,话也说的结结巴巴。
“去给我找几身十岁女孩的衣物过来。”
“什么?啊?”
不等她诧异,找小女孩衣物做什么,李荛端便抱着雪裟下了马车,径直走过。
她看起来十分虚弱,身子轻的像一段柳絮,脸色也明显不对,连日的舟车劳顿,小小的身子根本支撑不住,已经昏迷了一天,必须叫云娘过来看看她。
一路抱着雪裟走了许久也只是走过了花园,再过一处水塘便到自己的房里了。李荛端可能没有注意,但是他的脚步的确非常快。
走在水塘上的桥上,李荛端突然被叫住了。
“四哥,你在做什么?那是谁?”
一个男声问道。李荛端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假山后。一个少年走了出来。他身穿一件白底绣青花的衣衫,衣袖被卷至手肘处,手中正抓着一只受伤的黑色兔子。正看着桥上的李荛端和雪裟。
“四哥,那是个孩子吗?”他带着玩味的说着,放下了手中的兔子。几步便冲了上去,看着突然冲出的少年,李荛端只是轻轻地护住雪裟。说道:
“小郡王,你怎么会在我府中?”
李荛端淡淡的开口,被称作郡王的少年想要看雪裟,李荛端却将雪裟抱得紧紧的遮住了视线。
这个少年是当今圣上的妹妹平和公主所生,平和公主二十九岁才出嫁,嫁的是三朝元老年过七十的丞相肖至。三年后产下一名男婴,便是这个少年。
而肖相还未等孩子出世便油尽灯枯,撒手人寰。自此肖氏一族没落,但这名男婴却在一出生时便被封了王爷,由皇帝赐名“潋”也算是给肖氏一个安慰。
肖潋虽说是平和所生,却根本没有人管教,几乎都是在各个皇子府里度过孩童时期,而这从不会训斥他的四皇子李荛端这儿,便是个好去处。
这天他又在李荛端府中游玩,却见四哥匆匆忙忙的抱着一个女孩赶了回来,不免好奇。他刚过十六岁,要按宫中的争斗来算,已经算是老谋深算的年龄了,他却例外,还是个孩子罢了。
“四哥,你让我看看她吧!她是四哥的朋友吗?”肖潋绕有兴趣的问道。
李荛端刚想说话,远处便走来了一个女子。云娘。
“肖潋,且等等,她病了,先让云娘给她看看再说。”
“病了,什么病?哦!…好吧好吧!云娘快点…”肖潋听了立刻便回头催起云娘来。
“殿下,小郡王。先把她带到房间里,让我看看……”
似乎睡了很久,身子也有些无力。雪裟挣了挣眼,却没有什么力气。
“你醒了吗?嗯?”
这是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