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会想要回答。”
话音未落,他又继续道。
水面仅仅只下降到了雪裟的脖颈,便止住。
李荛端:“你只想与肖潋说话,对吗?可惜,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到肖潋两个字的时候,他似乎还带着微笑。
李荛端这是怎么了?
“因为我便要死了,对吗?”她终于得以开口,可喉咙里的声音却完全不像是她自己的。
“明日便要斩,百姓在外头已街头巷尾的议论开了,你是弑君的罪人,多亏了你,我才得到了这一切。”李荛端道。
“你今日为何这样愚蠢?”第二句话,雪裟淡淡的,神态已经如常。
杀了先帝,不去稳固自己的地位,争夺李楚端的皇权,在这里讽刺她有何意思?
她现在几乎要开始怀疑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李荛端,那个永远隔岸观火,运筹帷幄的人去了哪儿?
在这样特殊的时刻,去看望犯了弑君罪的人,难道这朝廷里便没有人可以抓他的把柄了吗?
怎么会这样不小心?
李荛端听了,反而很有兴趣的问:“我愚蠢?你何以见得?”
“从你满手鲜血毒害先帝的时候看出的。我一点儿也不意外。”她答,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指尖。
李荛端:“那不是他的血,你早已经看出来了对吧?”
“先帝何尝看不出来,若不是你下毒太狠,又怎么会让他无法思考。你只不过是走了一步远棋,恰到好处的等来了那样的天气,在那样一个合适的地点,下了毒。”她说着。
回忆那日李泉被她的三言两语一说便开始颤抖,情绪十分不稳定,她就已经猜到了,和前世一样的毒药,不是吗?
李泉越是怒气冲天,毒的越快,而这毒素又让他更加容易被影响,无限加注,终于要了他的命。
“你已经成功了,却还在这儿和我多言,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值得你亲自过来?”雪裟继续道。
李荛端的确和以前不同,那时候的眼神永远深不可测,可现在嘴角眉梢带着一种狂意,可却,瞧不出自信。
“我为何要来,就与你为何要进宫是一样的道理。”他回答。
雪裟眼神流转,想到一个人。
李荛端:“你是为了先帝不对肖潋下手,才入的宫,而肖潋则为了你又回了宫。我好奇的是,他究竟救得了你吗?”
“我明日处斩,你到时候看便是。”
她依旧淡淡的,将眼睛闭上,已经不打算和李荛端说话的模样。
“他不会来救你,他已经远走高飞。就在先帝死的那一日,我得到了他离开京城的消息。你还不明白,他已经抛弃你了。”李荛端不甘心地抓住牢门,朝着她吼道。
声音大的连水面都有一种错觉式的晃动。
雪裟像是依旧泡在水里似得,紧紧的闭着嘴,一双眼里含着冷漠,更多的是一种厌恶。
“雪裟,你给我睁眼!你做了那么多破坏我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我策划好一切的时候,你救了李玄端,在我准备拉拢群臣的时候断我财路,不断的破坏我的计划,在害得我被李泉消灭势力的时候,你却与肖潋双宿双飞,你……!”
“你说够了吗?”冷冷的开口,雪裟的眼神突然狠厉起来,水下的双手紧紧握住!
“你别忘了是我将你带下雪山的,肖潋算什么!你说过你要永远待在我身边,你忘了吗?”
李荛端也冷漠下来,伸手将水牢的门打开,一步步走来。
“你说什么?”雪裟奇怪道。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李荛端像是在回忆着,嘴角扬起,俊美的脸上竟然有着温暖的美好。
“我将你从雪山上接下来,你躺在马车上昏睡,间歇着烧,我照顾着你,第三日一早,你对我说,永远待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去,因为你无处可去……”
一步,一步,他已经踏入了水池,污水将一双黑色靴子浸没。
“我想将你接回家中静养,我每一次见你都在怀念那个闭着眼的女孩,因为我知道她一睁眼,便会说出一辈子陪我的承诺。”他的每一句话,掷地有声。
雪裟听进了心里,想起那是前世自己对他说过的话,是真的,真的,很想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我现,她常随着李玄端出入,我现,她常与李玉端商谈,我现……”
“她能与皇上搭话,她很有文采,能写一手好字,她很聪明,懂得避开一次次陷害。她也很美,越来越美。”
是吗?原来我有如此好?
李荛端突然笑了,那样的温暖美好,她从他的脸上,从未见过这样毫不掩饰的笑。
水已经漫过他的胸膛,此刻,他来到了雪裟面前,呼吸平缓着,将下巴抵住她的额,双手把面前的人环住了。
冰凉的身体一下子靠近了他的胸膛,那里头有着一颗跳动的心。
“可,你为何要帮助我的仇人,李玄端?为何帮助我的对手蜀王,为何和肖潋一起?你难道,不爱我吗?”
呢喃细语,李荛端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脸上已经沾了些她身上的脏污,可他全然不顾,只将双手抱紧。
仿佛怀里的是一样他的珍宝。
“那,你为什么要娶于瑶?”
雪裟淡淡开口。
李荛端听见了这个名字,心头似乎让人戳进了一刀,竟然不自觉的将雪裟放开,口中道:“她……”
看着他的神态,雪裟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他问。
“你爱于瑶吧?一定是有的,她那么真心的爱你,石头也会被感动。”雪裟说。
李荛端无法回答,他是爱的,否则,在她离开之后,也不会一蹶不振那么长的一段日子。
雪裟点点头,苦笑了一抹。
“果然没错。”
李荛端真的爱于瑶,从他闪烁的眼神,皱着的眉头,她便看出了。
“可你还是为了于家的宝藏,将于文害死,亲手把她伤害的破碎成一片片!于是,她逃开了。”
“我……于瑶不该看到。”李荛端不知怎么说,心中竟然有些慌乱,于瑶,她没有错。
“她那么爱你,你却毫不犹豫的牺牲了她,这就是你,李荛端,你还不明白吗?为了自己能够登上更大权力的位置,你愿意牺牲一切感情!”雪裟说,心中已经在流血。
因为她似乎可以听见一个怀了孩子的妃子在冷宫中饥饿难耐,每日望着窗外等着他来放了她。
李荛端不知不觉早已经离开了雪裟的位置,吼道:“我做这些是他们欠我的!是李泉欠我的!”
“欠你什么?不给你王位?还是不该杀了你母妃?”雪裟冷冷问,眼神像是刀子一样,直直的刺入李荛端的心。
李荛端:“母妃的死,是冤枉。他们谁也不救她!”
“别再找她做借口了,你干下这一切都是为了权!”她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