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见杨青点头答应,宽心许多,就连那孙二和他媳妇面色也随着缓和一些。孙二媳妇此时面色仍是苍白,神态虚弱,在孙二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便要行礼道谢。
“嫂子,你身体不适,赶快歇息吧”杨青赶忙阻止,眉宇间挂着凝重。
杨青不想有太多的客套,孙二夫妇却是坚持道谢,将杨青让到屋中。
屋中简陋,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墙壁泥土翻卷,说话声稍大些,便簌簌掉落。此时是晌午十分,孙二媳妇支着虚弱的身子要上灶台做饭。
杨青知晓,几人遇到这事哪还有胃口去吃饭啊,孙二媳妇是要做午饭招待他,杨青忙着上前劝说。
孙二媳妇虚弱的很,挪动身子,苍白的脸庞已然出现一层细密的汗珠。
“大嫂,你不用顾忌我,我是吃过午饭过来的,快去歇息吧”杨青轻声说道,免得突然说话吓她一惊。
“哎,桂花,你就听少侠的话,赶快躺炕上歇息吧”孙二心疼地说道,他怕慢待了杨青,才任由桂花去做着吃食,这会儿,听到杨青的话,也上前劝说。
“少侠,家里也没什么吃食,哎…”这名叫桂花的女子,有着几分姿色,粗糙的麻衫,有气无力的语气,病怏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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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来到里屋,一位满头花白、满脸褶皱的老太,躺在炕上,呻吟似地说着“桂花,你咋样啦”
“娘,没事,都好了”桂花掖了掖盖在老人身上的早已褪色被子,艰难地作出微笑。
老太太浑浊的眼中流出泪水,抬起布满皱纹干枯的手,颤抖地擦拭着那混黄的老泪。
“少侠不要见怪,这是家母,得了顽疾,只能这般躺在炕上度日了”中年人歉意地说道。
饶是杨青不再是幼稚的少年,已是杀伐果断的修士,这种场面仍是看不下去。
老太麻衣有着补丁,却是干净,满头的白发也是梳的整洁,可见那桂花是孝顺之人。
“嫂子,大娘,这有两粒丹药,服用下吧”杨青翻手取出两粒酱色的丹药,平静地说道。
这两粒丹药只是普通丹药,治疗身体的顽疾、痛楚却是可以。
“谢谢少侠”孙二心疼老母和媳妇,哪会拒绝,这两粒草药丸子的东西,多少会有一点用处吧。
桂花和老太,只当是郎中贩卖的药丸子,倒了声谢,放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没有那难闻的药汤味,而是淡淡地清香。
“大嫂,跟我说说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杨青开口询问,把事情弄清楚方能知道如何下手。
桂花惊异着药丸子,听到杨青询问,将这两天的不同寻常的情况娓娓道来。
这几天还真有不寻常的事,且不知道互相之间有无关联,桂花都全盘讲了出来。平常的时候,桂花身体很好,而这几天,都会感觉到阵阵地眩晕,天旋地转,接着便会晕倒。
夜晚睡觉的时候,刺骨的寒冷,盖了几层的棉被也无济于事,耳边嗡嗡地想着,旁人说话都听得不真切。
而今日,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如被人牵扯的木偶一般。
说话的这会儿,躺在炕上的老太沉沉地睡去,杨青等人来到院落,让桂花和老太好好安歇。
杨青又向孙二等人询问一些事情后,陷入了沉思,孙二两人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他此时坚信,这正是鬼魂作祟,在御风宗修行的这几年,杨青早已不是懵懂无知,此时,对于鬼魂之说也是有所了解。
每个人都有魂魄,这是毋庸置疑的,鬼魂的形成,与人的魂魄密不可分。
人死之后,额头发际处的神庭穴大开,身体存留不住魂魄,魂魄便逸散到天地之间。
相传,人死之后,魂魄离开身体会再次轮回,重新投胎。但这只是传说,杨青不敢肯定到底是真,还是假。
而有一点是确信的,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存在天地间的魂魄,吸收天地间的秽物,便变成了鬼魂。
所为秽物,便是煞气、阴气、怨气等。
鬼魂因为吸收不同的秽物而划分为许多种,而此时杨青遇到的,便是其中最为凶厉的煞鬼,也是世人常说的厉鬼。
这厉鬼被煞气的暴戾吞没了神智,故此这厉鬼只有怒愤和杀欲。
鬼魂没有实体,它不能直接伤害到人类的肉身,只能附在人身上,再以秽物控制其心智。
而鬼魂要附身不是随便就可以,而是要从眉心的印堂穴进入,而提及印堂穴就要说道识海境的奥秘。
普通人,印堂穴只打开一条缝隙,意念只能溢出一缕。
识海境,修士常说为觉醒识海,其过程就是增强意念,彻底打开印堂穴,印堂穴被打开,意念蜕变成神识。
至于意念如何增强,如何打开印堂穴,这是以修炼的境界、心境、机缘为法门。
普通人的印堂穴只打开一丝缝隙,鬼魂就是通过这一丝的缝隙,挤到人的识海中,所以会耗费几天的时间,而人也会觉得阵阵眩晕。
桂花说感觉到寒冷,是因为厉鬼散发出煞气所影响的。
至于这鬼魂为何会吸引煞气,这其中有过多的缘由,杨青也不去猜测。心中暗自觉得自己与这厉鬼有缘。
这厉鬼被煞气侵染,杨青他无意间也炼化了一缕煞气,成为了他挥之不去的隐患。
“娘,你…你怎么能下地了”中年人奇怪又惊喜的声音传来。
杨青停下思绪,转动身体看向门口。
原本只能躺在炕上的老太,此时却被儿媳搀扶着走了出来,虽是步履艰难,却仍能走动。
挂花的脸色虽还苍白,却有着血色,呼吸平稳,不似刚才那般病入膏肓。
老太没有回答中年人的问话,颤抖这走向杨青,便要下跪叩谢。
老人身体恢复,杨青意料之中,向他行此大礼,他哪敢接受,身形一闪,没等老者跪下,便将其搀起。
“大娘,你这是做什么,这不是折煞小子吗”杨青郑重地说道。
“少侠…”老太说不出话来,老泪纵横,可见此时的激动之色。
“噗通、噗通”
孙二和中年人,哪能不知道是那两颗不起眼丹药的缘故,老母才能重新站起,二人双双跪下磕头谢恩。
杨青哪会料到这般,一时间疲于应付,他赠与两粒丹药纯属同情,从未想过让这一家感谢。
老太气色见好,这会儿,不用人搀扶,拄着拐杖便能行走,终于结束了那屎尿在炕的日子。
桂花和孙二这会儿不知跑到哪里,老太拐着拐杖慢走在院子中,干瘪的嘴角没有断过笑意。
中年人和杨青站在一旁闲聊着,庄稼人朴实,言语间都是诚恳。
没多一会儿,孙二和挂花回到院子中,也不知道在哪弄的公鸡、一窜肉和一壶酒,与杨青打声招呼,便到灶台忙乎着。
杨青不好再说什么,再去矫情会让这一家觉得瞧不起他们。
杨青不在乎这点口舌之欲,把碗里的肉都让给老太。
那中年人是孙二的亲大哥,也没有个大名,别人都叫他孙老大,饭间频频敬酒,杨青不会饮酒却不好拒绝,一顿饭下来喝的脸红脖子粗。
其间,杨青询问是否有着这厉鬼附在挂花身上缘由,老太几人却是摇头不知,孙家几辈都是老实本分之人,从未做过伤天害理,杀人性命的恶事。
杨青不疑有他,毕竟凡事未必有因,如若问,为何只找桂花不找梨花、杏花,那么这事发生在杏花家,也会问为何只找杏花,不找桂花、梨花。
很多事都是巧合,却非要说出个所以然,却是疑心作怪,强人所难。
老太身体渐好,这对孙家来说是大喜事,可其乐融融的心头始终蒙着一层阴影,那就是到底如何让这厉鬼不再作祟。
孙家受杨青救命之恩,却不好再提出请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杨青知道几人在想着什么,也没有开口承诺。
桂花收拾着碗筷,眼睛偷偷打量杨青,生怕杨青午饭过后,将厉鬼之事忘却,拍拍屁股走人。
杨青盘腿坐在看上,没有一点抬腿走人的意思,和老太天南地北地谈着。这老太七十多岁,牙都没剩下几颗,说话也是模糊不清。
老太平日身有顽疾,心中积郁,致使少言寡语,今日疼痛渐去,话也多了起来,言语间满是沧桑,生活经验丰富,杨青收获颇丰。
黑夜,如浓的化不开的墨汁,噼啪燃烧的油灯似乎被这黑暗吞噬了光亮,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
窗外,风声呼啸,窗户被刮的‘咣咣’作响。
杨青独自一人盘坐在冰凉的土炕上,双目微闭,面色平静,如打坐修炼一般。
杨青让老太几人避到别家,以免殃及无辜,他坚信今晚,那厉鬼会来找他,而是不继续纠缠桂花。
他不清楚厉鬼,他却清楚被煞气侵染时的情况,是那般凶恶,那般暴戾。
白天时,那厉鬼逃脱,绝不是他惧怕杨青,而是更为记恨杨青,那厉鬼要在这月黑风高,煞气、阴气最重的时刻反击。
“呜…”窗外大风骤停几息后,更为狂暴地呼啸着。
空气中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分,凉风嗖嗖,夜更浓。
“呜…”呼啸的风声,夹杂着怨毒之意。
“来了!”杨青微闭的双眼瞬间睁开,重重地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