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猜测到可能是陆钰,但真看清床上那个面如玉雕般的人儿,楚天骄的心还是收紧了一些。
陆钰真的在东夷皇宫,而且被奉为上宾。
看着寝殿的装饰,便知上官凤绝对没有亏待陆钰。
寝殿中还有许多宫人,楚天骄不便与陆钰相认。
陆乾坤倒是盯着陆钰不眨眼的看了半晌。
东夷人以为他在“望闻问切”,但其实他在琢磨:我孙子,还真的长得好看,不愧为我孙子!
陆钰手拿一本书册,抬眼打量着面前的两人。
这景昭他已经见过了。
上一次就是这人将自己救醒的,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位与自己年龄相当的少年。
“景大夫,又见面了。”
陆钰用纯正的离国话与陆乾坤打招呼。
陆乾坤回过神来,记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贵人看上去好了许多,这两日可还有毒发?”
陆钰摇头,“没有了,多谢景大夫施救。”
陆乾坤准备上前把脉,被楚天骄从旁边杵了一下,立即侧身让开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天骄有些紧张的坐到了床前,将手指搭在了陆钰的脉搏上。
陆钰这才认真的打量起了楚天骄。
那张面具,很好的遮掩住了楚天骄的容颜。
她穿着一身小童的衣服,梳着童子的总角,十足的一位医家药童模样。
“这位是?”陆钰好奇的问道。
陆乾坤咳嗽了一声,重新介绍了楚天骄药童的身份,并夸赞了一番楚天骄的针灸之术。
楚天骄凝神认真的替陆钰把着脉,发现他比上一次在橘子庄后山重伤时,更加的虚弱。
任何人被体内几十种毒素折磨,估计情况都不会太好。
楚天骄自知自己那点皮毛医术是治不了陆钰的。
把完脉,她抬头凝视着陆钰,手指在他的手腕上滑动,写了一个“楚”字。
陆钰紧盯着楚天骄的双眼,从那双熟悉的眸子中,确认了楚天骄的身份。
“大王!”
他用唇语无声的喊了两个字。
内心激动的情绪如翻滚的岩浆般,难以抑制,反手捏住了楚天骄的手,又如触电般松开。
楚天骄还算平静,语气平稳的说道:“从贵人的脉息看,贵人体内如今的毒,暂时处于平衡状态,但是不久前,却被这些毒素,侵蚀过五脏六腑。
如果不及时加以调理,将来就算解了毒,也是早夭之相。
不若让我替贵人施针,调理一二?”
陆钰闻弦音而知雅意,明白楚天骄这是在制造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拱手道:“还请医者为我针灸。”
楚天骄取出一套银针,旁边便有宫人上前阻止:
“住手!谢都统曾言,公子的病情复杂,不可随意施针。你一小童,怎敢随意出手?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
楚天骄挑眉,扫了一眼那宫人,吹牛道:“我三岁开始修习针法,如今已有十年有余,到了你嘴里,怎就变成随意施针了?治不治,给个准话,不治我就出宫去了!”
宫人从未遇到过如此无礼的小童,怒斥道:“大胆!”
陆钰直接往床上躺平,阴阳怪气道:“我就知道,东夷女皇,哪有那好心医治我?不过是为了让谢容安控制我罢了。我这烂命一条,还不如就此死去!”
那名宫人应该在东夷皇宫的地位颇高,被女皇上官凤派来专门照顾陆钰的。
这些日子,陆钰已经不止一次求死了。
宫人见陆钰又摆出一副求死的模样,慌忙哀求道:“公子,小的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这医童若有真本事,待小的去宫外传谢都统进宫,谢都统也同意,再行施针不迟。”
陆钰怒道:“少拿谢容安来压我,我说过,我不想见他!”
正僵持中,陆乾坤插嘴:“我这医童的针灸之术,远高于我,亲手治好的病人,不下百人,贵人可放心一试。”
宫人还是犹豫,最后说:“你们稍等片刻,我去禀报女皇陛下。”
宫人出去后,屋里还留下了其他的东夷人看守,楚天骄和陆钰依然不方便说话。
还好,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名宫人返回,传了上官凤的口谕道:“若针灸出了差错,景昭主仆二人,提头来见。”
楚天骄有模有样的开始准备施针。
她瞪了一眼背后的宫人道:“我施针的时候,不能有旁人打扰,你们都出去。”
宫人最初不肯,但楚天骄说,万一出了差错,便是因她打扰的。
宫人无奈,只好带着人去了门外守候,就连陆乾坤,也退了出去。
寝殿内只剩下两人时,陆钰才激动的小声问道:“大王,你怎么进东夷皇宫来了,太危险了。”
楚天骄用同样小声的声音道:“好不容易才打探到你在宫里,我当然要来救你!”
陆钰眼眶一红,“大王,你对我太好了!”
“是我迟到了,才害你暴露了?”
“不是,大王,我……”
陆钰有些欲言又止,最近发生的事,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他脑子很乱,也不知道该不该跟楚天骄说。
“阿钰,你是不是遇到啥事了?那东夷女皇,怎么会对你如此优待?”
陆钰有些胆怯的低下了头,偷偷的用余光瞟着楚天骄,试探性的问道:“大王,如果我的身份有隐情,我自己以前也并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认我这个朋友?”
楚天骄心里咯噔一下。
“阿钰,你不会想说你的身世有问题吧?”
陆钰一激灵,猛的抬头,“大王,你知道了?”
太多的疑点,都指向陆钰的身份有问题。
谢容安为什么会盯上南宁王府,为什么会倾尽全力救治陆钰,陆钰又为什么明知自己不敌谢容安,却坚持要到东夷来杀谢容安。
如今,陆钰居然能住在东夷皇宫里,还被当做贵宾。
这些,都似乎在告诉楚天骄,陆钰的身份,很可能跟那些被东夷人撒入离国的奸细一样。
可楚天骄与陆钰从小一起长大,实在太了解他了,知道他绝对不可能是东夷奸细。
“阿钰,你别信别人说的,你先告诉我怎么回事。”
陆钰此时的表情,如丧考妣。
这段时间,自己的身世之谜,已经把他折磨得快疯掉了。
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是他愿意倾诉的,那人便是楚天骄。
“大王,在上京城我被谢容安掳走那次,他告诉我,我可能是东夷的皇子。
我当时自然不信他,但是,他说我的母亲,就是东夷的女皇上官凤。
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我到东夷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离国人,谢容安在骗我。
大王,我不想做东夷人。”
楚天骄看陆钰的情绪有些崩溃,安抚道:“东夷人狡诈,他们说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少听他们的,我有证据证明你是离国皇族。”
陆钰闻言,如在暗夜中见到一丝曙光般,扬起了头,期待的问楚天骄:“大王,我真的是离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