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几天前,三皇子陆沅重和楚天骄自己的一支商队,就赶到了陇城。
陆沅重这支商队的负责人,叫吴广,对北荒大草原很是熟悉。
“见过郡主,这是三皇子给您的信。”
在信中,陆沅重首先恭喜了楚天骄暂代甘州州牧一职,说他自己在江南收了一些粮种,愿意以官价卖给楚天骄,已经让吴广随信运来。琇書蛧
现在距离春耕,只剩不到两个月了,楚清言昨日还说,得派人去江南收粮种,没想到陆沅重就送来了。
楚天骄立即将那批粮种买了下来,打算开春后,分给那些贫民耕种。
楚天骄自己的商队,负责人是乔叔的儿子乔兴。
这小伙子之前跟着商队跑了一趟后,明显的成熟了起来。
这一次乔叔也是放心的将这支商队交给了他带领。
乔叔自己,则带着另外一支商队,去了西南地区。
“乔兴,这一次咱们到北胡,主要的任务是买马。
所有的钱和货物,我希望最后都能换成马,带回甘州。”
乔兴知道自家大小姐是干大事的,买马一定是为了装备楚家军,他郑重的拱手保证:
“大小姐,您放心,我带了五名相马的好手,又带了草原人最爱的盐茶做交换,一定能换到不少的马匹。”
楚天骄知道换马的事,避不开吴广,将他叫来交代道:
“我需要马,如果可能,这次你们商队,也请尽可能的购买马匹。这些马回到甘州后,我全部收购。”
吴广道:“郡主,三殿下说了,咱们这支商队,到了甘州便都听郡主安排,既然郡主需要马,那我一定配合乔兄弟,多换马匹。”
楚天骄拿出地图,与吴广和乔兴商量路线。
她之前的计划,原本是要陪着商队走一趟北胡各大部落,一方面买马,一方面打探北胡势力。
但因在甘州耽搁的时间太久,与陆钰约定的时间已经迟到了一个月,楚天骄实在有些担心陆钰,便只得放弃这个计划。
“吴广、乔兴,我只能陪你们走到白面山,而后就得靠你们自己了。
我留九十个亲卫给你们,他们都是骁勇善战的老兵,护你们安全撤退没问题。
你们记住了,交易不成,没关系,但人一定不能出事。
若遇到危险,立即返回甘州。
来年等我帮你们讨回公道即可。”
商队原本就有五十个护卫,加了楚天骄的九十名亲卫,光护卫就有一百四十人。
吴广觉得安全感十足,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任务是买马,他都想告诉楚天骄,根本用不到那么多人了。
要知道,人越多,目标越大,反而可能引起北胡人的注意。
三人商议好之后,楚天骄和她的亲卫,混在商队里,迈过甘州边境,进入了北荒大草原。
“大小姐,这一段都是戈壁,咱们行进的速度可以快一些,明日便能走出去。”
吴广向楚天骄禀报。
楚天骄下令全速前进,队伍只短暂的休息了两次,连夜赶路,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才走出戈壁滩。
后面的两日,他们遇到了一些小的北胡部落,乔兴和吴广带了一些布匹和盐茶与这些部落的人交易,换回来十匹好马。
楚天骄的亲卫队本就是骑兵,骑兵的标配是一人双马,但这次出行,都只带了一匹马。
换来的这十匹马,正好给骑兵配上。
过了白面山后,楚天骄便与商队分道扬镳,向东而去。
楚天骄一行十三人,没了商队拖慢速度,驰骋在辽阔的北荒大草原上,如一束流星滑过北胡疆域,没有激起任何波澜,便到了东夷的边境城市丹阳城外。
东夷人同样害怕北胡人打草谷,丹阳城外修筑了长城。
楚天骄要进入东夷境内,必须弃马翻过长城城墙,或者扮做普通百姓,等待半月一次的通关检查后入关。
楚天骄两样都不想选择。
她带着陆承基等人,蹲在丹阳关外观察了半日,看见一队东夷士兵出关,其中混杂着几名戴着面甲的青卫,楚天骄计上心头。
当初她追踪上官烈去雍平关时,曾经扮演成青卫,往青卫的酒壶里放泻药,将接应上官烈的青卫队伍,各个击破,杀得只剩下了一小半人。
“悄悄跟上那波人!”
出城的东夷士兵,大概有一百人,应该是一个行。
楚天骄这边加上她自己,也就十三个人,直接打是打不过的,不过楚天骄准备故技重施,先混进去再说。
东夷青卫都是受过黥刑的士兵,被上官烈赦免,组成的私兵。
看那队东夷士兵中混杂着几名青卫,便知道他们一定是去替上官烈办事。
陆承基凑到楚天骄跟前问:“咱们跟着这队人,万一他们是执行任务,要十天半个月才回东夷,或者大半年都不回,那咱不是亏了?”
楚天骄道:“先跟着,有机会就杀了,没机会,就派人去偷通关文书。你的人里,有擅长偷盗的没?”
陆承基带的人,正是那十名最初投靠楚天骄的刺客,恰好其中有一名叫冯越的,偷盗是主业,杀人只是副业。
冯越上前,楚天骄吩咐了他该如何行事。
他们一直跟了一个时辰,才看到东夷士兵队伍停了下来休息。
一名走到远处方便的青卫,无声无息的丧了命,被剥了衣服。
冯越换上了青卫的铠甲和面甲,混入了队伍。
陆承基有些担忧的问楚天骄:
“冯越不会被认出来吧?”
楚天骄看了一眼远处的东夷队伍道:“青卫都被黥面了,我估计他们习惯了认额头上那黥字,又都戴着面甲,不容易分辨出来谁是谁。”
后面一段路,楚天骄带着人只远远跟着,到了晚上,看见这些人搭营,楚天骄心想:但愿冯越能够得手。
“等他们都睡了,咱们就动手。”
因是冬季,草原上光秃秃的,不好躲藏。
幸好地面起伏,多坑坑洼洼,楚天骄带着人,趴在一个坑里,静等着夜深。
周围都是冻土,人趴在上面寒气上涌,很容易便被冻僵了。
他们又不能生火,很是辛苦。
陆承基递了个酒壶给楚天骄:“喝一口,暖暖身子。我是真想不到,你一女子,竟然能跟士兵们一样吃苦。楚家人,虽然一根筋,但确实让人敬服。”
楚天骄喝了一口酒,顿时感觉手脚没那么麻木了。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霜露道:“过去,我总听见人背后有人骂我们楚家人一根筋,骂我们蠢。还有人说,这么蠢,怎么当的将军,怎么打仗?
我不知道如何辩驳。
可当我祖母逼着我大量的读史书之后,我才发现,历史上的名将,都是那些聪明人口中的‘蠢人’。
正因为‘蠢’,所以一根筋,上阵杀敌的时候,才会不顾个人生死,一往无前。
如果我们这些人,都像那些‘聪明人’一样,习惯了算计,整天权衡得失,那么,谁还会将自己的命置于危险中,与敌人肉搏相向呢?”
陆承基有些讪讪的,陆家人擅长的是算计人心,正是楚天骄口中的“聪明人”。
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发现楚天骄说得确实有道理。
想想,面对明晃晃的刀枪,奔腾如潮的战马,漫天乱飞的箭矢,面目狰狞的敌人,心眼多的人,大半会选择退却,只有一根筋的人,才会一马当先,冲锋陷阵。
两人都是重生回来的,陆承基知道楚天骄这是想起了自己前世宫斗失败的事,安慰道:
“军队和宫廷是两回事,军队需要一根筋,而宫斗中,却是心眼越多越好。
你是一名合格的将军,你不适合宫廷。”
楚天骄长叹一口气,悄声道:“所以我前世输得很惨。”
……
两人小声的聊着天,避免自己在这么冷的环境中睡过去。
他们都知道,如果在这睡一夜,可能第二天早晨,便醒不过来了。
终于,他们看到了敌营中有一丝火光晃动,这是楚天骄与冯越约好的暗号。
楚天骄起身下令:“冲过去,能杀多少,杀多少!
每人至少保证剥一身敌军的衣服,听到我喊撤退,就立即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