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嫣此行来离国,只为见亲生儿子一面。
“王爷,你就让我见见钰儿吧!
再有一个月,就是钰儿十八岁的生辰了,当初五哥给的那药,只能保他到十八岁。
我如今有办法解钰儿身上的寒毒了。”
陆云奇知道陆钰身上的寒毒,能够通过他正在修炼的内功压制,只要不再中奇毒,就性命无碍。
他嗤笑道:“你是钰儿的亲娘,竟然等到今日,才想起儿子身上的毒,说要替他解毒。你早干嘛去了?”
陆云奇最心疼的,就是儿子。他可以忍下景嫣抛弃自己的痛,却不能忍受景嫣作为一个母亲,十八年来对儿子不闻不问。
景嫣终于急出了眼泪,那刻意伪装的清冷,在儿子的生死面前,再也绷不住了。
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抓住了陆云奇的衣裳,哀求道:
“王爷,我不求你宽恕,但你不能拿钰儿的性命来赌气。
这些年我不回来,也是在南楚寻找另一只毒蛊,我终于找到了。
我这才特意求了五哥,带我来离国,为钰儿解毒的。”
陆云奇的怒火,被景嫣的眼泪,瞬间浇灭。
他一把拽起景嫣,叱道:“我陆云奇的妻子,怎可轻易给人下跪?起来,跪我也不行。”
在陆云奇的心中,景嫣一直都是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他不允许她如此的卑微。
两人相拥而泣,十八年的辛酸,同时爆发。
少顷,还是景嫣先控制住情绪,推开了陆云奇,慌张的转动着念珠,自矜道:“王爷,贫尼失礼了!”
陆云奇想问景嫣到底发生了什么,景嫣却说往事不想再提。
最后,陆云奇叹道:“不是我不让你见钰儿,而是他如今远在甘州,回不来。
不过你放心,他身上的毒,暂时得到了控制,只要不再中毒,就不会有问题。”
景嫣心里稍安。
两人相顾无言,最终还是黯然分别。
景嫣暂时挂单在青竹庵,陆云奇回城后,景竺到了青竹庵,对景嫣说:“咱们立即返回南楚。”
景嫣不肯。
“五哥,我想继续留在离国。我已经是方外之人,与景家已经断绝关系,没有人会在意我不在南楚的。”
景竺不同意,“嫣儿,绝对不行。我早已经调集十万大军,暗暗向边境集结,只等我们一回南楚,就发兵进攻离国。
景家人,绝对不能留在离国。”
景嫣惊恐的望着景竺:“五哥,南楚要跟离国开战?为什么?”
景竺目光冷厉,不耐烦道:“国战能为什么?这是陛下与我商议定下的方略,离国地大物博,陆氏皇族根本不配拥有这么广阔的疆域。
你别忘了,离国的南部四州,原本就是楚地。
收回故土,是我景家人世代的宏愿,你就算出家了,骨子里流的,还是景家人的血!”
景嫣不能反驳,只问道:“那王爷和钰儿会不会有危险?”
景竺拍了拍景嫣的肩膀道:“不会,他们又不打仗,能有什么危险?”
景嫣这才稍稍放心下来,但她依然不肯离开。
“五哥,你自己走吧,这一次,我要留下等钰儿。
就请五哥看在我那可怜的儿子,代你和那妖女之子,受了十八年的寒毒之苦,放了我,让我留下等他,为他驱毒吧!”
景竺面色难看,还想再劝,却终归是亏欠了景嫣,不好用强。
“嫣儿,当年我并未让你替我去救上官凤。”
景嫣似乎习惯了景竺的凉薄,冷笑道:“是我多事,若不是那妖女怀着咱们景家血脉,我又岂会冒险去救她?
你嘴上说着对那妖女无情,那当年我写信让你带来的毒蛊,你为何植入了你儿子的体内,却弃我儿子于不顾?”
景竺骇然,“你知道了?”
景嫣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恨意,唇角下撇出一个恶毒的弧度,说道:
“你以为你将那个孩子,托付给大哥,做了大哥的庶子,就能瞒天过海?
自从我发现那孩子体内有毒蛊后,我就想通了所有的事。
真好笑,你与东夷女皇上官凤的孽种,竟然是景家一名不起眼的庶子?”
“是你挑唆大嫂,让她将昭儿卖去南洋为奴的?”
景嫣沉默,算是默认了。
景竺气愤的骂道:“昭儿是你的亲侄子,你怎么能那么的恶毒?
若不是昭儿自己命大,逃回来了,你险些害了他性命!”
景嫣针锋相对,冷然道:
“你儿子是我亲侄子,我儿子还是你亲外甥呢!
凭什么我儿子就该为了你儿子白白受苦?
你口口声声说我不该嫁给陆云奇,不该违背景家家训,与异国人通婚。
你自己却与敌国女皇,生下孽种,这又怎么算?”
景竺被景嫣质问得哑口无言,叹了口气道:“你想留下,就留下吧,不过从此不得以景家人自称。”
南楚使团,依然在上京城为景竺打掩护,而景竺,已经偷偷的上路,直奔南疆边境而去。
楚天骄派使者送信,约了北胡王大贺氏摩吉在“塔子窝”和阴山之间的一处牧场见面。
北胡王大贺氏摩吉却推脱不见。
楚天骄立即预感到了北胡态度的转变。
她猜,北胡一定是收到了西戎可汗的消息,知道了此次西戎出兵的目的地,是离国,而非北胡。
国与国的联盟,就是如此的脆弱。
不久前,当北胡还在担忧西戎会东征时,恨不得楚天骄立即答应与他们联合抗击西戎。
等到知道西戎的目标不是自己后,大贺氏摩吉立即转变了态度。
大贺氏摩吉接见了西戎和东夷的使者,此时他也焦头烂额。
因为西戎和东夷的使者威胁他,如果他站在离国一边,西戎和东夷就会放弃进攻离国,转而联合进攻北胡。
大贺氏摩吉举棋不定。
一方面,他深知西戎才是他最大的敌人。
按道理跟离国联合,抗击西戎才是明智之选。
但另一方面,他也知道离国今年天灾不断,国力疲惫,不一定有一战之力。
且万一西戎和东夷真的放弃进攻离国,转而对付自己,自己被两面夹击,根本吃不消。
如今之计,只有暂时做壁上观,等到战局明朗后,再选择阵营,方为上策。
尤西斯跑回“塔子窝”营地时,楚珉宇已经在组织马场附近的牧民将种马全部转移进姑臧关。
“将军,右贤王的十万大军,已经向着姑臧关而来。我不眠不休的赶路回来报讯,以右贤王大军的行程,两日后就会到塔子窝。”
尤西斯传回来的消息,确定了楚天骄的推测,楚珉宇立即让人快马加鞭,传讯给楚天骄。
楚天骄立即下令,让楚珉宇放弃毫无屏障的塔子窝,回撤姑臧关。
她带着刚训练不久的五万豫州兵,赶往姑臧关增援。
两日后,刚刚撤入姑臧关的楚珉宇,收到斥候来报,西戎大军,已经在塔子窝扎营。
两军距离,不过五十里,大战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