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钰觉得自己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在梦中,南宁王府被抄家,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父王,被朝廷派来的军队,乱箭杀死。
谢容安将他救走,带去了东夷。
上官凤说他是东夷的皇子,陆钰拒绝承认,被软禁在了东夷皇宫。
他心如死灰,也没有想逃走,就那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很长时间。
突然有一天,已经是鹰刑司副都统的子辰,进宫来看他,带给他一个噩耗。
楚天骄死了,根据鹰刑司的判断,楚天骄是被离国的皇帝和兰妃毒杀的。
那一刻,陆钰已经死掉的心,突然就被愤怒充满了。
他向上官凤妥协了,认了上官凤当娘,成为了东夷的三皇子。
然后,他积极的开始夺权,凭着上官凤亲子的身份,逼死了上官炽和上官烈两兄弟。
上官凤准备昭告天下,立他为东夷太子,他却提出一个条件,他要先杀进离国,杀了陆兆凌。
于是,上官凤同意了他出征离国。
借助着东夷在离国多年的布局,他杀进了上京城,亲手斩下了离国皇帝陆兆凌和兰妃的头颅,替楚天骄报了仇。
报完仇后,他走在断壁残垣的上京城,深知自己罪孽深重。
他回到了烧成灰烬的太庙,拔剑自刎,向陆家祖宗们,以死谢罪。
就在长剑割破自己脖子时,陆钰听到了耳边的聒噪声。
梦境被打碎,他又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候的上京城。
他看到了梳着总角的楚天骄,看到了又黑又壮的王胖。
而他自己,又变成了身体孱弱,迎风便倒的七岁孩童。
壮实的王胖,被五岁的楚天骄踩在了脚下。
楚天骄挥舞着小拳头,恐吓着王胖:“不准你再欺负阿钰,你欺负他一次,我就揍你一次!”
小楚天骄似乎看到了陆钰,冲着他招手:“阿钰,快来,王胖答应陪我们过家家了!”
……
梦中的小陆钰,咧嘴笑着,背着手走了过去,任由楚天骄给他打扮。
楚天骄将一朵野花插在了小陆钰头上,吸了吸口水,夸道:“阿钰,你真好看!”
……
童年跟楚天骄在一起的时光,似乎是陆钰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他沉迷其中,不愿醒来,却因为越来越强的聒噪声,梦境开始动荡。
直到他清清楚楚的听到王胖的声音在喊:“阿钰啊,你要再不醒来,我就要跟楚天骄拜堂成亲了!”
陆钰急了,不可以,大王是我的,死王胖,你休想染指。
他集中了全部的意志力,终于睁开了眼睛,冲着王庭怒道:“王胖,你找死!”
说这么一句话,似乎用尽了陆钰全部的力气,他的双眼又闭上了,脸上开始出现潮红。
刚刚还因为陆钰醒来惊喜不已的楚天骄,颤抖着手去试探陆钰的额头。
“糟了,开始发热了!”
王庭在一旁急道:“你不是说醒了就没事了吗?”
楚天骄也不太懂如今的情况,赶紧的叫凤甲去请张大夫和秦本拙。
这时楚天骄才发现了站在院子里的李匡。
楚天骄无暇顾及,屋子里也不宜人多,就连王庭都被赶了出去。
从传统医术上来说,还是张大夫医术最高。
张大夫替陆钰诊脉后说:“这位公子既然能醒来,应该是渡过了第一道难关。
如今,发热虽然凶险,却是正常的。
老夫有一套家传的针法,可以刺激人的生机,对高热的病人,也有一定的效果。”
楚天骄闻言,看向秦本拙。
秦本拙并无更好的办法。
陆钰能醒过来一次,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
这一天的时间,秦本拙都在担心,如果陆钰没有挺过去,楚天骄会不会杀了他陪葬。
楚天骄果断的请张大夫施针,自己和秦本拙出去等待。
几人站在院子里,王庭看见了秦本拙的蛋头,苦着脸问楚天骄:“楚天骄,你怎的把和尚都请来了,现在超度阿钰,会不会太早了?”
秦本拙:“……”
如果不是看王庭与楚天骄关系匪浅,秦本拙都想上前替他超度了。
李匡这时才有时间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天骄看了一眼秦本拙,秦本拙识趣的避开,找了院子里的一棵树下站着。
楚天骄将陆钰重伤落入州牧府的事告诉了李匡,并未提暗夜司的事。
李匡入城时,也未听到什么风声,所以只以为陆钰是被东夷人所伤。
此时,一切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三人只得向上天祷告,希望能保佑陆钰熬过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房门被打开,张大夫疲惫的出来禀报:“州牧大人,小的已经替公子施完了针。
退烧的药之前就有准备,药方不用换,可每过两个时辰,给公子喂下。
如果今晚能退烧,就能挺过去。”
楚天骄进屋试探了陆钰的温度,比刚才确实降低了一些。
楚天骄谢谢了张大夫,让凤甲取了一千两银子,交给张大夫。
张大夫拒不敢收,楚天骄说道:“这其中还包含了那支人参的钱。张大夫今日的相助之情,楚天骄铭记在心。将来张大夫若遇到困难,可到州牧府来寻我。
张大夫辛苦了一天一夜了,现在我就安排马车送您回府。
明日还请张大夫再上门看诊。”
比起那张银票,张大夫更看重楚天骄的人情。
但看楚天骄坚持,还是收好了银票。
怕家里人担心,张大夫向楚天骄告辞离开,保证明日一早再来。
当晚,王庭和李匡都坚持要留下照顾陆钰。
楚天骄留下了秦本拙看着,自己就睡在了陆钰病房的隔壁。
在秦本拙的指导下,王庭和李匡帮陆钰擦拭了身体。
此时陆钰的体温不高,秦本拙也很疲倦了,看王庭和李匡两人傻矗在陆钰床前,他也不好打扰。
“麻烦二位看着一下病人,若病人体温又上去了,叫醒我。”
王庭和李匡已经知道了这“蛋头”就是替陆钰开胸拔剑的大夫,客气的答应了下来。
秦本拙随便找了个角落窝着,闭上了眼睛。
王庭站得腿麻,拉了跟凳子到陆钰床边坐下,李匡想了想,如法炮制。
“李四,我就奇了怪了,陆钰是我发小,我看着他是应该的,你为什么也要跟着值夜?”
李匡指了指陆钰道:“如今他也是我兄弟。”
王庭瞅了瞅躺在床上的玉人,撇嘴嫌弃道:“就这坏小子,你说咱为啥还挺稀罕他的?”
李匡沉吟片刻后,一本正经的猜测:“或许因为上京人都爱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