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片刻，君临道：“感谢您的提醒，我会注意这个问题。对了，关于病毒，你知道什么？”

明白归明白，该面对的问题还是不能逃避。

君临继续追索着。

贝立夫也不奇怪，他只是在借话题缓解曾经里尔造成的尴尬，以一位“优渥长者的微笑”和“睿智的见解”的来挽回行差了的友谊。

他说：“关于那种奇怪的病毒，我们的确有些线索。我们认为这很可能和天灾军团有关。”

天灾军团？

君临愕然。

我了个操。

怎么这事还扯上天灾军团了？

天灾军团就是魔兽争霸里的亡灵族。

前面曾经说过魔兽的背景故事，说白了就是万神殿与虚空大君争夺艾泽拉斯星球的故事。

黑暗泰坦萨格拉斯为了解决虚空侵蚀，组织了强大的燃烧军团，四处毁灭，典型的用毁灭对抗毁灭，这一点和灭霸极为相似。

而燃烧军团在进攻艾泽拉斯失败后，就策划了先从内部瓦解反抗势力的想法。

于是他们创造出第一代巫妖王耐奥祖，在艾泽拉斯建立起天灾军团为燃烧军团打前站——其军团建立的方式就是散布瘟疫，腐化阿尔萨斯，颠覆人类王朝，制造血腥杀戮等等。

不过这些都是背景故事，位面有位面意识，会自我清理一切腐化，所以瘟疫散播在战境次元是不现实的事。

但要说完全不可实现，到也未必。

至少当初黑暗阿莱莎就找到了一条成功的捷径，虽然她失败了。

魔兽势力是比黑暗阿莱莎强大无数倍的势力，谁又能说他们就没有办法解决位面意识呢。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说明这事应该和万神殿没什么关系了——万神殿想要的只是创造新的青铜泰坦，不是腐化位面。但是别忘了还有虚空大君，还有萨格拉斯。

也就是说，这依然可能是魔兽势力的手笔，只不过不属于万神殿一方，而属于另一方。

但是另一方面，瘟疫的散播几乎都是失败的，如果是虚空大君或萨格拉斯的手笔，那看起来就有些弱了。

这刻君临想了想，道：“那种病毒看起来象是生化病毒，为什么你们会认为和天灾军团有关？”

贝立夫回答：“是有人告诉我们的。”

“谁？”

“不清楚，只能确定那是一个圣光战士。他一直在追寻这种病毒，并曾经为此血洗了一个村庄，将所有病毒感染者都击杀，也是他告诉我们，这是天灾军团的阴谋。”

圣光战士，血洗村庄，击杀所有病毒感染者？

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君临忍不住道：“他是不是拿了一柄大锤子？”

“是的。”

“金色头发？”

“是的。”

“我去，不是吧？”坐在君临下方，叶清弦麦子几个人都叫了起来。

贝立夫笑道：“看起来你们对这个人有所了解？”

“还不能确定……但的确风格很象。”君临笑道。他轻轻摇了下头：“阿尔萨斯……”

“能说说吗？”贝立夫到是颇感兴趣：“我们对魔兽不是很了解。”

叶清弦道：“阿尔萨斯应该算是魔兽里最富人格魅力的一位了，也是争议最大的一位。他本来是洛丹伦国王泰瑞纳斯米奈希尔的儿子，一位富有正义感的王子，为了消灭亡灵而中了巫妖王的圈套，被巫妖王锻造的霜之哀伤转化成为死亡骑士……”

叶清弦将阿尔萨斯的故事大致讲了一下，听得贝立夫等人也颇为唏嘘。

就连里尔都忍不住道：“你们人类还真会编故事，萨格拉斯是这样，阿尔萨斯也是这样，这太讽刺了。”

君临回答：“艺术作品需要有矛盾性，越有争议就越有噱头。在艺术创作者中甚至有这么一句话，最好的作品是一半人骂，一半人夸。为此人们总是想尽办法制造各种矛盾，没有矛盾都要制造矛盾。阿尔萨斯的经历，就是这种艺术追求带来的必然性悲哀。”

“尤其是斯坦索姆的故事。”叶清弦笑道。

斯坦索姆的故事大概是阿尔萨斯争议最大的故事，一个叫斯坦索姆的城市里，所有居民都感染上了瘟疫病毒，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亡灵，并侵害世人，甚至可能将瘟疫散播整个星球。为了净化这里，阿尔萨斯带着他的部队亲手杀死了所有还没有变成亡灵的百姓，染上了血债。

争论也因此产生，许多人支持这种做法，许多人反对。

贝立夫不由摇头：“我不认为这样的事有什么争议的必要。”

“哦？”罗伯特来了兴致：“那你是持什么看法？”

贝立夫回答：“阿尔萨斯没有做错。”

罗伯特立刻反对：“哈，那我们持我们相反意见。你看，争议已经存在了。”

没想到君临却说：“不存在争议，那只是你的个人看法，我相信这里绝大多数人是倾向于支持的。”

罗伯特愕然看君临：“你不会……”

君临点头：“对，我也是支持的。”

罗伯特再看叶清弦，叶清弦回答：“我中立。”

麦子也回答：“我也中立。”

海尔兄弟道：“我们无所谓。”

但是自由联盟的其他人却同声道：“我们与统帅看法一致，阿尔萨斯没有错。”

罗伯特吃惊：“所以就我一个反对？”

“这不值得奇怪。”君临回答。

罗伯特很不服气：“论坛上可不是这样。”

他曾经参与过论坛上关于阿尔萨斯行为的争论，那时候正反两派可是斗得相当凶，哪象这里竟然一边倒的局势。

君临说道：“那是因为他们都是老百姓。”

老百姓？

罗伯特不解：“有关系吗？”

“很大的关系。”君临回答：“不同的角度看问题，想法也不一样。反对阿尔萨斯行为的人，是把自己代入了斯坦索姆居民的身上，从斯坦索姆居民的角度考虑，这当然是错误的。但是阿尔萨斯拯救了斯坦索姆以外的人，所以其他人就没有理由反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而决定想法的其实是屁股，是自己所在的位置。高层也好，斯坦索姆以外的其他城市也罢，其实都没有资格批评阿尔萨斯的做法，因为他最大限度的保护了其他人。只有斯坦索姆的居民才有资格批评阿尔萨斯，但实际上，真正杀死他们的也不是阿尔萨斯，而是传播病毒的巫妖。所以这其实就是个伪矛盾。”

罗伯特立刻表示不服气：“但至少他们死之前还是人，生命是无价的，你不能因为多数人的利益就牺牲少数人，对他们来说哪怕多活一天都是好的。”

君临哂笑：“生命要是无价的，那战场上死去的士兵算什么？生命至高这句话，只适用于个人，不适用于全局掌控者。对于掌控大局的人而言，生命本身就是可以衡量的，是可以牺牲少数而服从多数的。如果做不到这点，他就不适合成为领袖。”

罗伯特立刻反驳：“可是在魔兽故事里，除了阿尔萨斯，所有的圣光武士都反对！他们就是高层。”

“暴雪创造出来的高层。”君临回答。

说到这君临笑了一下：“人命不是无价的，正义也不是无原则的。少数人的利益依然需要服从多数人的利益，这就是现实。只有老百姓才需要考虑正义和道德，上层需要考虑的不是这个，而是大局，所以才有牺牲小义，成全大义。所以魔兽故事里，圣光骑士乌瑟尔什么的都不称职，他们辜负了圣光，根本不是什么正义的典范。纯粹是为了艺术追求而故意如此！”

说着君临冷哼了一声：“看看原文里他反对阿尔萨斯做法的理由是什么吧。‘不要这么做，我们总会有办法解决问题的。’”

“这句话说明什么？说明没有办法！”

“说明说这话的人在做鸵鸟，通过把脑袋埋进沙子里来回避事实。”

“他要真有办法他早就说出来了，什么叫‘总会有办法？’，病毒可不等人！”

君临一连串的说话让罗伯特也是瞠目结舌。

他发出自己最后的抵抗：“但事实证明，阿尔萨斯错了，他堕落了，他拿起了霜之哀伤，杀死了穆拉丁，堕落成了死亡骑士，这个事实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谁创造的事实？”君临反问。

罗伯特再次滞住。

君临道：“是暴雪。你的说法还是在用结果推论手段，就像你会先天性的认为自己是正义的，所有人都应该站在你这边，所以对于当初尼奥站队沃兹一事，表现出巨大的不可理解。但现实不是这样，试想一下，如果阿尔萨斯后面的故事，是一个网文作者写的呢？”

君临悠悠道：“阿尔萨斯拿起了霜之哀伤，凭借自己心中坚定的正义，抵抗住了巫妖王的心灵侵蚀，并率领他的部队消灭了天灾军团。他就象一个孤立无援之人，无人理解，但坚定信念，并最终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正确，证明了他才是那个世界唯一可以挽狂澜于既倒的盖世英雄，一如他回归王国，弑父之前的待遇……那个时候，人们又该如何评价他在斯坦索姆的作为？壮士断腕，以雷霆手段行菩萨心肠，背负一切苦难之人，伟大的圣行者，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真正继承圣光之人……我可以想一连串好听的名词。”

“所以，不要轻易的用结果来推断行为。没有人知道自己的选择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我们只能在已知的信息上，做出尽可能正确的应对，然后再根据这个结果做出修正，也许我们最终的选择是错误的，但这不能说明当时情况下的选择就是错误的……无论结局如何，但求无愧己心。这才是大义！”

罗伯特依然不服：“也许你说的对，但我始终认为，能够那样对自己的子民拿起屠刀之人，堕落才是必然。”

没想到这次君临道是点头了：“是的，不管怎么说，屠杀无辜就是屠杀无辜。在你为了大义而屠杀无辜的过程里，无数次的杀戮，本身就意味着邪恶的诞生。但这不是因此就不做的理由……你为了拯救世界而成为屠夫，如果你心中的大义足够强，那你就应该在完成这件壮举之后立刻自杀，以死忏悔与谢罪。但事实就是，人性是如此矛盾，为了大义而牺牲别人没问题，牺牲自己就不行。”

罗伯特愕然：“你是在反对自己的说法？”

“不，我是在说事物的两面性。即便是高举正义大旗的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牺牲自己的，这才是矛盾的地方！真正的矛盾！”君临笑道：“至于阿尔萨斯，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他高估了自己，并在与巫妖王的对抗中失败了……失败才是他最大的原罪。”

就在这时，一句话从远方悠悠飘来。

“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