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六八式手枪(1 / 1)

有的是人在这里收货。

别说平价卖了,就是稍微加点儿,那也完全不愁卖不出去。

像水生大爷他们之前打的野猪,就是拿到这儿来卖的,每次都能狠狠地捞上一笔。

今天这些在这儿卖野猪肉的,同样也不例外。

胡大海这话一出来,他们就知道这是明摆着要来打价格战,跟他们抢生意了。

那脸色能好,才真是见了鬼了。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

胡大海话刚说完,声音都还没落下,就有不少人哄闹着一窝蜂涌了过来。

五毛一斤的野猪肉,在武安乡绝对算是便宜的了,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五花儿和肥膘。

这可是在正规肉铺里,那都得靠抢才有可能拿得到的好东西!

“我再另外给你加一块钱小兄弟。”

“这些五花儿我全要都了。”

有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举起钱,朝胡大海奋力挥手。

“不是,你咋脸那么大呢?敢一个人儿全要了?”

“野猪你打的?肉你家洗的啊?”

“信不信大家伙儿把你从这儿给撵出去!”

“就是就是,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想一个人儿独吞啊!”

“也不看看自己是在哪个国家!”

那女人缩了缩脖子,显然是被义愤填膺的人群给吓到了,脸一会儿煞白一会儿通红的。

“先给你切三斤吧。”

“不少了,够一家人儿吃上一个礼拜的了。”

“你也得让大伙儿都能买上点儿是不?”

胡大海拔出鄂伦春猎刀,手起刀落,切下来老长一条,称了重后,方才递给那女人。

同时示意后头火气有些旺的人群稍安勿躁,他这儿的便宜野猪肉,人人都有份儿。

那女人感激的看了胡大海第一眼,随后就赶紧匆匆忙忙的从人群中离开了。

她也知道,刚刚那个卖野猪肉的年轻人,说的那番话,那是在给她解围呢。

……

都没用多长时候,一百八十斤的野猪肉,就被胡大海和瘦子俩人卖了个一干二净。

就这,还有不少人因为没买上肉,而对胡大海颇有微辞。

“下次哈老哥们。”

“下次打上肉,卖的时候你们来,我先给你们称。”

“再多送你们二两!”

胡大海面上是在苦笑着给这些人抱拳致歉,但在他心里,却早都已经乐开了花儿。

来的时候,他还在担心这个时间点儿不好往外头卖,没想到这临时想出来的法子,居然还挺好使~

那卖冰棍儿的中年人因为搁胡大海旁边站着,居然也被捎带着,把最后那点儿冰棍儿也全部都给卖完了。

这会儿正搁哪儿沾着唾沫,咧嘴大嘴唇子,喜滋滋的数手里头的零钱呢~

“咋样啊老哥?”

“挣多少?”

胡大海示意瘦子把东西都收拾起来,他自己则凑了过去,朝那中年人饶有兴致的问道。

“跟你那生意肯定没法儿比。”

“我这一根儿冰棍才挣三分钱,卖了一整天,这么一小车下来,加起来也就挣了刚三块钱~”

那中年人嘴上这么说,但嘴角的笑容,却很那AK似的,压都压不住。

别觉得少。

这个年代,一天能挣到三块钱,已经相当不错了。

那成干一整天重体力活儿,不带休息的大师傅,也就这个价格儿。

别的不说,从集市上买只烧鸡带回去给家人吃,那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够可以的了。”

胡大海拍了拍那中年人的肩膀,笑呵呵的道。

就在这时,那中年人忽的似想到了什么,把头扭过来,朝着胡大海神秘兮兮的低声道:

“我下午卖冰棍儿的时候,遇见个老熟人儿。”

“你可能需要他手里头的东西。”

胡大海一愣,顿时就好整以暇的问道:“啥玩意儿啊?”

那中年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左右看了几眼。

见没人儿注意这边儿后,他才凑在胡大海身边儿,伸出左手,隐晦的竖起大拇指和手指,比了个八字。

“这是......”

“杆子?”

胡大海神色一动。

那人微微点了点头,瞅瞅胡大海,又瞅瞅胡大海身边的瘦子,沉声道:“兄弟,你这都帮哥两次了,哥也没啥能回报你的。”

“就这么说吧,你要是需要那玩意儿,哥就马上去帮你联系。”

“多便宜不敢说,但我那兄弟什么价格拿的货,我就能保证他啥价格卖给你!”

“不带涨一分的~”

那人使劲儿拍着胸脯做保证,一脸的诚恳之色。

胡大海闻言,却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就这两句话这味儿吧......

他瞅着,咋和后世的酒托、茶叶妹那些玩意儿说的,那么老像呢?

太冲鼻子了吧也!

不过胡大海并没有去拆穿他,而是饶有兴致的和这中年人聊了起来。

主要是他也想看看这人那个所谓的朋友手里头,有没有他需要用的东西。

“枪我倒是不缺,我有两把呢。”

“一把新五六半,一把十六号挂管儿,都时登记了的明枪。”

“你那朋友手里,有没有弩啊啥的?”

胡大海环抱双臂,沉声问道。

“那玩意儿倒是没有。”

“不过有六八,你要不?”

那中年人目光灼灼的道。

胡大海问弩,主要是为了以后进山围猎群居性的食草动物以及鸟类时用的。

弩这玩意儿动静小,尤其是经过特殊手段处理后,基本上可以做到猎杀动物于无声。

相当适合大规模围杀猎物作业。

再就是鸟铳打鸟虽然厉害,但做的时候就不太好处理了。

老舅以前特喜欢扛枪进山打鸟,打到后也会往他家送几只。

胡大海小时候吃这玩意儿,就没少被鸟砂子硌牙。

但弩就不一样了。

首先这东西要比弓好携带一些,再就是对猎物本身损伤不大,打到的猎物也好处理,箭一拔,该咋收拾就咋收拾。

尤其是对一些小体型的猎物使用时,效果更是奇佳。

可惜这玩意儿不好整。

别的地方胡大海不知道,但在林区,说句不好听的,搞个精度高点儿的弩,比搞把崭新的五六冲都难~

而且这东西也没看上去那么简单,使用起来很吃熟练度和手法。

不是真会使的,真不如整把枪好上手。

“六八?”

胡大海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卖冰棍儿的中年人说的六八,指的应该是六八式手枪。

因为手枪握把上雕刻了老大一个五角星,所以这枪还有个很响亮的外号,叫“大黑星”。

这枪还是很不错的,不仅威力大,贯穿力还强的离谱,像什么土墙啊、木板啊、甚至钢板,近距离内都能一枪击穿。

以至于后世一直流传有一句话,叫:“AK配黑星,条子也发懵~”

由此便可见这手枪有多不一般。

不过胡大海对这中年人嘴里的话表示怀疑。

手枪和步枪不一样。

这年头步枪可以在文具店、百货店里头买到,但手枪那是真不行。

这玩意儿那么大的杀伤力,说白了,造出来那就是为了给上战场的军人们使的。

“大黑星”手枪也正是由于其在对越自卫反击战场上的优异表现,才被广为所知,从而誉满全国的。

据越战老兵所说,这东西近距离一枪,当场打穿两三个敌人那都不带含糊一下的,凶的厉害。

一般人不经过专业的训练,是完全驾驭不了这把小手枪的。

这么危险的东西,再加上又是军、警所用,所以没点儿手段和人脉,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搞得到的。

“你指的是六八手枪吧。”

“你能整上那玩意儿?”

胡大海咧咧嘴,表示不信。

“小兄弟,你要是想要,你就跟我走一趟。”

“反正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中年人捅着袖子,低声暗暗道。

胡大海和瘦子对视了一眼。

说实话,不心动那是假的。

要是进林区深处的时候,腰上能揣把大六八,那安全感真是给的足足的。

到时候要是有个啥熊玩意儿胆敢偷袭自己,就可以直接掏出这小手枪来进行快速反击。

只要瞄个大概,打起来那绝对是一打一个不吱声儿!

况且这林区里头,也不单单只有野兽。

像一些盗猎的、违法犯罪的、土匪流寇之辈,也有不少在林区里头流窜。

藏上把好手枪在身上,真要是不走运遇上这种事儿了,也不至于大枪被收走以后就毫无还手之力了。

总而言之,就是胡大海现在确实很需要整这么一把好枪。

不管是用在打猎上,还是别的方面。

但胡大海并没有贸然就跟那中年人走。

千万不要以为仙人跳啊、杀猪盘啊这些,只有后世才有。

这年代其实同样不少的,而且手段比起后世来还要更加狠辣。

谋你钱财都算你走运,害你性命那才是常态。

像这种不要轻信陌生人的话,跟陌生人去偏僻地方的宣传语,早就被民兵同志们给上山下乡的宣传烂了。

“想要我肯定是想要的。”

“但是吧,我身上带的钱又不太够。”

胡大海斟酌了一下后,方才缓缓的道:

“要不这样吧。”

“你呢,先告诉我六八手枪的价格,我回去以后,把钱准备好。”

“你不是天天在集市里头卖冰棍儿嘛,可以先把手枪带身上。”

“等我下次来这儿卖山货的时候,咱俩就还在这个摊子这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呗。”

“放心,用不了几天我就还会再来的。”

“当然,得带上子弹啊,空枪我可不要。”

胡大海双手插兜,笑呵呵的道。

这个方案算是目前来说比较稳妥的交易方法了。

只要对方是个诚心做生意的,那就没有理由拒绝他的提议。

毕竟手枪这玩意儿不是一般的枪,受众面积还小,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林区这块儿,绝对是没那么容易出手的。

那中年人闻言,顿时就迟疑了起来,不过纠结了片刻之后,他还是一咬牙,张口答应了下来。

“行,兄弟。”

“你只要是诚心想要,那这事儿我就替我那兄弟当家做主上一回,答应了!”

“哥我是真的很想报答你,才来担着风险做这件事儿的,你可不能转头就去坑我啊~”

那人贼眉鼠眼的左右看了好几遍后,才一脸凝重的跟胡大海小声说道。

“嗯哼。”

胡大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这人嘴里所谓的“坑”,其实是怕胡大海去大队、或者公安局举报他。

毕竟手枪生意查的相当紧,一举报一个准儿,胡大海要是回头就卖了他,那他指定是逃不了的。

这也是胡大海这个提议的“恶毒”之处。

只有卖“杆子”的敢承担这个风险,那他才会选择跟这人进行交易。

不然趁早走的远远的。

指望他主动跟着去别的地方交易,下辈子也甭想~

见胡大海点头,那人也是暗舒了一口气,顿了顿后,才道:

“我兄弟手里那把六八,可不是那种漆面儿都磨光了的旧枪。”

“不敢说是全新的,但也差不了多少,而且私底下一直都有进行擦油保养,精准度啥的也都完全没问题。”

说到这里,那人略微停了停,瞄了胡大海一眼。

见胡大海神色如常,也没说什么话后,方才轻咳一声,继续道:

“这枪比较新嘛,所以在价格这方面儿吧。”

“就肯定要比一般的枪贵上那么一些些。”

“我兄弟的意思啊,不是我的意思,他是说这枪吧,就按照四百块的拿货价给你,子弹也一样,二十块一包。”

报完价后,那中年人就立刻看向胡大海,观察起了其脸色变化,同时结结巴巴的道:

“这......这价格绝对不算贵吧。”

“别人卖,那起码也是一千起步呢~”

胡大海和瘦子对视一眼,吸溜了吸溜鼻子,转身就走。

“别......别啊!”

“走啥。”

“咱有话好好说啊,这价格又不是不能唠!”

那中年人赶紧跑过来,一伸双臂,拼命挡住胡大海和瘦子俩人儿的去路。

“真不是我们要走。”

“是你这生意,做的就不实诚。”

胡大海伸出自己的左手,在那中年人的面前晃了晃,而后将其拦着去路的胳膊轻轻扒拉开。

“我也是玩儿杆子的,我能不知道那玩意儿私底下到底是啥价格?”

“把我当冤大头,当三岁小孩儿糊弄是吧?”

“你要想做,就好好报价,不想做,那就别搁这儿浪费我俩的时间。”

胡大海淡然道。

同时还隐晦的给瘦子打了个眼色。

俩人儿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就一起作势欲走。

这人先前说的一千块的价格,倒也不是在完全胡扯。

六八手枪在遇上不懂行的人的时候,确实是按照这个价格来卖的。

主要是提供给一些干企业的大小老板。

但遇上懂行的,卖的可就要便宜上太多了。

四百块,绝对是有溢价存在的。

“那小兄弟,你要是信不过我,那你来说个价儿呗。”

那中年人一手拉着胡大海,一手拽住瘦子的胳膊,死活是不肯让他俩走。

胡大海嗤笑一声,完全没有任何搭话的意思,只是闷着头假意往集市外走,一副“你没有任何诚意,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的样子。

这种讨价还价的话术,他在曹家镇买黑豹的时候,就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只要他报了价,那等待他的,不是“成交”,就是一副为难的表情,让他多少再加上点儿。

这种当,他绝不可能再上一次。

见胡大海不愿再和他多说话,一副只想赶紧离开的架势,那中年人终于是绷不住了,一跺脚,咬牙切齿的喊道:

“哥!你真是我哥!”

“两百块!我就只跟你要两百块!”

那中年人恨恨的松开拉着胡大海和瘦子的手,从牙缝里使劲儿挤出两句话来,气急败坏的道:

“这真是最低价了,这价格要再不成,我真不卖了!”

胡大海闻言,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个价格,才算是手枪的正常价格,才算是符合他的心理预期。

“咳。”

胡大海干咳一声,收敛笑意,装模作样的转过身来。

“那......那就这价呗。”

“我瞅你也不容易,我就吃点儿亏,照着你这个价收了。”

胡大海抬着眼皮,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语气,回应道。

“你真是我哥!”

那中年人属实是被胡大海这番举动给气笑了,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丢下句话后,就翻着白眼,看都不待看胡大海一眼,推着小推车,一脸无语的径直往外头走了。

胡大海目送那人离开,站在原地就嘿嘿直乐了起来。

嘴角的笑意那是绷都绷不住。

两百块的六八式手枪啊!

这价格,换在后世,他真是想都不敢想!

即便是放在这个对枪支管控还不算严苛的年代,这一样是个很低很低,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价格!

毕竟据那中年人所说,那可是把崭新的手枪!

这人绝对是因为某种原因着急出手这把手枪,所以才把价格报这么低的。

他这次,绝对属于是捡了个逆天级别的超级大漏!

想到这里,胡大海的嘴角顿时就翘的更加难绷了。

那心里也跟被小猫给抓挠了似的,那叫一个痒痒,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把那支六八式手枪给拿到手,好好的把玩上一番!

“走,瘦子!”

“咱们去百货街扫货去!”

胡大海回头,一甩头发,朝着站在一边的瘦子喜气洋洋的道。

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不去好好消费消费,都对不起这么好的心情!

……

武安乡所谓的“百货街”,其实就是个五十来米不到,摆满了个各种杂货摊位的街道。

叫这个名字,主要是因为这条道最中间,开着一家百货商店。

是的,你没看错,那家店的名字,就叫“百货商店”。

百货商店说是国营的,但本地人儿都知道在,这其实是一家公私合营的商店。

这一点,从其明面儿上要求,要钱、票一起用才能购买商品,但私底下,却早在一两年前,就已经允许单纯用钱就能购买东西上就可以看出。

胡大海一进门儿,二话不说就直奔服装店走去。

在山上的时候,他就答应过瘦子,要给他置办一身儿“的确良”的衣服。

真男人,说到,那就必须要做到!

更何况他以后还要和瘦子做同舟共济,并肩作战的“战友”呢。

光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教兄弟灌西北风,那哪儿成。

敢这么做,怕不是以后进了山,背后就要挨黑枪子儿~

不过他才刚看了几眼,还没挑出来个所以然来呢,瘦子自个儿就先怂了,薅着胡大海的袖子就往外走。

“咋滴了?”

“的确良的衣服你都看不上了啊?”

“你小子嘴咋比我还刁。”

胡大海被瘦子拽的东倒西歪的,搁店门口无力吐槽道。

“啥呀。”

“我是不想让你花那冤枉钱。”

瘦子比划着手指,没好气的朝着胡大海说道:

“我给你算算。”

“你看啊。”

“那的确良的衣服,店里头就没一件儿是低于十四五六的。”

“但咱去扯的确良的布料子做衣服,一尺才只要一块二毛五嘞!”

瘦子顿了顿,指着对面儿布料铺面儿悬挂在外头的小黑板,小声道:

“我做一身儿上衣,四尺布也就差不多了。”

“算下来,连五块钱都不用了!”

“不比去那店里买衣服划算多了?”

“扯回布去,那不还得找裁缝做啊。”

“费那老劲儿干嘛,直接买现成的多好。”

“人店里卖的现成的,样式不比裁缝店做的好看多了~”

胡大海撇撇嘴,不以为意的道:“听哥的,咱就到这家店里买。”

不过这次,一向对胡大海言听计从的瘦子,却一反常态的摇了摇头,一脸坚毅的道:

“这东西还是太贵了哥。”

“你不拿兄弟我当外人儿,我很高兴,但这不代表兄弟我就能可着劲儿搂你啊。”

“要是几块钱的东西也就算了,这十来块得衣服,顶个正式职工半个月的工资呢,可不是个小数目。”

“让我跟着你挣了钱以后,我自己来买成不?”

瘦子笑着道。

胡大海瞅着瘦子那认真的大胖脸,最终还是点点头,依了他。

照顾朋友,不能说一味的去买买买、送送送,同样也得照顾到对方的情绪。

在这一点上,他还是有些疏忽了。

看到胡大海没再要求买现成的,瘦子脸上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许多,整个人都变得放松了不少。

离开服装铺面儿,俩人搁布料铺面儿,扯了四尺“的确良”的布料子后,就又风风火火的去了鞋店。

之前在山上,瘦子在搜荆棘窝子的时候,不小心把他的回力给踹开线了。

这算是“工伤”,胡大海这个做头子的,必须得给补上。

一进鞋店,就能看到木头货架子上,分门别类的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鞋子。

像最常见,也最多人买的军绿色“劳保鞋”,黑帆布的“蛤蟆鞋”,包括条绒面儿的“懒汉鞋”,以及胶鞋、布鞋、雨鞋这些,都可以在这里买到。

胡大海俩人一进店儿,就直奔摆在货架最高处,也是最显眼的那一排过去。

那里摆着的,就是这个年代,人人都想拥有一双的“回力球鞋”。

回力鞋的样式不算多,基本上都是胶底、白球鞋,红侧面儿样式。

千万不要觉得回力鞋是后世才兴起的品牌。

事实上早在五十年代,回力球鞋就已经是国家队的专用球鞋了,尤其女排,最爱穿这东西上赛场。

到了七十年代,回力鞋就已经是国内运动休闲鞋的唯一象征了。

而在胡大海这个时代,能拥有一双回力鞋,那你绝对是十里八乡年轻人儿眼里,最亮的那个崽~

这可是正儿八经伴随着共和国一路成长,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的民族品牌。

瘦子试了半天,最后相中了个大一码的,国家队同款球鞋。

这个年代的人儿买新鞋、新衣服啥的,都是尽量往大了买,这样就可以多穿上好几年。

而且自己不穿了,还可以拿给亲戚朋友穿,不用担心尺码太小穿不上。

胡大海从兜里数了四块五毛,递给鞋店老板。

回力鞋比起的确良来确实要便宜上不少,但和同类鞋子比较的话,价格可就不那么亲民了。

一双同样结实耐用的黄胶鞋,也才卖一块多,回力鞋要足足贵出去三四倍呢~

抱着布料和球鞋盒子出了店门儿,瘦子高兴的脸都红扑扑的,迫不及待的就朝胡大海问道:

“哥,咱接下来还要采购啥?”

胡大海想了想,道:“先去看看有没有卖压力锅的,先买了压力锅。”

“咱家吃山货多,没个压力锅,做饭能累死人儿。”

“买完这个,再去给你挑几样进山的衣服。”

压力锅,也就是此前胡大海一直心心念念的高压锅。

高压锅其实早在六十年代就有了,但这玩意儿卖的很贵,一般人儿买不起。

不过吧,绝大多数人也没那个需求。

进山的衣服,则指的是那种带有军装迷彩的粗麻布衣服。

这种衣服结实,透气,耐磨,还吸汗,很适合进山或者下地干活儿。

秃顶子屯儿的庄稼汉,基本上那是人手一件儿。

不过这种衣服百货商店里头卖的不多,还贵,得去外头街上的小摊位买才划算。

俩人在百货商店里东转西看的逛了好一阵子,才在个角落里,找到了个卖日用百货的铺面儿。

“老哥。”

“你这儿有压力锅卖不?”

胡大海走过来,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有票没?”

“有票五十,没票六十。”

那人儿斜叼着根儿参花烟,一边玩儿牌,一遍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胡大海也没废话,直接就数了六张大团结出来。

这个价格确实是实在价,没啥扯皮砍价的必要。

那人见胡大海这钱给的这么痛快,也是颇为诧异的看了胡大海一眼,而后就猛嘬一口,放下手里的牌,去后头给胡大海找锅去了。

“哥,这压力锅,你不用的时候,我能不能借去用用?”

“我听人家说,这玩意儿炖出来的东西老好吃了,连骨头都能炖酥!”

“我也想尝尝~”

瘦子搓搓手,挤了一下胡大海的肩膀,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用呗。”

“你跟我客气啥玩意儿。”

胡大海好笑的拍了拍瘦子。

这混小子,还跟他不好意思上了,这可和他的性格不太像~

说话间,那店主人就抱着老大一个方纸盒子走了过来。

胡大海接过来,打开纸盒子就仔细得检查了起来。

这玩意儿不便宜,也算是大件儿了,不好好检查,回去万一哪儿是坏的,非得后悔死。

先看品牌。

胡大海转了转锅身,可以看到上头明明白白刻着老大一个银色的“囍”字儿。

正是这个年代卖的最好的,双喜牌压力锅。

胡大海满意的点点头。

双喜牌高压锅,即使是在后世,一样也有很多人在用,算是品控、质量啥的,都相当不错的牌子了。

虽然这个时候,也已经开始涌现出许多其他品牌的压力锅了,但那大部分都是些杂牌儿,价格虽然不贵,但安全性却非常低。

上辈子的时候,他有段时间,住在县城里的小婶婶,陈翠翠家。

当时婶婶刚买了个新压力锅回来,说要给全家人儿炖大鸡腿儿吃。

本来一家人还在高高兴兴的聚在一起围观这新鲜玩意儿。

结果锅里的压力刚一上来,那锅就扛不住了,“嘭”的一声,跟个炮弹似的就直接竖飞了出去。

鸡腿儿更是直挺挺的戳在天花板上,薅都薅不下来~

从那以后,胡大海就对那些杂牌压力锅深恶痛绝。

检查完品牌后,胡大海又检查了零部件是否齐全,包括备用的限压阀、支架、密封圈、易熔片这些,是否数量都给够了。

最后才是检查刻在锅边儿上的生产日期,出厂日期,以及电报挂号和电话。

确认都无误后,胡大海方才彻底放下心,抱着这玩意儿出了百货商场。

进山的伪迷彩还是很好买的,外边儿的摊位上几乎全都有卖,价格还特别便宜。

胡大海和瘦子俩人儿加起来足足挑了十件儿,总共也才花了不到八块钱。

就这,那小贩还高兴的直嘬牙花子,硬是塞给了胡大海四五个五颜六色的发卡子。

胡大海瞅了一眼,一拍脑袋,赶紧把东西一股脑的丢给瘦子,又转身折返回了百货商店里。

他光顾着给自己和瘦子整这整那的,居然那把赵月月给忘了。

要不是瞅见那小贩塞给自己的发卡,怕是回去秃顶子屯儿,他都记不起这号事儿来~

不过一进门儿,胡大海就开始抓耳挠腮了。

该给赵月月买点儿啥,他是真不太懂,索性瞅着什么耳环啊、头绳啊、头花儿啊之类的,乱七八糟买了老大一堆。

反正这些玩意儿又不贵,几分钱的东西,干脆多买一点儿,回去以后让赵月月自己挑。

花了三块钱,买了满满当当一小包之后,胡大海方才满意的从百货商场里出来。

把东西通通绑在自行车后座,以及菊花青的马背上。

在胡大海的带领下,俩人儿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儿,朝十字路口边儿上,一个很是偏僻的小巷子里头,二五八万的走了过去。

这条小巷子里头,开着一家内衣服装店。

赵月月每天晚上穿的那些让胡大海完全把持不住,沉沦的不要不要的内衣,就是搁这家店买的。

进了巷子里,还没到店门口,那个漂亮小服务员儿就兴高采烈的迎了出来。

“呀,是你!”

只瞅了一眼来人,那个个子小小,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的小姑娘,就立马惊喜的把胡大海给认了出来。

“嗯。”

胡大海微笑着点点头,瞅了瞅服装店里头,就扭头示意瘦子在外头看好马和自行车,搁这儿等他出来。

“为啥?”

“我也想进去,这外头热死了。”

瘦子一头雾水,不解的朝胡大海问道。

“那是大人才能进的地方,你个光棍儿进去干啥?”

“等你啥时候结婚了,我就带你进去。”

胡大海没好气的笑骂道。

“不就是个破内衣店嘛。”

“整的跟谁没见过似的~”

瘦子哼唧了一声,但还是按照胡大海的话,苦着脸在外头等了起来。

胡大海没跟他细说原因,而是抬手,示意那小姑娘进店说话。

一进店门儿,那漂亮小服务员儿就跟胡大海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笑嘻嘻的从里头仓库里,拿出好几套很是性感、开放的内衣,全部递给了胡大海。

“我猜你肯定是为了这些东西来的。”

“新货都在这里了。”

“你瞅你喜欢哪些,尽管挑。”

“价格很便宜的。”

说罢,那漂亮小服务员儿眼咕噜一转,又甜甜的笑着道:“买的多的话,我还可以做主,免费送你一件儿~”

“也是由你随便挑!”

上次这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小伙子,带着他那个漂亮媳妇儿来买衣服,一口气买了足足十几件儿衣服的霸气场面,属实是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这次这大老板又来了,绝对不能错过,必须得好好把握住!

想到这里,这小服务员就笑的更加灿烂了,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胡大海微微一笑,没有答话,而是伸手摩挲了一下这些内衣。

质地柔和,手感顺滑。

很显然都是用的极好的棉布材料。

针脚啥的也缝的非常到位,密密麻麻的,一看就是用心了。

而且样式比起上次他买回家的那几件儿,设计也更加的大胆、夸张、暴露了。

者都还没往人身上穿,就只是这么看着,都让胡大海觉得诱惑力十足!

“不错。”

胡大海擦了擦鼻子,见没有鼻血流出来后,才放心的抬起头,对那漂亮小服务员儿笑道:“这些内衣我全都要了。”

那小姑娘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就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狂喜之意,手臂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十来件儿内衣,全部算了下,起码也得三十多块钱!

比她在这里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卖两个月衣服挣得还多!

“哥!”

“你是懂设计和技术的!”

那漂亮小服务员儿握着胡大海的手,眼泪汪汪的道。

她就知道,自己姐姐那样的大才女,设计出来的衣服,肯定能值这个价!

今天这不就证明了!

胡大海这时候却又话音一转,好整以暇的道:

“妹子啊。”

“我这前前后后在你店里买了这么多的东西。”

“也算是老顾客了吧?”

那漂亮小服务员儿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胡大海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抹奸计得逞般的笑容。

“那我这老顾客,要点儿福利不算过分吧?”

那漂亮小服务员儿闻言,顿感不妙,小心翼翼的的就往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的道:

“法律允许,也在我能力范围内的,可以。”

“其他的你想都不要想嗷。”

“我可不是插花巷里的那种姑娘!”

胡大海一口热水险些喷出来。

“你想啥玩意儿呢?”

“我是想问问你。”

“设计这些内衣的那个设计师,我能见见不。”

“就是在第一针织厂工作的那个。”

胡大海没好气的道。

那漂亮小服务员儿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面无表情的道:“哥你在说啥呢?”

“妹子我怎么听不懂啊。”

“听不听得懂没关系。”

“帮我把话儿带到就行。”

“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举报啊啥的,我来,就是单纯想跟你后边儿那个人儿谈合作的。”

胡大海跟着那漂亮小服务员儿淡然的说道。

“第一针织厂,虽然是国营的,靠着确实吃得饱,饿不死,甚至还能存下一小笔钱。”

“但也仅止于此了。”

“你背后那个人的设计水平,在那种地方,发挥不出来的。”

怕那小服务员儿听不懂,胡大海还特意解释道:

“不是说在那种地方就熬不出头,爬不上去。”

“而是说那个人的风格,和国营企业的风格,本身就完全格格不入。”

“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两个极端。”

“换句话说,这些内衣的设计者,她入错企业了。”

胡大海面不改色的说完后,就直接从兜里数出四张大团结,轻轻拍在桌子上。

而后摆摆手,抱着一撂内衣,优哉游哉的出了店门儿。

“多出来的钱就不用找了,拿去帮我给你背后那人儿买点儿吃的喝的。”

“让她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话就行。”

“记好了,我住秃顶子屯儿,名叫胡大海。”

“想通了,或者有什么急事需要帮忙,都可以去那里找我。”

极为潇洒的丢下最后这几句话后,胡大海就带着瘦子,头也不回的出了小巷子。

只留给那漂亮小服务员儿一个渐行渐远,高深莫测的背影。

……

出了巷子,确定那小服务员儿看不到他了之后,胡大海这才猛的一嘬牙花子,极为心疼的数起了自己兜里的钱。

刚刚为了装大气,没让那小姑娘找零儿,现在一数,他的心都在滴血。

这趟来武安乡卖野猪肉,一毛钱不挣不说,这还反过来搭了二十多块进去......

这要是让老妈陈秀娥知道了,别说吊起来打了,怕不是皮都得被扒下来......

但这也是没办法儿的事儿。

你找人家谈生意,谈合作,还要让人家找零,那不闹呢吗~

没那样整的。

胡大海抬头望天,满脸愁容。

得亏是自己做了两手打算,出来的时候往身上揣了十张大团结,不然今儿个怕不是给赵月月买内衣的钱都不够付,还得赊账......

想到这里,胡大海不由得就无语的啧啧了两声。

没重生的时候,他就成天觉得钱不值钱。

这重生了,咋还是不够花?

那他特么的不是白重生了么!

胡大海苦笑着摇了摇头,暗暗吐槽了几句后,就带着胡大海径直朝十字路口走去。

那里,就是此行最后的目标。

国营饭店!

……

穿过十字路口,走了还没五分钟,一座白底绿沿大红门儿,高高挂着【国营饭店】四个大字儿的二层高楼,就出现在了胡大海和瘦子俩人儿的眼中。

说是二层高楼,但真正属于这家饭店的,其实就底下那两间,上头是用来给人办公和居住的。

这属于是时代特色了。

这年头条件儿太紧张,所以很多地方的二层、三层小楼,都是这么混着用的。

要么政、商混用,要么民、商混用,没啥值得大惊小怪的。

这还是在武安乡这种小地方。

进了县城里,这种情况那才真叫遍地都是,可以说但凡临街而住的筒子楼,那底下,就没有不开着小铺面儿的~

胡大海示意瘦子把马栓好,他则换上副笑脸,一马当先的推门而入。

服务员儿,依旧还是那个梳麻花辫儿的泼辣小姑娘。

这时候正单手托着腮帮子,有一下没一下,满脸愁容的拨弄着手里头的木头算盘。

听见有人来,那小姑娘脸上顿时就露出一抹惊喜之色,忙不迭的把手在白大褂上擦了几下,而后就赶紧堆起一脸笑意,迎了出去。

可等她抬头一看,发现来人那张颇有些熟悉的笑脸之后,那小姑娘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是......你!”

那小姑娘脸色紧绷,顿时翻了个大白眼。

这不之前带了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人来吃饭,嗓门儿贼拉大,行为很粗鲁,吃完了还咒他家以后会遇到困难的那个氓流子吗?

“呦?记忆力不错啊。”

“居然还记得我。”

胡大海努力挤出个自认为很是和蔼可亲的笑容,而后往那小姑娘跟前一凑,套近乎的道:“咋样啊最近。”

“店里的生意是不是还挺不错?”

胡大海嘴上随意搭着讪,眼睛却已经不由自主的使劲儿往后厨瞟了。

他的目的,自然不会是面前这个泼辣的小姑娘。

从一开始,他就是冲着后厨那个面相老实,个子不高的忠厚中年男人来的。

跟这个小丫头片子搁这儿扯皮,纯属是为了拉近关系,好方便和那中年人搭上线。

胡大海舔了舔嘴唇,眼里流露出一抹丝毫不加掩饰的炽热、且贪婪的“邪恶”目光。

特级厨子啊!

那是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撑起一家酒楼,而且手里头一定有着独门秘方的究极神人啊!

这是他在武安乡发现的,最大的一个宝贝疙瘩!

他就是不要那个内衣设计师,也不能不要这个特级厨师!

这是他必定、也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顶级人才!

这人日后,他有大用!

想到这里,胡大海就不由自主的就重重咽了口唾沫,捏了捏拳头,呼吸都变得粗壮了起来。

眼神里更是简直跟塞了辣椒似的,欲望浓重的,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不过有一点儿胡大海不太能理解。

就是他明明是为了这个中年人来的,但那个在后厨做饭的中年人吧,不知道为啥,老是用一种像是要杀人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那剁骨刀剁的,“梆梆”直响,他搁外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愧是特级厨师。”

“连剁个骨头,都这么有气势!”

胡大海暗暗在心里比了个赞,对那中年人更加欣赏了。

那小姑娘刚开始对胡大海还很不耐烦,觉着这就是个来说风凉话,来特意调戏她的氓流子。

原本她是想人等这人吃了饭,就赶紧把他哄走的。

但看着胡大海一阵邪笑,跟个变态似的靠过来;

又是往她身上贴,又是舔嘴唇子又是瞪眼珠子的,还有那对极具侵略性的招子,一直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扫来扫去。

那小姑娘眼里的泼辣,当即就变成了浓浓的恐惧之意。

先前从报纸上看到的某某恶霸某某女学生的案例,也在她脑海里跟走马灯似的回放了起来。

小姑娘捧着菜单,死死咬着嘴唇,上下牙关都在打架,原本粉嫩的小脸儿,一瞬间变得煞白煞白的。

“咋地了?”

“生病了?”

“还是身体不舒服?”

胡大海见这小姑娘状态似乎有些不对,赶忙从那中年人身上收回目光,关切的朝那小姑娘问道。

“这样吧,你先给我兄弟俩把菜上了。”

“然后该去卫生所去卫生所,该休息休息。”

“甭搁着硬撑。”

胡大海见那小姑娘低着头咬着嘴唇,胳膊、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但却依旧坚持着不肯放下手里的活儿,心里一时间也是颇为敬佩。

这小丫头片子脾气虽然不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骂人。

但有一说一,这还怪敬业的。

都这样了,还要坚持着给他兄弟俩服务。

很有外头墙上贴的标语,宣传的那种“轻伤不下火线”的意思啊~

胡大海朝那小姑娘比了个大拇哥,主动从那小姑娘手里拿过菜单来,快速扫了几眼,而后就随意指了几道菜,道:

“先上盘儿冷切牛肉。”

“再整碗首都红菜汤。”

“然后再炒上个虾腰吧。”

“还有这个肉丝炒蛋,芙蓉鸡片儿,茄汁儿肉丁也要。”

“就先这样吧,给我俩上两大碗白米饭就行。”

胡大海把菜单一递,眼光一闪,笑呵呵的道。

点这些菜的时候,他看似随意,但却不是瞎点的。

跟上次和赵月月来的时候不同。

和赵月月来,那是来吃喝的,纯属玩儿票性质。

但这次,他是来摸底的。

毕竟上次就吃了那几样菜,中年人的手艺到底怎么样,他心里其实根本就不清楚。

而他今天点的这些,冷的、热的、汤的、炒的,都有,其中几样做起来难度还不低,很考验耐心。

把这几样菜尝上一尝,胡大海心里也就大概有数了。

到底是那小姑娘给他爹脸上贴金,还是真有真材实料,一试便知!

……

那小姑娘拿了菜单后,看都不敢看胡大海一眼,就赶紧钻进了后厨。

胡大海则百无聊赖的打量起了周围。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胡大海先上一愣,随即心里立刻就涌上来了一阵狂喜。

上次来的时候,这家国营饭店虽然不能说生意有多好吧,但还是参参差差的坐了不少人儿的。

据他的回忆,当时吃饭的时候,自己周围少说也坐了五六桌的。

但今天再看的话,那可就大不一样喽~

胡大海环顾四周。

除了进门儿的这几桌擦得还算干净以外,其余稍远一些的位置,桌子上都已经盖了肉眼可见的一层薄灰了。

这说明了什么?

胡大海站起来,走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伸出食指在桌面儿上轻轻一抹,而后就控制不住的嘿嘿怪笑了起来。

这说明这家国营饭店,这段时间生意已经惨的不像样了!

怕不是门可罗雀都算是在夸他!

这种情况,他两世为人,也只在那些即将倒闭的饭店里才会见着!

怪不得他刚进门儿的时候,那小姑娘的眉头疙瘩皱的,能挂住个油壶!

感情是这个原因!

不过令他解的是,即便国营饭店是个注定会被历史和时代所淘汰的东西,但也不该这么快就开始垮台的啊。

按照他原来的记忆,恐怕还得个大半年左右,这家国营饭店才会开始步入衰落。

而现在提早了这么多,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变故。

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和武安乡那些突然增多的“平头小老百姓”有关系吗?

胡大海坐回座位,摸着下巴暗自琢磨了起来。

自重生回来后,他就一直专注于打猎,以及丰富自己的各种装备。

可以说是一门心思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对政策的变化都毫无关注。

这是很不应该的事儿。

他可以不去参与,但对这些事情,必须得做到随时了解,随时掌握才行。

不然以后真要是惹上啥事儿,他怕是连做计划的时间都没有。

胡大海暗暗思忖道。

……

和瘦子瞎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饭菜也就依次上来了。

从小姑娘把菜端上来的那一瞬间,胡大海只是看了看,闻了闻,心里就已然已经落下了老大一块儿石头。

饭菜的味道很香,但却丝毫不给人油腻的感觉。

只是闻了一闻,胡大海就只觉得口中生津,按捺不住的想要伸筷子了。

急不可待夹起一块鸡片儿,刚一放进嘴里,微微咀嚼了两下,胡大海的瞳孔忽的就猛然一睁。

那味道,和他自己搁家里头做的,以及他在外头饭店尝过的,完全不一样!

甚至都不太好用言语去形容。

就是那种极香,极鲜,极醇厚,同时又不失事物本身味道的完美味道!

“不愧是特级厨子!”

胡大海大嚼两口,而后案叫绝,毫不吝啬的就朝站在后厨窗户上,一脸阴沉的盯着自己看的那中年人竖了个大拇指,口中赞不绝口。

那中年人也是一愣,看着这个行为举止莫名其妙的年轻小伙子,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小街皮子,不是来欺负他家囡囡的吗?

怎么还夸上了?

不过见此情形,那中年人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略带自傲的笑容。

对于一个厨子来说,自己的手艺能得到别人的高度认可和夸赞,那绝对是脸上有光的事儿。

不过随即,他就回过神来,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他这一身的本事无处施展,下半辈子只能荒废在这个穷乡僻壤之地了......

……

如此美味面前,胡大海尚还能保持边吃边夸的状态。

但瘦子,那是根本头都不肯抬一下的在甩着腮帮子狠狠干饭。

俩人如同饕餮一般,你一筷子我一勺子,都没用二十分钟,就风卷残云似的,将桌子上的六道菜一扫而空。

胡大海拍着鼓鼓囊囊的肚子,满意的打了个饱嗝,撑的是两眼都有些涣散、放空了。

这饭菜的味道当真绝了!

他其实点的都是些常见的家常菜。

但就这几样家常菜,经那中年人手里头做出来后,那味道,和他以往吃过的,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法儿放在一起比!

他活了两辈子,都没尝到过这么令他满意的味道!

靠在椅子上歇息了好一阵子,胡大海起身,走到后厨窗户上,对着那一直在盯着他看的中年人笑了笑,道:

“老哥。”

“出来谈谈?”

那中年人一愣,不知道这小氓流子啥意思。

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这又是在自家饭店里,他倒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后,那中年人就推开后厨门,面色如常的走了出来。

“你想跟我说啥?”

胡大海指了指自己吃饭的桌子,伸出右手,做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坐下聊聊。

喊那小姑娘上了壶水后,胡大海先给那中年人倒上,而后就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老哥,我屡次三番的往咱这儿跑,不是为了别的。”

“就是看重你这手艺了。”

胡大海笑着道:“老哥,你这么好的厨艺,就搁这国营饭店里头待着,属实是屈大才了啊。”

“老话说的好:贤臣,要择主而事,良禽呢,要择木而栖。”

“老哥你就不想跳出这里,另寻出路,找个真正能让那个自己发光发热的地方吗?”

那中年人闻言,喝水的手臂微微一顿,不过随即就恢复如常,笑呵呵的道:

“我年纪大了,没那么多心眼子,目前就只想把这一亩三分地给守好。”

“再说。”

“小伙子,太多时候,太多事情,不是由你我能决定的。”

那中年人徐徐吹着热气,一脸淡然的道。

胡大海点点头,没再多说,只是道:“我还是上次来时搁下的那句话。”

“我住在西边儿的秃顶子屯儿,名叫胡大海。”

“遇到啥问题,或者有啥想法,你尽管去那里找我。”

“我随时恭候。”

说罢,胡大海就诚恳的朝那中年人抱了抱拳,而后起身,带着瘦子,去前台找那麻花辫小姑娘结账去了。

“冷切牛肉,九毛,首都红菜汤,七毛。”

“炒虾腰,一块七毛五,肉丝炒蛋一块二,芙蓉鸡片儿一块七,茄汁儿肉丁一块三毛五。”

“加上饭,总共是七块九毛钱。”

“我给你抹个小头儿,你给个七块五就行。”

那小姑娘红着脸,属实是没脸看这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伙儿。

感情整了半天,他和之前来的那几个大叔一样,都是冲自己老爹来的......

她还以为......

想到这里,再想想自己之前的表现,小姑娘顿时就一脸窘相的闭上了眼,尴尬的脚指头都快要把地面儿给抠穿了。

“抹啥头啊。”

“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胡大海看着面前这个一会儿脸白,一会儿脸红,面色变幻不定的小姑娘,忽的似联想到了什么,赶紧就往后退了几步。

一脸警惕的从兜里拿出八块钱,胡大海喊声:“不用找了!”之后,就带着瘦子,逃也似的从那家国营饭店里跑了出来。

临出门前,胡大海还回头看了一眼。

那中年人完全没有留意这边儿,只是端着茶水杯默默的坐在桌子旁,似一棵千年老松,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连胡大海和瘦子离开都没有注意到。

……

出了门儿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瘦子,就一脸八卦的凑到了胡大海跟前儿。

“哥。”

“你说,你是不是想招揽人家?”

“是不是打算以后跟那个老头子合伙儿开饭店?”

瘦子咕噜着眼珠子,好奇的问道。

“哎呦喂。”

“不愧是瘦子,果然冰雪聪明啊!”

“这才过去半个小时,就猜到我的想法了~”

胡大海一脸坏笑的揶揄道。

“你少拿我开涮!”

瘦子翻了个大白眼,不过随即就美滋滋的道:

“咱有一说一哈。”

“那老头儿做的菜是真好吃,绝了!”

“我觉着你这想法靠谱,能成!”

“指定能挣大钱!”

瘦子竖了个大拇指,已经在YY自己坐在大海哥的饭店里,大吃二喝、胡吃海塞的美好画面了。

“没那么容易的。”

“这连第一步都还没迈出去呢。”

“人家愿不愿意跟咱一起干,都还不清楚呢。”

胡大海叹了口气。

其实在饭桌上交谈的时候,那中年人就已经暗示过了,话里话外都透着他身不由己的意思。

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不过想来,能让一个特级厨师这么无奈的,也不会是小事儿。

所以以后具体能推进到哪一步,都且还犹未可知呢。

“唉......”

胡大海有些无奈的按了按太阳穴。

他是真不擅长应付这种拐弯抹角的事儿。

相比起来,还是打猎这种直来直去的玩意儿更适合他~

“哦对了。”

“以后再去那家国营饭店的时候,你记得离那个女服务员儿远一点。”

“我瞅她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不是出汗就是打哆嗦,都不敢和咱俩对视。”

“怕不是有什么病在身上!”

“别给咱俩也沾上了。”

胡大海一脸严肃,郑重其事的朝瘦子叮嘱道。

瘦子略微回想了一下,顿时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了头。

……

沿着武安乡的街道逛了几圈儿,胡大海又花了三块钱,搁路边儿的小摊上买了俩带绑带的铝热水壶。

一个给瘦子用,一个给他自己。

他那个水壶是临时从老爹那里翻出来的,旧的都不像样了,喝起来还一股水霉味儿。

不换属实是遭不住。

不过逛了好久,胡大海都没见着卖铁罐子的。

“不需要的时候,天天搁自己眼前晃。”

“需要的时候,又死活遇不着了。”

胡大海扶额,无力吐槽道。

他买铁罐子,是为了给猎狗们准备各种各样的风干肉干儿用的。

风干肉干儿最好还是各放各的好。

狍子肉粒儿和狍子肉粒儿放一起,野猪肉粒儿和野猪肉粒儿搁一块儿。

这样不仅可以保证肉粒儿之间不串味儿,还可以加深狗子们对猎物味道的熟悉程度。

只可惜找老半天,他都没找着卖铁罐子的。

“看样子只能等货郎去秃顶子屯儿的时候,问问他能不能搞到了。”

“实在不行的话,就得去麻烦老秦叔了。”

胡大海暗暗琢磨道。

俩人儿又并肩逛了好一会儿。

瞅天色不早了,胡大海便骑上马,喊上瘦子,准备回去了。

原本他还想着去看看六哥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时间实在是不够了,只能下次来武安乡的时候再去看他了。

……

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俩人那可都是大包小包的,身上就没一处空闲的地方。

引的路旁不少人羡慕的驻足遥望,都在大声跟他们打招呼,问他们怀里抱着的那玩意儿多少钱,搁哪儿买的。

瘦子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乐呵呵的把马大爷的二八大杠蹬的嘎吱嘎吱直响。

一边儿骑,瘦子还一边儿朝胡大海问道:

“哥。”

“明儿怎么安排?”

“进山打猎?还是继续训练?”

胡大海一边闭目享受着马背上扑面而来的阵阵凉风,一边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明儿玩儿实战。”

“哥带你进莽草甸子!”

所谓莽草甸子,其实就是位于松柏树林和腚沟子河之间的夹皮沟。

之所以把夹皮沟叫成莽草甸子,是因为那里荒无人烟,没有任何人生存过的痕迹,只有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荒草丛和荆棘窝子。

因此才得了这么个外号。

这地方,此前他和老舅去腚沟子河打野鸭子的时候就去过一回。

当时还被整了一身的胡场子,他和瘦子废了老大的劲儿才给处理干净。

“去那地方干啥?草爬子那么老多。”

“要是被那玩意儿给钻皮肤里,或者钻进头皮里去,我真不如死了算了。”

瘦子一听胡大海的话,顿时就缩了缩脖子,嘟囔着嘴老大的不情愿,没一点儿想跟胡大海去的意思。

进山和趟草甸子不一样。

进山即便是没路,但也不会有特别多的灌木,只是路难走些罢了,遇着草爬子的概率其实很低。

只要稍微做好预防措施,比如扎紧袖口、裤脚啥的,就没那么容易被寄生。

但趟草甸子就不一样了。

莽草甸子里那些齐肩高的荒草丛、荆棘窝子,那密度,不比白洋淀的芦苇丛密度小多少,甚至还犹有过之。

人搁里头走着,说实话,真和游泳没啥区别,走不上几步,就会被锋利的草叶子划拉一脖子伤口。

这也就罢了,关键荒草多的地方,草爬子还多,在那里头呆久了,想不被草爬子上身都难!

这也是瘦子为啥不乐意去那里的原因。

“那没办法。”

“打猎就是这样的。”

“再说这才哪儿到哪儿,一个莽草甸子就把你吓成这样,以后林区里头你还咋去?”

“林区里头比这凶险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你不才听老舅说了吗,里头还有到处都是迷雾,进去就找不到路的湖泊呢,难不成你还都不去了啊。”

胡大海没好气的笑骂了一句。

“这倒也是。”

瘦子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道:“毛主席说过,革命战士要有坚强的意志,天不要怕,鬼不要怕,死人不要怕,更不能有任何投降主义思想!”

“你就放心吧哥,我就是嘴上说两句。”

“像我这种意志坚定的战士,怎么可能会被区区莽草甸子吓到?”

“明儿早上,我一定准时到!”

瘦子拍着胸脯给胡大海作保证。

胡大海点点头,微微一笑。

还有一点他其实没说。

锻炼瘦子去适应各种恶劣的环境是一方面,其实去莽草甸子,主要还是为了打鸟打兔子,好拿回来喂灰鹞子。

他家里的那只灰鹞子,光喂熏干的野鸭子肉可不行。

熏制肉对受伤严重的隼类其实没啥好处,仅仅只能起到维持其不死的作用。

想让它快速恢复伤势,那还得是新鲜的鸟肉、兔子肉才好使!

而莽草甸子里头,别的胡大海不敢担保,但珠颈斑鸠、山斑鸠之类的鸟儿,那数量绝对够多。

当初他们去腚沟子的时候,一靠近夹皮沟,就听到了一片又一片连绵不绝的“咕咕”叫声。

当时还有人调侃说,要不是赶着去腚沟子河打野鸭子,他非得搁这儿搂上几只肥咕咕鸟,回家炖汤喝不可。

而且正好还可以给瘦子练练枪法~

胡大海摸着下巴,暗自琢磨道。

……

一路紧赶慢赶,俩人儿气喘吁吁的到了秃顶子屯儿后,天都已经大黑了。

瘦子没进院儿,帮着胡大海把东西都卸下来后,就得赶紧去给马大爷送二八大杠去了。

“等等。”

“你先别走!”

胡大海叫住风风火火的瘦子,从兜里数了三张大团结出来,不由分说的塞进瘦子兜里。

从他进山打了那一公一母两头大野猪开始,瘦子就又是帮自己搬肉,又是送自己狗,还来他家各种帮忙,还和他一起去武安乡卖东西啥的,真出了不少力。

他这个人一向是有钱大家一起挣,一起分,从不干那压榨别人的事儿。

所以这钱,他必须拿出来分一半儿给瘦子。

然而瘦子却毫不犹豫的就抬手拒绝了。

“哥,我这啥都还没干呢,你分我钱干啥玩意......”

“你这整得多见外......”

胡大海正要解释,却又被瘦子抢先道:“我知道你想说啥哥。”

“但是吧,我确实也真没做啥,而且你今儿个还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花了这么老鼻子多的钱。”

“这次真算了哥,下次吧。”

“下次咱俩合伙打了猎物再平分呗,到时候你想不跟我分都不成,我指定追着你要~”

瘦子把钱塞回给胡大海,打了个趣儿后,就骑上车,不顾胡大海的呼喊,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这混小子。”

“也太实诚了些。”

胡大海拿着三张大团结,哑然失笑,摇摇头,最终还是牵着马,抱着一大堆东西,推门进了院子。

一进门儿,就看到黑豹、黑狼、来福三条狗,已经早早的就蹲在了门口,都搁那儿乖乖的在看他。

胡大海扫了一眼西院儿。

嘶风正趴在自己个儿的笼子里,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见胡大海推门而入,也只是动了动耳朵,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兴高采烈的跑过来迎接自己。

胡大海暗叹了一声。

这狗,八成是因为是中午王奶的事儿,搁哪儿郁闷上了。

这种情况也没啥好办法,只能等它自己慢慢调整过来。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

狗子忘性大,给它喂几顿好的,过不了几天,就会和往常一样没心没肺的了。

院子里,老娘正带着她那仨儿媳妇儿在收拾院子。

见胡大海大包小包的回来,一伙人也是立刻就兴高采烈的围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帮胡大海拿东西。

“这都买的啥啊?”

赵月月抱着压力锅的大纸盒子,一脸好奇的朝胡大海问道。

“压力锅。”

“专门儿用来炖山货的。”

“以前搁灶上炖野猪肉,没两三个钟头,甭想炖烂糊。”

“但拿这玩意儿来整,半个小时都不用,骨头都能给它炖酥喽~”

胡大海大步走进堂屋,把压力锅从纸盒子里取出来,得意洋洋的给众人介绍道。

“真的假的?”

“你可别哄我。”

赵月月翻过来倒过去检查了好几遍,一点儿不信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铝锅,能有那么厉害。

“多用用你就知道了。”

胡大海拉着赵月月的手,耸耸肩,笑着解释道。

“那这玩意儿又是啥?”

老妈陈秀娥,则在没人留意的时候,狐疑的从一堆大包小包的东西里,捏着一包肉色的衣物提拎了出来。

“这是啥?”

“给赵月月买的衣服吗?”

“不是,这衣服上头咋到处都是窟窿眼子啊?”

“大海啊,你是不是被人儿给骗了,你瞅这衣服,都是残次品啊,这么薄,不得冻着赵月月啊!”

老妈不解的问道。

赵月月闻言,下意识的回头一看。

可当她看清楚老妈手里拿着的东西时,原本那张白嫩的小脸蛋,刷的一下,就从头发丝儿直接红到了脖子根儿~

“咳......”

“妈~”

“你别瞎给人赵月月动~”

“那是人儿大海买个赵月月的,你老乱翻啥~”

大嫂和二嫂俩人儿使劲儿绷着嘴,一边儿给老娘拼命挤眼睛,一边儿偷偷杵老娘的胳膊肘子。

同时赶紧伸手,把那件儿肉色内衣从老妈手上抢回来,递给赵月月,示意她赶紧收回屋子里去放好。

“你俩杵我干啥?”

“我就是问问大海是不是上当受骗了。”

“这有啥不能问......”

老娘陈秀娥懵逼的朝大儿媳妇儿和二儿媳儿说道,可话刚到嘴边,还没说完,她突然才反应过来,那衣服是干啥用的。

“……”

“我抽死你这个不成器的混蛋玩意儿!”

短暂的沉默后,老娘陈秀娥勃然大怒,咬牙切齿的拎起根棍子,满院子追着小儿子就是一顿猛抽。

“嗷!”

“妈妈妈!”

“别打了!”

“我这不是也是为了能让你早点儿抱上孙子孙女儿嘛~”

胡大海一边狼嚎,一边慌不择路的在院子里四处躲避,同时单手扶额,满头都是黑线。

他奶奶的,刚才在门口光顾着跟瘦子分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下可好,被老娘给逮了个正着!

“妈!替我也多抽老三两下子!”

“教他天天晚上不干好事儿,就知道欺负赵月月!”

二嫂王桂花笑嘻嘻的在一旁比划着拳头给老娘加油呐喊助威,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

半个钟头后,胡大海揉着鼻青脸肿的腮帮子,苦笑不得的重新站在了堂屋桌子旁。

这一次,他把躲屋里见死不救,只顾看他出洋相的老爸李爱民,以及大哥、二哥也全都叫了出来。

喝了口羞红着脸的赵月月端过来的茶水,胡大海扫视了众人一圈儿,而后就郑重其事的把王奶留给他的那串儿黄铜钥匙拿了出来。

“这是.......”

老妈陈秀娥驻着鸡毛掸子,迟疑的看向胡大海。

“王奶家的钥匙。”

“王奶走的时候把他家钥匙留给我了,说让咱全家搬过去住。”

“我想跟大家商量商量这事儿,听听大家的意见。”

胡大海把下午众人离开后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然后就看向老娘。

老娘则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老爹李爱民。

家里的小事儿,她管,但这种动迁的大事儿,那还是得当家男人来做主才行。

“……”

“我觉着行。”

“正好过段时间政府的人儿不是要给咱家重新盖房子嘛~”

“咱就先去你王奶家住呗,等盖好了再回来。”

“你王奶家那院子还敞亮呢,可比咱家这一亩三分地大多了~”

老爹吧嗒吧嗒的抽了好几口旱烟,咳嗽一声,在烟雾缭绕之下磕了磕烟灰袋子,最终做出了决定。

“那行。”

“择日不如撞日。”

“明儿上午我要进趟山,等我下午回来吧,咱一起先往过搬东西。”

“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胡大海也紧接着补充道。

大哥二哥也点点头,表示无异议,就照你爷俩说的来就行。

胡大海见此情形,也是在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毕竟磊大爷刚去世没多久,住进那院子里去,心里多少都会有点儿打鼓、发怵的。

他是不在意这些东西的。

但他不能保证爸、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还有赵月月不在意这些。

如果家里有人不想去的话,那胡大海自己也不会去。

一家人就得聚在一起才红火。

分开了,那就不叫家了,他也不喜欢。

……

处理完正事儿,气氛自然也就放松了下来。

大嫂举着煤油灯,一边儿看说明书,一边儿和老妈一起研究压力锅的使用方法。

二嫂和赵月月坐在一起,挑胡大海买回来的首饰,时不时还会低声偷偷说上两句臊皮话。

结果没几句就把赵月月给整的面红耳赤的,嘟着嘴不愿意搭理二嫂了。

大哥则两耳不闻窗外事儿,虽身处如此喧闹的地方,却依旧抱着英语书读的津津有味,没有表现出一点儿被打扰到了的样子。

二哥则一个人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的劈干柴,隔一会儿就会骂上两声,让围在他身边儿跟个好奇宝宝似的狗子们滚远点儿,小心碎木头片子崩眼里。

胡大海等了一会儿,见饭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好,干脆就起身,先去给家里的四条狗准备吃的去了。

照例是小菜地里挑了个痰盂盆儿大小的南瓜,又从地窖子里拿了五六个土豆子。

胡大海点起土灶,起锅烧水,把切好的南瓜块儿和土豆块儿统统倒进去。

而后又抓了满满一大把苞米面儿和一小搓盐,一同撒进去,最后把锅盖子一盖,等东西煳熟就可以了。

平时胡大海给狗子们做饭,都是在西院儿的土灶上做,只有赶时间的时候,才会去灶房里做。

土灶是用石头和黄泥垒起来的,四五十厘米高,底座儿还没个洗衣服的铝盆儿大。

是之前老舅带杨老拐来求鹿茸的时候,胡大海拜托老舅给整的。

不过这土灶容积不行,火力起不来。

给狗子们煳煳点儿汤菜还可以,要指望在这上头炒菜啥的,想都不要想,锅都热不起来。

等了好久,狗饭总算是赶在家里开饭前煳熟了。

胡大海打了声口哨,把四条狗叫过来,依次给它们把饭盆儿填满后,又顺道练习了一下拒食训练。

黑豹、来福,和嘶风都表现的很好。

黑豹和来福表现的好,是因为它俩确实能做到完全理解,并执行胡大海的口令。

但嘶风就不一样了。

它单纯是因为太过emo,没什么食欲才这样的,平时可做不到这么好,馋的要死。

至于黑狼。

呵呵。

胡大海这边勺子都还没从饭盆儿里伸出来呢,黑狼那大脑袋,就已经跟个炮弹似的从那边一头扎进去了,拉都拉不出来的那种~

喂完狗,胡大海抻了抻脖子,刚准备舒缓一下老腰,就看到赵月月站在堂屋门口,正攥着一把筷子,在高声喊他快过去吃饭。

“来喽~”

胡大海笑呵呵的道。

晚上的菜还是很丰富的,都是中午吃剩的,摆了满满一桌子。

胡大海夹了几块儿猪油渣炒大白菜尝了尝后,就悄然放下了筷子。

若是平时,这么多下饭菜,他指定是要多吃上几碗饭的。

但今儿个,一是在国营饭店刚吃完没多久,还没消化完呢。

二就是尝了人家特级厨师做的菜,再来尝自己做的,差距属实是有点儿太大了,完全咽不进喉咙里去~

也就赵月月做的猪油渣炒大白菜还能勉强提起些他的兴趣。

……

吃完饭,商议了会儿明天的具体搬迁细节后,夜就已经深了。

胡大海和爸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依次告了别,而后就搂着赵月月的细腰,哼着小曲儿,美美的回了屋子。

赵月月进了屋,就忙着去给胡大海烧水,热毛巾,伺候他洗漱去了。

胡大海则脱了鞋,盘腿坐在炕上,从横柜里拿出大铁盒子,把身上剩余的六十九块五毛钱郑重其事的放了进去。

“今儿个去武安乡生意咋样?”

“挣了多少?”

赵月月凑过来,一边给胡大海轻轻捏肩膀,一边好奇的问道。

“没挣,还倒赔了三十多进去。”

胡大海苦笑道:“原先咱家这铁盒子里头,总共是四千六百三十二块八毛七。”

“现在就剩下四千六了~”

四千六,在这个绝大多数人还穷的叮当响的年代,已经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了。

但在胡大海看来,却还远远不够,甚至差得远呢!

别的不说,光是他想整的内衣店和饭店,想盘个店面儿下来,没个一两万块钱那想都不要想。

就这,还是永安县这种偏的不能再偏的地方的价格。

再往人多的县城走,那价格,就更别提了。

这都还没算老柳树屯儿那个他早就很想盘下来的小鹿场呢。

更何况这四千六,还是他、老爸老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四家的。

均摊下来,到他头上,其实也就刚一千出头。

距离他的目标,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

赵月月柔柔的翻了个白眼,在胡大海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记。

“拿我寻开心呢是吧,咋不说你还买了那么老些东西回来呢~”

“这不还给咱家整了套临时的房子住呢~”

“啊~”

“我知道了!”

“你其实是故意这么说的,是想让我夸你对不对~”

赵月月往胡大海背上一趴,搂着他的脖子,两颗浑圆的东西轻轻下压,俏皮的道。

胡大海哈哈一笑,把铁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回横柜底下,而后就急哈哈的转过身来,直接把赵月月给一把扑倒在炕上。

“咋地?”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开始气急败坏了?”

赵月月嘻嘻一笑,拿脚抵着大海的大腿,不让他有机会压下来。

“就你这细胳膊嫩腿儿的,还想挡住我?”

胡大海哼哼一声,大手一伸,如猿猴一般,就在赵月月的一阵惊呼声中,直接将她给拦腰抱了起来。

“你先放我下来!”

“我都还没洗漱呢!”

“要办事儿,先洗漱了再说。”

赵月月使劲儿拍打了胡大海的胳膊几下,嗔怪的道。

“洗啥?”

“我又不嫌弃你~”

“我就喜欢原汁儿原味儿的~”

胡大海嘿嘿一笑,大手在赵月月的通幽处轻轻揉触了几下。

而后就直接把手往赵月月的衣服里头一伸。

随即他那两只手就如蛇行一般,趁着赵月月愣神的功夫,三下五除二的,就将其身上的束缚给通通解了下来。

“啊!”

赵月月惊叫一声,下意识的护住自己,身体瞬间就羞红成了玫瑰色。

“咕咚!”

胡大海干咽了口唾沫,目光如狼一般,一眨不眨的,贪婪的扫视来扫视去。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但赵月月每每如此诱人的出现在他面前时,胡大海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心脏砰砰直跳、身体微微发抖。

当清纯和勾人两种属性,同时出现在自己女人身上的时候。

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抗得了的。

胡大海也一样。

“要我趴下吗?”

赵月月羞涩的睁开眼,乖巧的看向胡大海,声如蚊呐一般,轻声问道。

自家男人的偏好,她还是懂的。

虽然这个动作不是很雅观,但只要自家男人喜欢,她都是可以的。

主要是她自己感觉也挺舒服。

而且触感真的很深很深,每次都能给她带来不一样的感受,不是其他动作能比的。

“不用,就这样就行。”

“咱今天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就面对面就行。”

胡大海把赵月月轻轻放在被子上,笑的如同一只豺狼。

“那......”

“要不,我去穿上你给我买的衣服?”

“你不是很爱我穿那些衣服,朝后趴着吗?”

赵月月平躺在松软的被子里,咬着白嫩的小手指,嗤嗤的笑着,眼睛都弯成了明媚的圆月。

“说了不整那个。”

“我今天,就是要吃剥干净了的棉花糖~”

胡大海伸出双手,嗷呜一声,随即如饿虎扑食一般猛然落下。

“哎呀!”

“你轻一点儿!”

“别给抓出黑蓝青来!”

赵月月惊叫一声,嗔恼的在胡大海的手上轻轻打了一下。

自家男人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

一到晚上,就跟多少年没见着她似的,下手老是没轻没重的。

好几次她第二天醒了之后,都觉得胸口闷闷的疼。

掀开一看,都青了!

这种情况她都说了好几次了,这个臭男人,也不知道注意一下!

不过有一说一,这种看似有些野蛮的行为,有时候还真能给她带来某种难以言说的奇异感觉~

就是第二天遭老罪了,走路衣服摩擦着都生疼。

胡大海此时此刻,哪儿还顾得上这些。

手上不停的干活,同时老六也在不断发起一轮又一轮的偷袭,一直在鼓捣个没够。

“你给我把枕头拿过来。”

赵月月闭着眼,声音起伏不休的道。

“拿那玩意儿干啥?”

胡大海一愣,颇有些不解的问道。

“是晚上二嫂教我的。”

“她说想要生娃,最好是在干那事儿的时候,往身子底下搁上个枕头。”

“这样怀孕的几率就会大些。”

赵月月握着胡大海的手,呼吸急促的道。

“想生娃,靠那个可没用。”

“还得是靠我才行~”

胡大海怪笑一声。

尽量使看起来严密闭合了以后。

他就如同那新灌满了油的机器一般,开始突突突的干起了农活儿。

“我不是说了嘛!”

“让你慢一点啊!”

赵月月轻斥了一句,上下牙不住的一直在打磕碰。

“昨天晚上完了之后,我还有点儿痛~”

“今儿个还没怎么恢复过来呢!”

胡大海嘿嘿一笑。

他不仅没听赵月月的,反而还在持续不断的继续加码。

虽然赵月月嘴上这么说。

但感知所带来的,简直宛如沼泽一般的反馈。

却无一不在告诉他,赵月月其实是在撒谎!

这根本不是她的真实感受!

不然她也不会如此配合他的举动。

而且从她那不停扭曲、以及不断蠕动的下意识行为来看。

赵月月这分明就是想要让自己再更霸道一些!

胡大海咬咬牙,暗喝一声:“拼了!”

这种时候就不能信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还得按照自己的判断来!

果然!

随着他闷头使劲儿,赵月月也不再有任何言语了。

而是牢牢握着他的手。

轻吟不已。

那声音。

如同猫儿一样,温柔婉转。

又似二月的春风,勾魂夺魄。

胡大海抱着赵月月,闭上眼,脑袋都有些微醺了。

他把一切都交给了潜意识。

而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最为严密闭合的地方。

“能不能。”

“再多一点儿?”

赵月月羞红着脸,声音如同在狂风暴雨之中摇曳着,随时要倾覆过去的一叶扁舟。

胡大海默默的点点头,将赵月月抱的更紧了。

这种时候,不要去说。

而是要多脚踏实地的去干实事儿才行~

……

足足两个小时后。

胡大海和赵月月终于是依依不舍的分开了。

“还是得垫上。”

“不能浪费了。”

“我听人家说,这能抵好多血呢~”

赵月月勉强支撑起早已虚脱的身体,把枕头艰难的放在了腰部后方垫着。

而后就胳膊一软,无力的靠在了炕沿儿上。

浑身上下那是完全提不起任何一点儿力气来。

这次可以说是自嫁给大海后,最让她难以招架的一回了。

其中有好几次,她都险些一口气儿没透上来。

眼神涣散的重重呼吸了好几口气后,赵月月方才算是勉强回过神来。

把覆盖在自己脸上的发丝吹开,赵月月把自己的小手覆盖在胡大海的大手上。

而后小脑袋微微一侧,眼神如蜜一般望着胡大海,都快要拉出丝儿来了。

“哎呦~”

胡大海咧着嘴,揉了揉僵硬的后腰。

虽然腰很酸很痛,都嘎吱嘎吱响了。

但看着赵月月这副柔情蜜意、情意绵绵,恨不得跟个丝瓜一样挂在自己身上,这幅惹人怜爱的模样。

胡大海内心深处,还是升腾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成就感和满足感。

这时候还没出生的张爱玲同志说的对啊!

想要让一个女人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属于你,确实是有且只有这么一个方法~

其他的都白扯~

胡大海望着贴满了油墨报纸的天花板,志得意满的暗暗道。

据他的经验来说,确实是这样的,完全没错儿~

……

俩人儿温存了一小会儿。

等到稍微恢复了些力气后,赵月月就又起来,含情脉脉的看向胡大海。

“啊?”

“你还没吃饱吗?”

胡大海倒吸口凉气,往炕里头一缩,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自己。

“我这......还没恢复啊。”

“你这么霸道的强行征用的话,状态可能会不是太好。”

“要不你再给我几分钟时间?”

“让我缓缓?”

胡大海挠挠头,有些尴尬的道。

女人的恢复力果然不是盖的,他还在这儿等待冷却时间呢,赵月月那边儿居然就已经可以开下一把了。

害怕~

“?”

“你想啥玩意儿呢?”

赵月月好笑的翻了个大白眼,在胡大海身上拍了一记,轻声细语的道:“我是喊你起来赶紧洗漱。”

“不然暖瓶儿里的水都要凉了~”

“你不是吃完原汁儿原味儿的了吗?”

“现在可以洗漱了吧!”

“咋跟个小孩子似的,每天洗漱还得哄你~”

赵月月嘟着嘴,笑道。

“嗷。”

“原来是虚惊一场!”

“你差点儿没把我给吓死!”

胡大海拍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道。

他是真怕赵月月突然再给他来一句,还行不行?

……

往炕沿儿上一坐,胡大海亲昵的拉着赵月月的手,笑嘻嘻的道:

“我的好媳妇儿~”

“你来给我洗洗呗~”

“我刚刚那么认真的工作。”

“你要不给我洗,那可实在说不过去嗷~”

胡大海贱不嗖嗖的道。

赵月月闻言,顿时就没好气的在胡大海腿上轻轻拍了一下。

“就知道占我便宜!”

“甭想哈!”

不过见胡大海一动不动,就那么笑嘻嘻的坐在那里。

赵月月最终还是嗔怪的轻哼了一声,抱着水盆微蹲下了身子。

自家男人什么都好,很有本事。

但就是私底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千奇百怪的想法实在是太多。

还一样儿比一样儿出格!

想到这里,赵月月那刚刚才褪去羞红的脸颊,顿时就再度蒙上了一层玫瑰色。

就她现在干的这事儿,要搁没结婚以前,她都不敢想。

“这个坏家伙!”

“就知道欺负我!”

赵月月没好气的拧了胡大海一下。

“嗷!”

胡大海顿时就条件反射般的猛然跳起,一脸惊恐的看向站起身来,面色不善的赵月月。

“这......这咋了这是?”

“谋杀亲夫呢你?”

“下这么重手!”

“你不怕以后不能用了啊!”

胡大海赶紧伸手揉了揉,颇有些心疼的道。

“坏了吗?”

“我看看~”

赵月月一脸纯真的走了过来。

靠近俯身,低头认真的观察了几秒钟后,忽的就将胡大海给一把摁倒。

“嗯。”

“据我观察哈,好像是没啥事儿哈~”

“不过内部到底有问题没有,我暂时还不太清楚。”

赵月月微笑着,一步就跨上了火炕沿儿。

“让我来亲自帮你体检一下哈!”

“呜......”

胡大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就被一大片雪白甜腻猛的覆盖在了脸上。

嗅着扑面而来的香风,胡大海暗叹一声,认命的闭上了眼,伸出双手环抱住赵月月。

他是万万没想到啊,赵月月会给他整这么一手。

洗面奶啊!

太狠了!

这是根本就没打算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啊!

胡大海双手机械的推动,仰天长叹。

看样子,只能得再次辛苦辛苦自己了。

反正休息是肯定休息不成了。

赵月月只是稍微扒拉了那么两下,他就不受控制的强制开机了。

只能说是一物降一物啊!

胡大海靠在横柜上,看着一边儿系头发,一边儿快速做蹲起的赵月月,心里那叫一个感叹不已。

……

一直到后半夜,胡大海屋子内的煤油灯才算是缓缓熄灭。

赵月月把头轻轻靠在胡大海身上,一脸的幸福之色。

“大海。”

“你说瘦子以后要是把你的枪法都学会了。”

“会不会......”

赵月月跟树袋熊似的抱着胡大海,闭着眼轻声喃喃的道。

“不会。”

“练了我的枪法,他只会敬我如敬神。”

胡大海握住赵月月嫩白的柔夷,目光炯炯有神,无比自信的回答道。

……

再睁开眼,已经是天大亮了。

胡大海打了个哈欠。

昨晚上他和赵月月整的太过火了,以至于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完全恢复过精神头儿来。

整个人儿都还有些蔫儿吧呢。

赵月月还在睡,微微有些打鼾,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很显然,她也被累坏了,这会儿还正睡得香呢~

胡大海嘿嘿一笑,伸出爪子就往被窝里头一探。

而后就开始如野兽一般,在丛林里无声无息的出没了起来。

整的赵月月脸上先是晴转多云,而后又局部有雨,紧接着阴雨霏霏之后,胡大海方才老神在在的把手给收了回来。

哼哼~

昨个晚上你欺负我,那今儿早上我也不能放过你~

俩人儿打打闹闹,好半天才从屋内通红着脸走了出来。

一出门儿,胡大海就愣了一下。

院子里不知何时,竟然站了两道胖大人影。

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瘦子和王婶儿,俩人儿正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儿。

一见胡大海出来,瘦子顿时就大声嚷嚷道:“哥啊!”

“就你这平时还说道我呢~”

“你自己都起不来~”

“你瞅这天气,都快九点了~”

王婶儿看看胡大海,再看看胡大海身后一脸困倦之色的赵月月,嘴角一抿,登时就猜到了缘由。

作为身经百战的老前辈,她可太懂赵月月这幅神态是因为啥了。

这指定是昨晚上俩人没干啥好事儿啊……

不然赵月月也不会看起来这么乏,头发还乱成那样。

王婶儿微微叹了口气,啧啧两声。

心里却不由得有些羡慕赵月月。

曾几何时,她也是享受过这种难得的快乐时光的~

只可惜欢乐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我的我的。”

“哥昨个晚上有点事儿,太忙了,睡晚了,所以早上才没起来。”

胡大海尴尬的咽了口唾沫,嘿嘿一笑,道:“等哥十来分钟哈兄弟。”

“让我洗漱洗漱,扒拉上两口饭,咱就上山。”

昨个儿他可是瘦子商量好了,要去莽草甸子一趟的。

去迟了的话,真不一定能及时赶回来。

毕竟莽草甸子距离秃顶子屯儿很远,得穿过莽林子,松柏树林,再翻过整座秃顶子山,走上好长时间才能到。

不抓紧的话,他恐怕会赶不上下午和家里人一起搬家。

“你快去忙你的事儿。”

“不用管我。”

“我待会儿带王婶儿一起收拾收拾家,然后再去地里头一趟,给爸妈,哥哥嫂子们帮忙去。”

赵月月体贴的给胡大海拿了个热毛巾过来,小声说道。

胡大海点点头。

爸妈,哥哥嫂子他们应该是早早的就起来了,吃了饭以后就拉着大黄牛直接去了地里头。

瘦子和王婶儿,应该就是他们放进院子里来的。

赵月月刚刚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胡大海昨个教给她的。

王婶儿就是又能吃又不好动,成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都被小文叔给惯坏了。

别的不说,起码得先让她动起来才行。

不然瘦不了一点儿。

让她一直跟着赵月月,也是因为有赵月月这个窈窕有致的标准大美人儿杵在她前边儿,既能起到监督作用,又有很好的示范效果。

只要王婶儿想偷懒的时候,看看赵月月那亭亭玉立的背影,再看看自己的大肚囊子,她没动力都不可能的。

……

堂屋的桌子上,正用搪瓷盆儿盖着两碗大碴子粥。

旁边儿是两碟儿糕点,还有几块儿用猪油炸过,金黄酥脆的苞米面儿大饼子。

看样子是给自己和赵月月留的饭。

胡大海扫了一眼,就知道今天这顿,指定是老妈做的。

他老胡家,除了老妈以外,就没人儿爱吃这玩意儿。

但凡是生活在八十年代的人儿,有一个算一个,就不可能有人儿待见这东西。

毕竟从小吃到大,早就都吃伤了。

胡大海自己更是听见“大碴子粥”这四个字儿,都隐隐有些头皮发麻。

好在老妈不是纯拿苞米熬的,还在里头加了花生、香油、大枣儿,以及一大把熟芝麻。

配上糕点、煎饼子,还有二嫂腌的长豆角混土豆子小酱菜,吃起来倒也还算利口。

咕咚咕咚三下五除二的把大碴子粥喝完,胡大海又去西院儿逛了一趟。

狗子们看样子早都吃过了,都懒洋洋趴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尾巴,应该也是老妈喂的。

菊花青的食槽里也添满了新鲜的青储苞米杆子。

应该是王婶儿早上过来的时候拿的。

至于那灰鹞子,地上也丢着块儿野鸭子肉,已经被啃食了一小半儿。

不过屋子里并没有看到那只灰鹞子的身影,应该是听到了他的动静,躲笼子里去了。

胡大海满意的点点头,朝瘦子招了招手,喊道:

“瘦子,过来!”

“咱们今天进山,要把所有的狗都带上!”

练狗,光在家里是练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只能做一些基础的引导和规范训练。

还得是进山,去实地练习才能最快出效果。

再就是莽草甸子里不止是有草爬子,毒虫毒蛇也不少。

没狗在旁边儿护着、搁前头开道儿的话,万一出个啥事儿,那可就不妙了。

“来福还小,先在家里看家护院儿吧。”

“黑豹、嘶风、和黑狼,都通通带上。”

胡大海从屋子里取了狗链子过来。

在院子里的时候,胡大海一般是不拴狗的,都放它们自由活动,顶天了把西院儿的小木门儿给关上。

但进山的话,黑狼还是很有必要拴着的,这家伙太莽,整不好上头了以后会跑丢掉。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拴上为好。

不过到了山上的话,找个机会还是要测试一下。

看看目前作为狗帮首领的黑豹,能不能管得住黑狼这只大憨狗。

管的住的话,那以后进山打猎,只要带着黑豹,就可以随意放开黑狼,任它自由跑动。

管不住的话,那就只能铁链子伺候了。

直到它能够听懂口令,学会令行禁止为止。

……

黑狼站在一旁吐着舌头,任由胡大海给它套上链子,没有一丝的反抗。

这算是这条大憨狗身上为数不多的闪光点了。

可能是被人拿铁链子从小拴到大的原因,黑狼这家伙对拴链子这事儿没一点儿抵触心理,甚至看起来还挺喜欢。一直在愉悦的吐舌头。

这点儿倒是连黑豹和嘶风都比不上~

上好链子后,胡大海就又转身回了屋里,准备把自己从头武装到脚指头。

莽草甸子里头环境很复杂,不做好准备是真的会遭重的,容不得他有丝毫的懈怠。

脱掉在家里穿的衣服。

先换上昨个跟瘦子在武安乡买的伪迷彩服,把裤脚、袖口依次扎紧后,胡大海就又一道烟跑去了堂屋。

在瘦子好奇的目光中,胡大海俯着身子翻找了老半天,从柜子里翻了瓶儿红花油出来。

拧开盖子,将其小心翼翼的涂抹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后,胡大海就把手里的红花油递给了瘦子。

示意他照着自己刚刚那样也抹上几下。

“整这玩意儿干啥?”

瘦子一边涂抹,一边好奇的朝胡大海问道。

“红花油里头有薄荷,把这玩意儿往身上一涂,草爬子就不会轻易来吸咱们的血了。”

“只要你不是裸着脊背在草甸子里头钻,基本上是不会被叮咬的。”

胡大海一边儿往行军水壶里灌水,一边儿给瘦子解释道。

这还是后世他在一本儿东北老猎人写的回忆录上看到的,属于民间偏方的那种。

不仅是红花油。

像什么花露水儿、清凉油、万金油啥的,都有同样的效果。

是那老猎人在林区深处过夜时,偶然间发现的。

据书上说,效果那是相当的不错。

当然,这肯定不能算是防草爬子最有效的手段。

效果最好的,还得是涂上用薄荷油、冬青油浸泡熊胆后所形成的药膏。

那玩意儿一抹,甭说草爬子了。

就是苍蝇、蚊子、蛇啥的,都得八百里外就远远的避开你~

……

灌好热水后,胡大海将行军水壶牢牢绑在身侧,而后又取了鄂伦春匕首过来,塞进齐小腿高的猎装靴内侧。

说是猎装靴,其实就是胡大海用雨鞋改的,这玩意儿皮实耐操,还防水防刺,很适合进山的时候穿。

尤其适合趟草甸子、荆棘窝子。

“哥。”

“你这鞋整挺帅啊。”

“啥时候也给我弄一双穿呗~”

瘦子满眼都是小星星,搁一旁羡慕的道。

“小事儿。”

“等哪天卖货的货郎过来,我让他给你捎上一双。”

胡大海大手一挥,淡定的承诺道。

他原本是想在武安乡的时候就给瘦子整上一双的,但那儿的雨鞋质量实在是太差了。

要么梆硬,要么特别薄,要么就是肉眼可见的脱胶、开胶。

那种鞋甭说进山了,怕是走普通路,都走不上多远就得裂开。

质量差也就罢了,卖的还特别贵,县城里头也才卖两块钱儿,在武安乡就敢卖三块五,问的时候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只能说是纯纯的智商税。

真不如人家货郎从县城工厂里头带过来的货,既保质又保量,价格还便宜。

“我先跟你说好啊。”

“穿胶鞋进山虽然能防刺,但那玩意儿可是相当的不透气。”

“走不上几个钟头,里头就得全被汗给湿透喽。”

“而且这玩意儿还臭脚丫子、臭袜子,磨脚后跟儿也很厉害。”

“起水泡、血泡啥的,那都是常事儿。”

“舒适程度可比不上普通的鞋子。”

胡大海找了个麻袋过来,又到灶房里头拿报纸包了五六个粘豆包儿后,就又跟瘦子科普了起来。

“没事儿哥。”

“这都小事儿,我肯定能扛住。”

瘦子拍着胸脯直夸海口。

胡大海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这小子,八成时瞅见自己往改装过的雨鞋里头塞猎刀,觉得很帅,才嚷嚷着跟他要的。

真给他磨上俩血泡儿,他就知道这猎装靴有多难穿了。

这会儿跟他说啥,他都听不进去的。

……

做完所有的准备后,胡大海想了想,又返回屋子,取了两顶蓝帽子过来。

这是林区猎人之间预定成俗的规矩,进了山,不管穿啥,都必须带上顶蓝帽子。

尤其是林区周围,猎人活动频繁的地方。

在丛林里头打猎,人本身就是精神紧绷着的,时刻都在准备着开枪,以应付那些突如其来的袭击。

再加上林区里头山高树密,很容易就会丢失视野,恍神儿那是常事儿。

不给自己身上增添点儿极具辨识度的色彩,很容易就会被恍惚了神儿的猎人,当成是野生动物给一枪崩了。

再就是山林里头也残留着一些流寇、土匪,以及境外势力的人儿。

这种时候,蓝帽子还能起到区分敌我的作用,瞅见没戴帽子还往过靠的陌生人儿,直接开枪打就完事儿了。

……

带好蓝帽子,系好伪迷彩的领口子。

蹬好猎装靴,挎好行军水壶,藏好鄂伦春猎刀。

最后再带上子弹,背好钢枪。

胡大海和瘦子俩人儿全副武装,最后互相检查了一遍后,就牵着黑狼,带着黑豹和嘶风,一阵风似的,朝着夹皮沟和莽草甸子飞奔而去!

依旧是熟悉的山间小道。

黑豹和嘶风一马当先,跑在最前头,一边四处嗅闻,一边随时注意着胡大海和瘦子的位置,防止脱节。

黑狼也很想跑到前头去,不过却被胡大海给拉的死死的。

往前冲了好几次,见始终无法挣脱后,黑狼就只好垂头丧气的跟在胡大海身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要不,把它放开试试?”

瘦子摸了摸黑狼的脑袋,朝胡大海问道。

胡大海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时候已经进了山道好一段距离了,周围除了苞米地以外,放眼望去,也就只剩下遍地的荒草和灰土、石头。

更没什么人在种地。

这个月份儿,庄稼早都已经种好了,正是抽条、长个子的时候,不用再像开春那样,起早贪黑的去地里头照看。

也就只有胡大海家,是因为遭了炮婪子,庄稼都被霍霍完了,才需要这么披星戴月的去地里补苗子。

“可以试试!”

胡大海深吸一口气,确定不会有别的因素影响后,就伸出左手,用大拇指和食指圈了个圈儿,而后放在嘴唇上,猛的用力一吹。

随着一道嘹亮的口哨声响起,远处正拱在草丛里到处嗅闻的黑豹和嘶风,立马就耳朵一动,倏的一下抬起头来,想也不想的就朝胡大海飞奔了过来!

“我去!”

“这招帅!”

“哥,等你那俩小狗崽子长大了,你也得教教我这招!”

瘦子看着如闪电一般飞奔而来的黑豹和嘶风,眼睛都在放光。

“这个简单。”

“再笨的狗,三四天也能练成的。”

胡大海一边给黑狼解链子,一边笑着给瘦子解释道。

这其实就是个很简单的召回练习罢了。

最难的进阶模式,也只是让狗子能听懂且分辨出自己的名字,以及明白口哨、狗哨、无声狗哨等道具发出的声音是在叫它就行。

要是再结合上奖惩机制,其实一天就能稳稳出师的。

……

狗链子刚一松开,黑狼立马就来了精神。

抖擞了几下后,它就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化身为一道黑色闪电,在周围的田埂子间撒了欢儿的不断闪转腾挪,看起来很是兴奋。

“这本地凿子就是跑得快哈。”

“这么老大的个子,还能蹿的跟个耗子似的。”

“我感觉黑豹不太能撵上,这速度,估计也就嘶风能比一比。”

瘦子环抱双臂,看着黑狼那灵动的体态,不住的点头,夸赞道。

“行啊。”

“还挺有眼力价儿~”

胡大海笑呵呵的道。

瘦子的判断还是很精准的,黑狼在速度这方面儿确实很优秀。

仨狗里比它快的没它耐力好,比它耐力好的又没它快,算是综合了黑豹和嘶风俩狗在这方面的所有优点。

等到黑狼跑的稍微尽了些兴之后,胡大海方才不紧不慢的给乖乖坐在一旁的黑豹,打了个“拢群”的手势。

所谓“拢群”,其实就是让头狗召唤小弟们过来它身边儿集合的过程。

通常来说,头狗只要吼上一声,狗小弟们就会纷纷闻声而来。

只有那些不服管教,或者有心挑衅头狗,欲夺取头狗地位的青壮年狗,才会假装听不见,或者直接无视掉,依旧我行我素。

黑豹看到胡大海的手势后,立马就心领神会,站起来对着黑狼撒欢儿的方向就猛的大吠了一声。

黑狼原本正撅着屁股,在愉悦的对着一大片儿狗尿苔猛刨。

忽的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令狗烦躁的咆哮声后,它当即就不悦的扭头,龇牙咧嘴的看向声音所传来的方向。

不过当它发现发出声音的是黑豹,而黑豹还正在虎视眈眈的看着它,还做出了前肢微伏的预备攻击姿态时;

黑狼立刻就收起了一脸的不恁之色,屁颠儿屁颠儿的就跑了过来,还在黑豹高高昂起的下巴处亲昵的不停蹭来蹭去。

“我去!”

“舔狗!”

瘦子见此情景,顿时就绷不住了,指着黑狼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胡大海也是忍俊不禁。

黑狼这么老大一条大黑狗,居然在对着一条比它全方位都小了一整圈儿的黑豹一顿狂舔,还一副十分谄媚的模样。

这画面儿属实是太过喜感了,实在是令人难绷。

不用说,胡大海用腚眼子都能猜到,在它不在的时候,黑豹绝对是又联合嘶风,收拾黑狼这个夯货了。

不然就这傻大个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行为来的。

黑豹别看体型小,但这家伙脑子太灵光了,是典型的“一波打得过,波波打得过”的那种狗。

知道怎么打黑狼以后,黑狼除非成长到拥有可以完全碾压黑豹的实力,不然就甭想在黑豹面前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再者黑豹本身也不是那种霸道的性格,平日里很随和的。

揍黑狼,不用想也知道,绝对是这货犯贱,去主动挑衅黑豹了。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

狗嘛,吃饱了喝足了,成天就是打打闹闹的,这是很正常的事儿。

至于狗链子,那肯定是不用拴了。

有黑豹在,让它给管着黑狼就行。

胡大海掏了个空麻袋出来,把狗链儿丢进去,而后就大手一挥,俩人儿仨狗,继续往山里头走。

路过山坳子的时候,胡大海还特意去看了一圈儿。

结果令他很是失望。

那些铁丝套依旧没有任何收获,也完全没有被触发过的痕迹。

倒是他先前撒下的苞米粒儿被鸟给吃了不少,刚过去的时候,还有几只灰喜鹊正搁哪儿大快朵颐呢~

胡大海摇摇头,对于活捉白麂子这事儿,心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这么多天那只白麂子都没出现,八成是已经离开了。

看样子自己的几次三番的来,虽然已经很小心谨慎了,但恐怕还是被那只白麂子给察觉到了啊......

胡大海暗叹口气,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后,就大步流星的出了山坳子。

白麂子没捉到,但咕咕鸟还得打,不能因为这个影响了心情。

……

一路无言,穿过莽林子。

约摸二十分钟后,俩人儿仨狗,就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密不透风的松柏树林前。

胡大海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抬头望去。

只要沿着这片山脊,横穿过面前的松柏树林,此行的目的地,夹皮沟莽草甸子,也就到了!

松柏树林,依旧是那么的密不透风,隔绝天日,只是看着,就给人一种静谧、且压抑的感觉。

胡大海和瘦子俩人儿在被砍伐掉的松木墩子上略微休息了会儿。

补充了些水,又取出狗水壶,给仨狗也喂了水之后,俩人儿方才继续踏入松柏树林。

一进松柏树林,胡大海和瘦子就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赶紧紧了紧衣服。

松柏树林口,和松柏树里,不过半米之隔,但却宛如两个世界。

林子外边儿温暖和煦,艳阳高照。

可进来里头,却是猛的温度骤降,极其的阴冷潮湿,连天光都被遮蔽住了,灰暗又湿寒,让人脊背上的汗毛都在一瞬间就立了起来。

不单单是温度低。

更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就给人一种阴暗、压抑、深邃的感觉,让人打心眼儿里就觉得不适,有种急不可待的想要从这里离开的冲动。

胡大海打了个口哨。

看到黑豹望向他之后,胡大海就立刻沉沉的喊了声:“注意!”

黑豹立马就竖起了青毛耳朵。

胡大海伸出右手,并拢食指与中指,往左右前方各点了一下,打了个“前进”的手势。

黑豹低低吠叫了一声,二话不说就带着嘶风跑到了前头,没有到处乱跑乱嗅,而是相当警惕的在前方来回跑动巡视。

胡大海哥后头,看在眼里,暗暗点了点头。

先前在空闲时候训练出来的警戒巡逻配合,可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警戒巡逻配合训练】,是胡大海上辈子在国际狩猎公园工作时,闲着没事儿琢磨出来的东西。

这项训练脱胎于警犬的巡逻训练,但胡大海降低了其本身的难度,增加了犬种之间主动配合的默契度训练。

毕竟警犬是警犬,猎狗是猎狗。

无论是身体机能还是训练强度、规范程度啥的,猎狗都完全没办法跟人家比的。

强行拿警犬的训练强度和标准来要求猎狗,那是在强狗所难,丝毫不亚于让奔波儿灞去除掉唐僧师徒~

……

黑豹当头跑在最前面,和嘶风一左一右,呈掎角之势,俩狗如雷达的两个边角一般,齐头并进,并驾齐驱。

它们没有任何多余的其他动作,就是高高昂着头,耳朵微微摆动,同时眼睛在不断的扫视着四面八方。

警戒巡逻配合可不简单。

这是只有猎狗在完成了扑咬训练,并建立了条件反射之后,才可以去接触的进阶训练。

最关键的是,猎狗要在整个警戒、巡逻过程中,保持高度的警惕性。

而且还要能做到及时发现情况,做出警示,以及对危险目标的扑咬,甚至是反追踪、反追捕能力。

饶是黑豹这种灵性十足的猎狗,以及嘶风这种还算聪明的狗,在这项训练上,目前也只能做到第一点。

其他的,那是连门槛儿标准都没够着。

而且即便是这最简单的第一点,嘶风做的也并不完美。

时间稍微一长,它的注意力涣散情况就会非常明显,开始搁哪儿跟胡大海磨洋工,开始光出工不出力了。

当然这也不怪它。

这种训练没有速成的办法,是很需要时间来一点儿一点儿积累的,即便灵性如黑豹,一样做不到,没有任何捷径可言。

目前能做到在巡逻过程中保持警惕,发现了危险知道一致对外,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黑狼。

现在虽然没有悲铁链子拴着了,但这大憨狗这时候可不敢有任何的异动。

从踏进松柏树林开始,它就一直小心谨慎的跟在胡大海身边,亦步亦趋,可谓是寸步不离。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松柏树林和莽林子、山坳子那些地儿不一样。

那些地方顶多也就有个鹿啊麂子啊啥的出没,对猎狗来说没有半点儿威胁,最大的威胁,也不过就是野猪了。

但松柏树林可就不一样了。

这里是真有大型猛兽出没的。

这点儿,从隔三差五就能搁地上看到的一堆堆的惨白骨头架子上,就能推断得出来。

行走在松柏树林里,黑狼那真是无时无刻都能嗅到各种各样的猛兽气味。

再加上这又是它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害怕才怪。

就是黑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都表现的相当紧张呢~

……

两狗在前,两人在后,一狗在侧。

一列队伍,在遮天蔽日的松柏树林中快速穿行,谨慎而又小心。

胡大海踩在比他那胶鞋底子还要厚实的枯枝败叶上,脚底板下顿时就发出不绝于耳的微弱“噼啪”声。

那是腐植烂木承受不住压力,纷纷碎裂的声音。

在这无比寂静的环境衬托下,听起来竟然格外的清晰,就仿佛是在自己耳边被踩碎的一般。

瘦子左顾右盼,心里不知道为何,莫名的有些发毛。

“哥。”

“这林子里咋这来安静?”

“我咋觉得后脊背直发凉呢。”

“是这树林子里头太冷了,还是有啥不干净的东西在跟着咱们?”

瘦子干咽了口唾沫,握了握手里的十六号挂管儿,缩了缩脖子,不着痕迹的就往胡大海身边儿靠了靠,小声说道。

在林区生活的孩子,从小到大,就没少听什么山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吃人、挖心脏、抛尸之类的恐怖故事。

再结合松柏树林子里头这幽冷、黑暗、湿寒,还极度压抑的氛围,确实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瞎去联想。

胡大海闻言,那从进了松柏树林后就一直微微皱着的眉头,立马就皱的更紧了。

果然不是光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从踏进松柏树林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觉得这里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这里头也太寂静了,甚至都有些寂静的过分了。

这和他前番去腚沟子河打鸟,来这里打野猪,甚至带瘦子来练枪的时候,都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即便开枪,把周围的小动物啥的都吓跑了以后,都特么没这会儿这么寂静过!

是真的除了脚底下踩碎枯枝败叶所发出来的声音以外,就没有任何一丝别的声音的那种!

给他的感觉,都快要赶上寂静岭了!

胡大海眉头皱成了疙瘩。

就在这时,前方一直在警备巡逻的黑豹,猛地停了下来。

胡大海看的真切,黑豹背上的狗毛,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倏的一下,猛然全部立了起来!

“汪!”

黑豹咆哮连连,瞬间低伏身体,两只前爪摁在地上,作蓄势攻击状,浑身的肌肉都在瞬间紧绷了起来。

它的眼睛更是一动不动的死盯着前方,龇牙咧嘴,虎视眈眈,粗壮的尾巴都绷成了精钢状。

整个身体更是如虎踞龙盘一般,死死的钉在了地面上,目光凶狠又锐利,一动都不动一下。

胡大海立刻就朝瘦子大喊一声:“警戒!”

而后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地,呈跪姿射击状态,一把将怀里的五六半平举了起来!

黑豹现在这个状态,都不能称之为戒备,分明就是已经炸毛了!

这和之前遇到野猪啊啥的,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以往黑豹发现猎物,最多也不过是用吠叫声,或者做出袭击的动作,以此来恐吓对方。

但像今天这样,直接停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下,当场就炸了毛的,只有上次在腚沟子河后头的高山山塘里,遇到那只硕大无朋的人熊时,出现过一次!

想到这里,胡大海额头上的汗珠顿时就簌簌的流了下来。

难不成自己运气这么背,刚一进松柏树林,就遇到爱活吃人的人熊了?

可照理来说,不应该的啊!

人熊虽然胆子大,但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踏足人类活动范围内的。

松柏树林虽然距离秃顶子屯儿已经很远很远了,但要真论起来的话,依然还是处在人类活动圈儿内的,只是在最边界上而已。

而且一直以来,都有人在松柏树林的边缘进行伐木砍树作业。

这种地方,照理来说不可能有人熊出没的。

那黑豹,这是发现了什么?

胡大海双眼圆睁,目露精光,一边扫视周围,一边头也不低,有条不紊的单手给五六半上子弹、开保险,同时保持原地警戒。

瘦子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险情。

看着反应剧烈的黑豹,以及迅速举枪,原地就开始进行防御的胡大海,瘦子此刻的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虽然手里头抱着十六号挂管儿,但他一时间就跟那大脑短路了似的,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该做出什么反应。

愣神儿了好一会儿后,他方才后知后觉的缓过神儿来,忙不迭的按照胡大海先前所教,立刻站到胡大海身后。

同时赶紧就给手里的十六号挂管儿塞上子弹。

而后来了个标准的立姿据枪瞄准。

双人组,一个在前,跪姿据枪警戒,一个在后,立姿据枪瞄准。

这是典型的二人围猎打法,最适合用在应对突发险情上,是双人狩猎组合最常使用到的技巧。

“反应有点慢了。”

“记住,在大山、丛林里,任何时候头脑都要保持清醒。”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做到先把枪给架起来,同时要在第一时间,往队友身边靠,和队友汇聚集合。”

胡大海端着五六半,一边瞄准,一边头也不回的沉声说教道。

“嗯。”

瘦子干咽了口唾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敢小声回答道。

……

而嘶风,直到这时候,方才感知到了什么,也是嗖的一声就赶紧的跑到了黑豹身边。和黑豹一前一后并肩站在一起。

而后就抻着脖子不断放声吠叫了起来。

作为难得一见的仗狗,嘶风的吠叫声自然不是一般的大。

那声音不仅洪亮,还极其的浑厚,气势相当的磅礴浩荡,很有种不服一切,就是要干的架势。

再加上松柏树林子里的环境又过于寂静,嘶风的回声,被衬的那叫一个响亮清晰。

两种声音混在一起,那动静,可真不是盖的!

不能说是霸气雄壮吧,也绝对可以说是相当的气势非凡了!

黑狼原先儿还有些发怂,躲在胡大海身边儿,埋着头低着尾,跟个没胆儿的鸵鸟似的。

可听到嘶风的叫声后,它竟然神奇的就突然支棱了起来,厉声呼噜了几下后,就张牙舞爪的吹着嘴皮子,一脸煞气的跑到了嘶风旁边儿,同样也面朝前方,不管不顾的大声吠叫了起来。

从上方看。

就可以发现这仨狗的站位,是黑豹和黑狼并驾齐驱,各自威风凛凛的站在左右两边靠前的位置。

而嘶风,则是站在它俩中间靠后,退出半个身位的地方。

胡大海看在眼里,顿时就搁心里暗夸了一声:“好狗!”

这是猎狗群中典型的保护行为,是只有把对方当自个人儿了之后,才会做出来的维护动作。

看样子黑狼虽然没少挨黑豹和嘶风的揍,但在它心底里头,还是愿意跟它俩玩儿的。

不然也不会在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做出这种保护行为了。

“憨是憨了点儿。”

“不过性格很大气。”

“不枉我费劲儿巴拉的把你从六哥的狗肉馆子里带回来~”

胡大海暗暗给黑狼竖了个大拇指。

而更让他高兴的,则是他听到了嘶风作为仗狗,所展示出来的第二种叫声。

以往嘶风发现了猎物,和猎物对峙、甚至发起攻击时;

黑豹使用的都是那种极为尖锐,听起来就让人浑身不适,还会让猎物压力倍增,变得异常狂躁,甚至会引起猎物情绪失控的,类似强烈噪音一般的难听吠叫声。

但这次完全不一样。

这次嘶风所展现出来的,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动静。

这种声音厚重又雄浑,还十分的洪亮。

不仅不会带来那种令人不适的感觉,反而还仿佛有魔力一般,让胡大海那略微有些忐忑的心里,都变得舒缓了不少。

换句话说,就是这叫声相当的“顺耳”。

当然,这只是对人来说。

对狗来说的话,那就又不一样了。

黑狼原先还有些发怂,可自从听到嘶风这叫声以后,那就跟换了个狗似的,悍不畏死的就嗷儿嗷儿叫着往前冲。

想到这里,胡大海的心里顿时就不由的有些窃喜。

通过刻意制造出来的特殊叫声,反过来激励起其他猎狗的凶性。

这,其实才是嘶风作为仗狗,真正的用法!

然而就在胡大海暗自窃喜时;

正前方远处,数株足有大水缸那么粗的老松树后头;

忽地就无声无息的,站起来了一道臂肥腰粗、硕大无朋的恐怖黑色阴影!

那黑色身影极大,个码子比起瘦子来也不遑多让,极其的雄壮。

宽度自更不必说,水缸那么粗,两人合抱不住的老松树,都挡不住它那无比肥硕宽阔的身体。

“吭!”

那黑色身影单爪扶在老松树干上,露出胸前黄白色的新月牙斑纹,直接就人立而起,昂着那比洗脚盆还要大出好几圈的肥圆脑袋,无比愤怒的就仰天咆哮了起来!

霎那间,那令人惊惧的吼啸声便如雷鸣海啸一般震动山岗,所过之处,无一不惊起片片吱哇乱叫的老鸦、枭鸟!

就连周围老树上的枝叶,都被这一声恐怖的兽吼给震的簌簌的直往下掉!

那声音无比巨大且骇人,只是单单这么听着,便已经令人胆颤肝寒,脚麻筋软了!

胡大海和瘦子俩人隔着这么老远,都在这一声嘶吼之下猛打激灵,一股寒气从脚指头就冒到了后脊背,浑身的汗毛都根根直竖了起来,心里更是无比的冷瘆发慌!

那巨大黑色身影,不是别的!

正是一头目露凶光、暴烈发狂,欲冲过来择人而噬的成年东北黑熊!

胡大海在心里快速侧写、预估了一下,顿时就暗暗吃了一惊。

就这玩意儿的身长和体重,绝对在一米八,二百五十斤左右!

这个数字,几乎已经触摸到了东北亚种黑熊,标准成年公黑熊的极限了!

就这,还是他往保守了算的,实际准确数值,绝对不止于此!

大夏天的,都这么肥,这要是搁冬天,这头黑熊的体重,怕不是能朝着三百六十斤往上冲上一冲!

眼前这只公黑熊,绝对属于是难得一见的顶级公黑熊!

胡大海暗暗思忖道。

黑熊有贴秋膘的习惯,像现在这样的夏天,体重其实不会太大的。

只有到了秋季和快冬眠的十月份,黑熊的体重才会达到自身极限。

那个时候,也是猎熊最好的季节。

他今天遇到的这头算是个例外了,这才刚冬眠完没几个月,体重就这么大,八成得是这片儿区域的地主熊!

“我......靠!”

“这黑瞎子,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儿!”

瘦子握着枪,已经震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看着正前方那如人一般直立而起,目露凶光,仿佛随时要狂奔扑咬过来的黑瞎子,他的腿肚子都在转筋,脚后跟子都在发软!

从别人嘴里、从小人儿书上看到的黑瞎子,和真正在现实意义上去直面一头暴怒,且发狂的黑瞎子,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别的不说,光是那份来自血脉深处的恐惧感,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别看瘦子平时混不吝,大大咧咧的,好像天不怕地不怕,连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放在眼里似的。

但真面对上这头健硕恐怖的大黑熊,一样手抖身软,枪都攥不结实!

“别过份紧张。”

“想想平时我是怎么教你放松的。”

胡大海单膝跪地,举着五六半,对准那只公黑熊的脑壳。

他的声音极其平静,就好像是一台冷酷的杀人机器一般,完全听不出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打猎时紧张,那是人之长情,这种天然产生的情绪,没那么好克服的。

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多面对,多杀。

直面这种顶级野兽的次数多了,手上杀的也多了,就自然而然会像他这样,对这些恐怖的顶级猛兽完全脱敏。

当然,大爪子除外。

瘦子站在原地,嗯了一声后,就赶紧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待到情绪略微平复,能重新掌握好身体以后,瘦子重新把枪拒好,死死瞄准住那只大公黑熊。

与此同时,他还好奇的朝胡大海小声问道:“哥。”

“我瞅你,咋就一点不怕?”

“这黑熊那么老大,看着就凶,我都被吓愣乎神儿了......”

胡大海闻言,微微一笑,头也不抬的淡然回答道:

“无他。”

“唯手熟尔。”

瘦子歪歪脑袋,满头都是问号。

大海哥......杀过很多熊吗?

他怎么不知道?

八成是在跟自己装逼扯犊子!

瘦子偷瞄了一眼下方据枪瞄准的胡大海,撇了撇嘴,偷偷暗自腹诽道。

……

那边,公黑熊狂暴的嘶吼咆哮。

这边仨狗也是不遑多让,在嘶风的鼓舞下,黑豹和黑狼冲着那大公黑熊就龇牙咧嘴的一通吠叫。

尤其是黑狼,甚至都开始不断的以后爪刨地,时不时就扭头看向胡大海,眼中求战欲望极其强烈。

胡大海眉头微皱,没有贸然发号施令,而是透过五六半的准星,仔细观察起了那只看起来很是凶暴的成年大公黑熊。

照理来说,一般公黑熊的脾气都是很暴躁的。

尤其是现在这个月份,正属于公黑熊的求偶期,那脾气绝对不是一般的大。

不能说是一点就着吧,也绝对属于“再看一眼就要爆炸”的类型了。

甭说仨还没它三分之一大的狗子了,就是再来三群狗帮,胆敢在其面前晃悠、挑衅,它也会二话不说的就冲上来开搂开干的。

而且据胡大海的判断,这还是只地主黑熊。

他们俩人儿仨狗现在的这些行为,在熊眼里,已经是相当严重的挑衅、以及侵犯领地的行为了。

然而眼前这只大公黑熊,却只是搁哪儿站着,光在不断的咆哮、怒吼、以及砰砰砰的拍击老松树。

不管黑豹、黑狼、嘶风怎么挑衅,它始终都不肯从那几株水缸粗的老松树后头出来,只是在不断的隔空怒吼。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大公黑熊的怒吼声中,其中蕴含的攻击、愤怒的意思越来越少,反而警告、驱离的意味越来越重了。

听在胡大海耳朵里,就是一股子色厉内荏的味道!

大海抬抬枪口,顿时面露狐疑之色。

这也太反常了。

这只地主大公黑熊,目前所表现出来的所有行为、动作、以及姿态,都完全不符合一只正处于壮年期、发情期、以及求偶期的大公黑熊,该有的行为习惯!

胡大海目光一凝,伸出右手,圈起大拇指和食指,重重的吹了声口哨。

而后朝回头看向他的黑豹,做了个“搜查”的手势。

胡大海架枪起身,目如闪电。

他到要看看,这只大公黑熊,在搁这儿跟他摆什么龙门阵!

得到胡大海的指示,黑豹短促的吠叫了一声,而后就如同脱兔一般,一马当先飞奔了出去。

嘶风紧随其后,见黑豹一动,它也毫不犹豫的就跟上了上去,死死跟在黑豹后边儿半个身位的位置。

同时还在不断发出短促且清晰的叫声。

即便在转瞬之间,俩狗就已经蹿出去了老远,但胡大海听这叫声,却仿佛就在耳边一般,无比的清晰。

这就是仗狗的第三种叫声。

是专门用来给后边儿的猎人、以及同伴提供坐标位置的,以免跟在后边儿的大部队丢失目标。

黑狼正朝那大公黑熊吼的起劲儿,咋牙咧嘴一个劲儿的在叫唤。

冷不防黑豹和嘶风却突然就撒丫子跑走了,顿时就把它给整不会了。

黑狼歪着大黑脑袋,吐着舌头,看着黑豹和嘶风远去的背影,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就好像是在说:“不是说好了搁这儿远远地吓唬吓唬就行吗?”

“这咋还动真格的,真冲上去了?”

当然,这是在开玩笑。

黑狼呆愣在原地,纯属是因为它之前没有任何的狩猎经验,也没有过任何这方面相关的基础和训练。

它完全理解不了胡大海的指示,更没有和黑豹、嘶风进行过狩猎配合,所以才会这么呆愣愣的傻站在原地。

胡大海看在眼里,正欲抬手给黑狼下道口令。

然而已此时经蹿出去老远的嘶风,这时候却突然回过了头来,朝黑狼轻轻吠叫了一声。

黑狼听到嘶风的叫声,那原本耷拉在脑袋两侧的耳朵,嗖的一下,就陡然就直竖了起来。

而后它就兴奋的甩了甩尾巴,看都不看胡大海一眼,撒开四条腿,如平地刮起的一道黑旋风一般,朝着黑豹和嘶风的背影就追了过去。

胡大海放下手,重新据好枪,哑然一笑。

心思细腻这块儿,还得是嘶风啊,居然知道把落单的黑狼给叫上。

不过它究竟是因为接纳黑狼才这么做,还是单纯就是找个“填线宝宝”来增加己方战力,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胡大海心里更偏向后者。

嘶风这狗是有几分蔫儿坏的心眼子在身上的,平时就没少整黑狼。

这个时候突然良心发现,胡大海是打死都不会信的~

……

那大公黑熊所在的地方,距离胡大海的位置,至少也有五六百米。

黑狼劲儿足,力气大,跑的还快,没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赶上了跑在最前头的黑豹。

仨狗齐头并进,并做一片,一边吠叫,一边张牙舞爪,斗志昂扬的就朝那大公黑熊冲了过去。

胡大海则和瘦子一前一后据枪跟随,死死锁定住那头大公黑熊的位置。

他的这三条猎狗,勇则勇矣,确实没一个胆儿怂的。

但毕竟它们只是狗子,在硬件儿条件上,和熊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真让它们和这头大公黑熊去厮斗,怕不是没一个能留全尸,都得被那大家伙给一巴掌拍晕,一个接一个硬生生活吃喽。

所以胡大海自己,就必须得在三条狗牵制那头大公黑熊的同时,找到其暴露出来的破绽,迅速开枪将其击毙。

否则时间一长,他的这三条狗,是一定会被那大公黑熊给伤了的。

胡大海屏息凝视,聚精会神,双目如鹰隼一般,牢牢锁定着五六半准星中间的大公黑熊。

他的右手食指,已经稳稳地搭在了五六半的扳机上。

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好顺利扣下扳机!

然而令胡大海没想到的是,黑豹、嘶风、黑狼仨狗,才朝那大公黑熊冲了不到一半的距离,那原本还在怒吼咆哮、吼叫连连的大公黑熊,突然就闭上了嘴巴。

而且它也不搁哪儿人立站着了,而是直接就俯身趴了下去,呼哧呼哧喘了几嗓子后,撒开丫子往松柏树林深处跑。

而且一边儿跑,它还一边儿时不时的扭头瞅上几眼,看看身后的猎狗们追过来了没有。

“啊?”

胡大海举着枪,大张着嘴巴,看的整个人都懵逼住了。

这头老大一头身强体壮的大公黑熊,就这么......就跑了?

还是被三条猎狗兜屁股撵着,落荒而逃的那种......

胡大海挠挠头,一时间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了。

这是否有点儿太不符合熊设了?

照理来说,哪怕是再胆小的黑熊,也不会在面对比自己体型小上许多的生物时,会选择不战而逃的。

不管咋样,都会先干上一仗再说。

这种见势不妙,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的黑熊,他活了两辈子,也就之前去腚沟子河打野鸭子时,在竹林子里头遇见过一次。

“难不成,这俩是同一只?”

胡大海有些狐疑的猜测道。

当时那只黑熊,在竹林里遥遥的看见了带枪的猎人群体后,就极为滑溜的直接从山坡后头跑了。

因为距离很远的缘故,那时候胡大海并没有看清楚那只黑熊的具体样貌,只看到了个大黑影子。

所以说到底是不是同一只,他也不能妄下决断。

只能说这行为,太有那味儿了......

……

黑豹瞅见那大公黑熊露怯,也是立刻就大声吠叫着,带领着嘶风和黑狼追了过去,意图死死缠住那大公黑熊,并截断其退路。

黑狼也汪汪大叫着,甩着大粗尾巴,一马当先的跑在最前头,使出全力硬追。

四蹄纷飞之间,偌大一条狗几乎化成了一道黑色闪电,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远远地将黑豹和嘶风甩在了身后。

同时和那大公黑熊的距离,也在以一种极其夸张的速度迅速缩短!

胡大海端着枪,枪口和准星,也在跟随着那大公黑熊的背影不断微微移动。

“我滴老天爷!”

“哥你瞅黑狼,真不愧是本地凿子!”

“这速度,都快能撵上小汽车儿了!”

“这家伙胆子也是真大,对着这么老大个熊,都敢当先追过去啊!”

瘦子站在胡大海身后,看到这一幕后,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刺激的狩猎场景,那种血脉喷张的感觉,让他如同磕了一般,浑身都在颤抖!

然而胡大海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微微皱紧了眉头。

他在五六半的准星里头,突然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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