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第一道政令执行,整个朝堂迎来了一次大改变,在左相和卫忠全等一干老臣的支持下,雷厉风行,快拟定了名单。
由于只是统治阶层的官职调整,涉及人员也不是特别多,所以仅仅三日的时间,整个朝堂就彻底改头换面了一次,杨沐再次上朝时,也更加得心应手,再也不用担心叫不出哪个奇奇怪怪的官职名称,搞不清所属职责,闹出什么尴尬。
与此同时,另外两座城池也在大刀阔斧改革,从传回来的消息来看,一切都还顺利。
剩下的,基本上就是六部之间的磨合了,以苍国的体量的来说,过个十天半个月,各官员基本上就能够适应这种制度,整个苍国从此以后,就按照这种方式运转下去。
一切平稳之后,三大政令终于开始提上了日程。
早朝时,杨沐与右相把拟定的政令草本交予群臣商讨,最后决定,率先推出这几个政令的基础——功勋爵制度。
整个国家,划分为六个阶层,分别是王、公、侯、伯、平民、贱民,其中前面四个阶层是贵族,后面两个阶层则是老百姓和贱民奴隶,每一个阶层中又划分五星,加起来刚好三十级。
之所有这样的划分,是因为目前国内的门阀大族中,主要的人物都有爵位在身,保留公、侯、伯,其实就等于是让原本有爵位的贵族们爵位不动,有安抚性质。
相比于之前简单的勋爵制度,这种为三十级的明显更有活力,这也是杨沐参照商鞅变法拟定出来的结果,就譬如一个游戏中,必须要层级分明,让玩家有升级的快感,才能让玩家欲罢不能。
当然,最重要的并不是爵位的数量和形式变化,而是其性质生了根本的变化。
历来,在各国之间,一直是皇族封爵,受爵后必得禄,普通百姓世世代代都如牛羊草狗一般,与爵位无缘。而改革后,皇族封爵与功臣封爵并存,就是说不仅皇族子孙可以凭借身份封爵,就连普通百姓也可通过立功获取爵位。
可以想见,此勋爵制度一旦推出,对于整个苍国,一定会造成翻天覆地的影响!
由于整体国民素质不高,普通老百姓中几乎没有几个识字的,所以当天上午,各个官员下朝之后便匆匆忙忙回到本署驻地,动员部门中所有的闲散官吏,下乡宣读政令,要求三日之内,整个苍国直辖的三座城,每一个民众都要将三大政令以及新的功勋爵制度理解透彻。
中午,皇城之中出现了罕见的一幕,平日里张扬跋扈的官吏和差役们,像是挑担卖货的商贾一样,敲着锣鼓,手里拿着一张张盖着官府大印的布告,走街串巷,四处张贴,并且组织民众,如同开会一般,耐心的解释。
这样反常的举动,引起了许多人的恐慌。
在大家的认知中,如狼似虎的官府只有在每一次征收赋税的时候,才会这样兴师动众,只要是聚集民众开会,准没有好事。
眼下,秋收时节还没到,田地的水稻也还刚刚抽穗,很多家庭的粮仓已经空了,一顿两餐都难以为继,官府莫不是要在这个时候加收赋税?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等不到秋收,又要饿死很多人,又有很多家庭妻离子散,老人自杀,易子而食。
怀着这样的心情,各家各户,包括青壮、妇女、老人和孩童,都怀着忐忑的心情聚集在布告之下,听听官府到底闹什么幺蛾子。
很奇怪的是,敲锣聚众的小吏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冷着脸凶横,而是笑盈盈的,偶尔还和大家打趣,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仿佛碰到什么喜事一般。
“官老爷,看您这一脸喜相,莫不是新娶了个婆姨?”有胆子大的泼皮,捧着个笑脸打趣,在平民的眼中,这种在官府中当差的小吏就已经是大人物了,纳一房小妾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去去去,你这厮就知道婆姨!”小吏笑骂,又道:“各位父老乡亲,街坊邻居!我今日来,是来宣读诏令的!”
诏令?
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眼睛瞪得老大,纷纷看着小吏,毕竟都是皇城中的子民,多少也知道一些规矩,普通的官府布告就叫做告示,只有皇帝布的敕令才能叫做诏!
“官老爷,莫非是皇帝陛下要增加赋税?”一个老头子,颤巍巍的问道。
“老人家,何出此言?”小吏讶异,自己这都还没宣读诏令呢,就有人敢妄自猜测,而且还是恶意揣测皇帝陛下,实在是大不敬。
老人颤巍巍的叹了一口气,眼角流出浊泪:“前几年也是这个时节,官府突然要加收赋税,家中无钱,我那独子只好卖身为奴,给富贵人家当牛做马,前些日子被主人家活活打死……如果这次又是加收赋税,家中那可怜的小孙儿……”
小吏没有出声,老人家一开口,他几乎就已经猜到了结局。
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他每年下乡收赋税都会遇到几次,比这老人家还惨的比比皆是,仅仅是去年,因为交不出赋税被活活打死的人,整个苍国至少有一百多个,卖儿卖女,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数。
譬如现在的人群中,就有一些人正在悄悄抹泪,显然也是触碰到了伤心事。
“官老爷,到底是什么诏令,可否给我们说说?这次又要征税几成?”人群中,有人大着胆子问道。
小吏神色复杂,扫了一眼这几百个平民,全都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汉子们大多是袒胸露背,全身黝黑,老人和小孩也都一脸菜色,女人们穿得稍微整齐点,至少遮住了关键部位,但也都一脸麻木,只有一双双偶尔转动的黑眸子,还证明是个活物。
“唉,都不容易呐!”小吏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莫要担心,我此次来,并非是征收赋税的……咦,我都说了不征税,你们还不开心吗?为何一脸苦色?”
“敢问官老爷……莫非,是要征兵?”人群中,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小心翼翼问道,他的眼里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此话一出,人群中亦有不少附和之声,大家一脸紧张的看着小吏。如果家中男丁被征兵,且不说安危如何,最直接的就是家庭中失去了一个主要劳动力,基本上可以宣告一个家庭厄难的来临,比突然加赋税好不了多少。
“不不不,绝对不是。”小吏苦笑的摇头,然后摆摆手,道:“大家听我说,不要七嘴八舌的问了,我也不是什么官老爷,或许一段时间之后,你们当中就有人当的官比我还大!”
“呵呵呵……”
“官老爷可真会说笑,我们都是牛羊草狗般的贱命,祖宗八辈以上都是被人欺负的猪狗,怎么可能当官呢!”
“对对,礼不可废,我们这些贱东西怎可与官老爷相比。”
民众们纷纷哄然大笑,摇头不止,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平民就是平民,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已经是莫大的福气,哪能奢望当官老爷呢,就说一百多年前,村里的那个傻娃子,因为偶然救了一个大官,受到了赏赐,不也只是在官府里当一个跑腿的,老了之后被赐予了钱财,在村东头买下了十几亩地,至今还被人口口相传,当成传说一般,他不也没有当成官老爷吗?
平民,哪怕只是当一个跑腿使唤的小吏,没有贵人相助,也基本是不可能的,要说比小吏还大的官老爷,简直就是在做白日梦。
“大家安静一下,让我把诏令宣读完,你们再议论也不迟!”小吏见此,高声呼喝,他今天可不止这一个任务,待会半个下午的时候,还要去一趟乡下,到另外一个村宣读政令。
这一呼,几百人立即安静了,没人敢在官老爷的面前放肆。
小吏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从头至尾,将政令宣读了一遍,看到大家的眼中多有茫然之色,他又重头到尾,对一些难以理解的地方,稍稍做了解释。
“各位,大家可听明白了?”小吏问了一遍,他现尽管自己重新解说了一遍,但是大家还是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终于,有一人先反应过来,语气中充满了不信,道:“官、官老爷……您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小吏点头。
人群中开始响起嘈杂的声音,无论是男女老少,都纷纷低头议论。
免除人丁税,鼓励垦荒和农桑,奖励战功,人人都有机会做贵族……
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该不会是脑子烧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