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善毅猜得没错,这确实是一个借口,而且是外交部尚书严华在无计可施之后,一次拙劣的表演。
本来,严华也只是想故意摔一跤,然后来一次污蔑,给盛国使臣中的其中一个安上一个罪名。
但是,因为出丑的样子自带喜感,刚巧有一点效果。
他就干脆,直接给盛国使臣扣帽子。
不得不说,为了扣这一个帽子,严华也是拼了,估计今天之后,丑态会传遍苍国官场,成为一桩抹之不去的笑谈。
杨沐坐龙椅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演技也太拙劣了。
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就能看出来是故意为难那些盛国使臣。
当然,这并不是怕盛国使臣看破真相心生不满,而是心里有种疙瘩,因为这事做得确实有点丢脸,身在主场,却沦落到要靠出丑来找借口,这不是丢脸是什么?
“好了,好好一场宴会,这么一吵成个什么样子。”杨沐故作不耐烦,挥了挥手,道:“方才那盛国使臣,嬉笑我苍国重臣,无礼至极,拉下去杖毙,其余人等继续欣赏歌舞。”
“是——”
盛国众使臣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有人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汗,看向那要被杖毙的同僚时,目光同情,悲悯。
“饶命呀!陛下!”
那盛国使臣名叫闵寒,本是皇族子弟,一听说要将自己杖毙,顿时大惊,连忙苦求。
还未等杨沐做出反应,盛国太子闵善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神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闵寒的脖子一缩,露出绝望之色,不再哀求。
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是再怎么哀求,苍国皇帝也不会收回成命,反而会因此惹恼了苍国,连累此次和谈。
在盛国,皇族之间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为了防止生内乱,早在一百多年前,盛国就立下了祖训,除了皇帝的几个儿子,其余的皇族成员都不可进入权力核心,被封到各地为王。
可以说,是圈养起来也不为过。
在这样一个背景下,他虽然是皇族,但是历经三代以后,家里除了一个爵位,每年领着几十两银子的供奉之外,在盛国贵族中已经没有太大地位可言。
若是因此,牵累的家中的妻儿老母,那就非常不值得了。
闵寒被侍卫带下去,盛国众使臣更加小心了,闭口闭眼,目不斜视,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盯上,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就连太子闵善毅,也心里苦笑,早已无心欣赏歌舞,面前桌子上的东西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是真的被吓怕了,显而易见,苍国皇帝丝毫不掩饰对盛国使臣的打压和刁难,哪怕今天把所有使臣都杀了,苍国皇帝都是做得出来的。
而盛国,除了无可奈何,还是无可奈何。
“好了,都退下吧。”杨沐略微打了个哈欠,将舞女挥退,然后看向盛国太子,道:“此次盛国前来和谈,有何诚意?”
闵善毅连忙从座位上站起,鞠躬拜道:“启禀陛下,我盛国愿与苍国约为弟兄,以皇子为质,每年献上一千万两白银的贡赋,以公主和亲,两国同修盟好。”
闵善毅说完,低头站立,心中忐忑,静静等待杨沐说话。
一息、两息、三息……
十几息的时间过去了,大殿内几乎落针可闻。
闵善毅的心里一咯噔,暗道糟糕。
莫非,是苍国皇帝不满意,连谈都懒得谈?
要知道,父皇叮嘱的数目,可是一千二百万两……
稍稍抬起头,瞥了龙椅的方向一眼,现苍国皇帝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这种目光……
闵善毅很熟悉,他在盛国的时候,也经常是市井游荡,或者欺负几个皇弟,那是一种赤果果的嘲笑。
“陛下,不知贵国有何要求?”
情急之下,闵善毅小心询问,希望能挽回一点气氛。
“嘭——”
只听一声闷响,却是杨沐拍打龙椅的声音。
顿时,殿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边上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吓得匍匐在地。
严华等一干外交部重臣,包括正的孔尚贤和范宏济等人,也都连忙跪地行礼,大喊陛下息怒。
不得了,不得了!
大家的印象中,陛下可是很少当庭脾气的呀!
大怒之下拍龙椅,还是第一次!
“兄弟?质子?公主?呵呵……当我大苍国好忽悠么,朕要这些有何用!”杨沐大怒,抓起一个果盘砸在大殿之中,道:“你盛国,用一千万两银子,就想让我苍国十五万大军撤兵?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天真?
闵善毅哑口无言。
一千万两银子,相当于盛国大半年的税收,如果扣下林林总总的花费,一年国库的结余,也不会过五百万两。
相当于,这一千万两银子,盛国要两年的时间才能积攒下来。
而早在去年,因为要与洞国和苍国两线开战,盛国的军费花销非常之大,再加上几十万大军的抚恤费用,可以说是搬空了半个国库。
今年,为了修筑边境上的城池,再加上训练骑兵,盛国又花销巨大,前线将军几乎每个月都要催军饷,为了不至于一下子陷入财政困境,盛国皇帝一改上位之初许下的不加税的承诺,将赋税提高了五成有余。
因此,现在盛国民间已经是名怨沸腾,对朝廷颇有愤懑,原本兴国爱民的皇帝,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直接下跌了几个层次。
就算是这次,盛国许下的每年一千万两白银的岁贡,也是咬着牙,当成一个缓兵之计,毕竟失去了西南的大部分国土后,盛国以后的财政税收能力将大大的减弱,就算是提高税收,国库也无法结余了。
想到这里,闵善毅拜道:“陛下息怒,盛国已经极力在拼凑岁贡,可是……可是……还请陛下怜悯盛国百姓,边境息战,万民必定感念于心。”
“感念于心?”杨沐冷冷一瞪,道:“当初,你盛国兴兵南下,何曾想过我苍国百姓的死活?可曾想到国内百姓不堪重负?”
“外臣知罪,外臣必定禀报父皇,以国书恳请陛下谅解,从此以后,盛国当不再南下,不敢与贵国兴兵。”
“敢不敢,不是靠嘴皮子说说的。”杨沐轻哼,道:“我苍国正值兴壮之际,灭你盛国绰绰有余,如此当可使两国合为一国,自然再无战事,要你盛国君臣的一纸承诺有何用?”
“这……还请陛下明示。”
闵善毅也没有办法了,从刚才几句话他已经听出来了,苍国皇帝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不在乎那些虚礼,哪怕是让盛国君臣为之牵马倒夜壶,恐怕也不会引起这位皇帝的半分兴趣。
此次和谈,似乎只有利益一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