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德全轻叹一声,把自己打听来的事儿都说出来了,素巧听完就浅浅一笑:“我晓得了,多谢舅舅。”
素巧如此轻描淡写,万德全越发不放心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巧儿,我这心中……”
“我晓得舅舅疼我。”素巧只说了这么一句,万德全的眼泪都差点下来了:“你是我妹妹唯一的孩子,我怎么能不疼你。”
“但我也要说,这事儿,舅舅帮……”素巧话还没说完,就被万舅母重重地打了一下,万舅母对待素巧,是和颜悦色的,这会儿竟然重重地打了素巧一下,素巧不由愣在那里,接着素巧才道:“舅母是觉得,我说错话了。”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事事都自己担了,明明我们是一家子,有事儿,你来说一声,我们能帮的也就帮了,可你呢,就担心会伤到我们,怎么都不肯让我们帮忙。”万舅母抱怨地说着,素巧已经伸手拍了拍万舅母的手:“我晓得舅母对我很好,但父……邝大人他,是想要我的命。而他此时是朝廷民官。舅舅就算想帮,也难帮。”
“这你可就不懂了。”万老太太的声音传来,万舅母急忙站起身上前搀扶万老太太:“婆婆,您不是说,要歇一歇吗?怎么这会儿就起来了。”
“我要不起来,还不晓得你们自作主张,要做出什么事儿来。”万老太太话中的意思让万舅母低头,接着万舅母轻声道:“我们这也是想着,您老人家年纪大了,这些事儿,就不该闹到您面前来。”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虽年纪大了,却没有年老糊涂,我的外孙女遇到这样的大事,我还装聋作哑,那我是什么人了?”万老太太的话让万德全在她面前蹲下:“娘,儿子现在已经不是孩子了,儿子已经能做这些事儿了。”
“我晓得。”万老太太还是这一句,但她依旧看着素巧:“你是个女孩子,你娘呢,虽在我们跟前长大,但许多事情呢,我们也不会告诉她。别的事儿也就罢了,这衙门里的事儿,只怕那些堂上官,都没有你外祖父晓得的清清楚楚。”
自从重逢之后,万老太太提起自己的外祖父,都是一通埋怨,这还是少有的没有埋怨。于是素巧笑了:“您的意思,是想让舅舅,去衙门里面想办法。”
“是,一个衙门里面,都说做主的是堂上官,但堂上官却不晓得许多事儿,更不晓得,若想要动手脚,能把他们瞒得死死的。”万老太太说完就叹一声:“我晓得你本事大,能写信去京城,什么英国公府,什么这府那府去求助,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他想拿捏你,必定就会越快越好,这会儿写信到京城,再回来,前后总要一个月。到那时候,只怕都要给你做头七了。”
素巧的眼中有些酸涩,她想忍住泪,但那泪却怎么都忍不住,而万老太太已经伸手替孙女把眼泪擦掉:“别哭,我晓得你能干,你帮了我们这么多,那你也就可以看看,你外祖母并不是那么一个只晓得吃饭睡觉的老太太。”
“还有我呢。”万德全也笑着说:“我啊,也不是那么一个只会做生意的人。”
万舅母已经伸手捶万德全一下:“还没说你胖呢,你就喘上了。”
“我这不是让外甥女放心啊。”万德全也笑嘻嘻地说着。婉儿也擦掉不晓得什么时候落下的泪,对万德全道:“爹爹说得对,我们一家子,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就什么都不怕。”
“你这丫头,这会儿这嘴,怎么这么灵巧。”
万舅母捏一下女儿的脸,婉儿索性靠在万舅母怀中:“娘,您可别忘了,我已经长大了。”
是啊,孩子总会长大,总会飞到他们看不到的高处,总会让他们带着牵挂,却又要放心地,让他们离去。
万舅母感慨万分,万德全已经笑了:“是啊,长大了,韩家那边今儿又亲自来问了,我琢磨着,那孩子也还老实,那个草药铺子的生意也不错,配我们女儿,也算般配。”
“怎么总是要说我的婚事。”婉儿嘀咕了一句,万舅母拍她一下:“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自己也要成亲的。”
“草药铺子,那能不能知道,楚太太中的是什么毒。”素巧若有所思地问,万德全点头:“我已经问过了,他说,没有什么毒药是没有颜色没有味道的,所以很多毒药,都会掺在酒里,或者药里面,用来掩盖那味儿。”
药里面,或者酒里面。楚太太去世前身体很好,没有听说过请医的事儿,那药,就是掺在酒里,那能让楚太太喝酒的人也不多。
素巧不由轻叹一声:“只怕,此事是贼喊捉贼。”
贼喊捉贼,那个贼,自然是楚知县。楚太太没了,对楚知县是喜悦大于悲伤,他能够重新娶妻子,还要纳上一房美妾,带去任上。再也不会有人说他原来的岳母家如何如何,至于前房儿女,也有人照顾。
“世间男儿,大多薄幸。”素巧感慨地说。
“是啊,这就是一石二鸟之计!”万德全也在那分析,一石二鸟,没了楚太太,把罪名推到素巧身上,那邝大人还能借此,逼素巧自杀。素巧死了,邝大人也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不会再有人提醒,他曾娶过一个出身很低的妻子,也没人提醒他,当初他骗娶了李氏。
所有的好处都被他们占了,但所有的罪名,都由素巧担了。甚至,邝大人还能以,养了这样的女儿,愧对众人的名义,不闻不问。真是一条好计,如果不是牵涉了素巧,那万德全也要为这条计策赞一声,果真是老做官府的人才想出来的毒辣计策。
“娘子,知府太太来了。”小宋姐在外面禀告,素巧站起身,怎么来的会是知府太太,而不是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