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外孙女，这个可怜的孩子，万老太太每次一想起素巧当初在邝家是怎么长大的，都觉得心里堵得慌。但这些哀痛，都不能告诉别人，只能在心中慢慢地，慢慢地，等着这些哀痛不会消失，而是伤口结了厚厚的疤，疤越厚，似乎痛苦越少。

但只有自己知道，这样的疤，会在自己死亡时候，掉了下来，露出那从没愈合的伤口。

“娘。”万德全上前扶住万老太太，万老太太眼里全是泪，却还要强自镇定：“睡吧，这天塌下来，还能当被子盖呢。你是她的舅舅，又做了这么多年的公门人，总会想出法子的。”

“是！”万德全轻声回答，婉儿没有走出屋子，只是坐在自己的床上听着这些话，做人，原来这样难，而这世上，还有如此不疼惜女儿的父亲，这还真是，让婉儿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问什么，却只能化为长长的一声叹息。

苏度带着周大哥等人，押着那人，又按原先的路进了城。见到他们押着个人犯回来，自然引起守门的兵丁议论，苏度却仿佛没有听到这些议论一样。

很快就到了知府衙门，大门前已经有人等着，看到众人走进，这人急忙走近：“大人就知道苏通判办事能干。”

“不敢！”苏度这会儿哪还有心情应酬，却也要应酬一两句。

“大人吩咐，把此人送进牢里，严加看管，明日，大人要亲自审问。”这人才对周大哥说。周大哥这一路上都在觉得奇怪，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都古怪，但这会儿周大哥不敢问出来，听到吩咐自己，周大哥只能应是，也就带着这人回牢里。

“大人说，苏通判不用面见他复命了，请回去歇息吧。”苏度听到这话，也就应是，自己回通判衙门。

张青还等在通判衙门，看到苏度进来，张青就站起身：“如何？”

“那人还在，见我们去了，十分得意。”苏度只回了这么一句，就疲惫地坐下：“我不知道，想要过点安稳日子，竟然这样难。”

“你原先还是孩子，自然许多事情都被家人挡在外面。”张青也坐在他身边。苏度自言自语地道：“我不知道，一旦她真的，那些人该怎么办？”

那院子里的可不止宋珍，还有周乐，还有万德全一家。没有了素巧这个英国公夫人的庇护，那他们就成了一块肥肉，任人宰割。

“别想那么多，你先去睡，说不定等睡醒了，就有办法了。”张青推着苏度往屋里去，苏度站起身：“是啊，也许等睡醒了，就有办法了。”

张青见苏度要进屋，轻声道：“你方才说还有周姑娘，是不是你对她……”

“她的遭遇，有大半是因为和我定亲，我多帮着点也平常，但我对她，只是兄妹之情。”说完苏度就顿了顿：“也许，还没有兄妹之情那么要紧。”

“我晓得，我就是故意逗你的。”张青见苏度十分紧张，急忙笑着安慰他一句，说完，张青就又道：“是不是这会儿，觉得心里舒服些了？”

“似乎好像，舒服点了。”苏度晓得张青的意思是什么，也就笑着这样回了一句，这件事，竟像是个不解的局，怎么解开这个网，如此艰难。

这一晚，不好睡的人也不少，楚知县早早起来，得知了有人被抓的消息，心头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却还是要装出一个哀伤神色：“我该去拜知府，托他好好审案。”

“这是太太的冤仇，知府大人必定会好好地审。”管家一边说着，一边就服侍楚知县换衣衫，还在换衣衫时候，就有人进来禀报，媒婆来了。

楚知县也就急急换了衣衫，把媒婆请进来，媒婆走了进来，瞧见楚知县这衣冠楚楚的样子，就笑着道：“原先还没发现，楚知县真是生得好。”

“你这婆子，也就不要说这样的话。”楚知县示意媒婆坐下，媒婆哪里敢坐下呢，只在那站着回话：“前儿您说，要一妻一妾，这妻呢，倒只要家世人品，这倒好寻。只是这妾呢，要容貌十分美丽，倒有些难寻了。”

“怎么，这么大的城，就没有个美貌女子了？”楚知县接过茶，只淡淡地问了一句，媒婆已经笑着道：“并不是没有美貌女子，只是我们这城里，前段时间出了事儿，您老人家必定听说过，就是王尚书府上那个杜姨娘。”提到杜姨娘，楚知县心里就不欢喜，但也不能表现出来，只淡淡地道：“这和我纳妾，又有什么关系。”

“要说呢，这做官员的妾，还是很好的，况且您又这样年轻有为，只是这有漂亮女儿的人家，要的彩礼，难免就要多了些。”媒婆拐了几道弯，总算把实话说出来，楚知县放下茶碗：“你这老货，原来要说的是这个。”

“并不敢欺瞒您，确实这彩礼比原先，要得多了二十两银子。”说着媒婆就轻声道：“那女子，比出名标致的柳兰花，还要标致上三分呢。”

“柳兰花是谁？”楚知县皱眉，媒婆就笑了：“这柳兰花啊，就是惹得尚书府那位公子争风吃醋，杀了她娘，亏得她那老公也不嫌头上帽子绿，竟然也娶了。”

这件事，坊间沸沸扬扬，楚知县当然也听说了，当时楚知县还说，这样的女子，必定是出名美貌的。楚太太当时还不欢喜，毕竟柳兰花是楚太太的表妹。

这会儿听到媒婆又说，楚知县不由笑了：“原来是她，真有这样标致？”

“那是，没有这样标致，她爹娘怎么敢要这样多的银子。”媒婆的话让楚知县又笑了：“好，好！”

“那大人您，”媒婆小心翼翼地等着，楚知县站起身：“我要去知府衙门一趟，等回来了，就去看那女子。”

“那小的就在这等着。”媒婆这会儿心才放下，楚知县对管家点了点头：“好生款待。”说完楚知县也就匆匆离去，媒婆也对管家笑着道：“你们大人，这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