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事情紧急,素巧也就没有回避,只对楚知县道:“说太太是中毒,这会儿灌甘草水,看能不能解毒。”
“中毒?”楚知县的眉头皱紧:“怎么会中毒?”
“我又不是衙门里断案的。”方才医者说的话,这会儿素巧也就原话回给楚知县,楚知县愣了一下,对素巧道:“这是我的不是,我不该这样说。”
“夫君!”楚太太的眼睛睁得很大,楚知县已经坐在她身边:“我在这里,你放心,我们……”
“孩子,我们的孩子,你要发誓,要对我们的孩子好。”楚太太这会儿已经是强弩之末,什么都不说,只要楚知县发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楚知县也觉得自己的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楚知县还是对楚太太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呢,我们的孩子我自然会对他们好,而且,你这病……”
“我晓得,我晓得的!”楚太太突然落泪,这眼泪一落,素巧不晓得要说什么,楚知县的眉又皱了下:“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什么叫你晓得呢。”
“我晓得的,我晓得的。”楚太太却重复着说这句,接着楚太太就对素巧伸出手:“我原本想,和你好好地相处。”
“太太这会儿已经在说胡话了,我瞧着,还是往城里送吧。”那医生趁机这样说,楚知县点头:“好,就往城里送。”
众人上前抬起楚太太,楚太太的手紧紧地抓住素巧的手,也不晓得她要和素巧说什么,接着楚太太的手就无力地松开。
众人飞快离去,快得就像他们从来没有来过一样。素巧站在房里,仿佛自己方才只是做了个梦,现在梦醒了。
“娘子!”吴嬷嬷的声音打断了素巧的沉思,素巧有些茫然地看着她:“方才,楚太太真得来过,真得和我说过话吗?”
“娘子,我瞧着,楚太太只怕有些不好了。”吴嬷嬷的话让素巧缓缓地坐下:“这么说,她确实来了。”
“不但她来过了,连楚知县也来过了,还有那么多的人。”吴嬷嬷见素巧这样,不由心惊肉跳起来,素巧闭了闭眼:“这么说,她确实中毒了,她也确实……”
确实什么呢?素巧却没有说出口,就在方才,素巧感到楚太太似乎要对自己说什么,要托付自己什么,可是当着楚知县的面,她却不能说出口。真是怪事,楚知县是楚太太的丈夫,她怎么会不说出口呢?
素巧深吸了一口气,吴嬷嬷伸手去扶素巧:“娘子,您是不是被惊扰到了?”
吴嬷嬷问的也算是平常,素巧这才对吴嬷嬷笑着道:“没有惊扰,没有人可以惊扰到我,我只是觉得,方才楚太太的神色,确实很不好。”
还有那不断地说着,后悔,是后悔什么呢?这后悔的话是对楚知县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素巧不晓得,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这么说,周妹妹和珍儿都没受到惊扰。”
“哪能让她们见到。”吴嬷嬷越发奇怪了,素巧点了点头:“好,我晓得了,你先下去吧,我还想歇会儿。”
吴嬷嬷应是,素巧重新坐下,手却碰到了一样东西,是方才熬的甘草生姜水,大量的甘草搭了生姜熬水,据说能解毒,可是楚太太中的什么毒呢?而她怎么会中毒?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么会惹到别人?
这些问题在素巧脑中盘旋,但素巧晓得自己得不到一个答案,那些答案,如同医者所说,是要衙门里断案的人才能知道。
楚太太被一路送进城里,路上行人见他们行色匆匆,也有人去打听,于是不多一会儿,楚太太去赴宴时候中毒的消息就传得全城都是。
“奇怪!”张青听到这个消息,眉头皱了皱,苏度看着他:“怎么奇怪?”
“一个妇道人家,来到这里之后也只是和那些女眷应酬,怎么就得罪了人,甚至别人要下毒害她。”张青的话让苏度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事儿,若楚知县不追究,那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而从苏度和楚知县打交道来看,此人十分圆滑,只怕不会追究这事儿。而他不告官,那这衙门里面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毕竟,连丈夫都不追究了,外人还能说什么呢?
到了傍晚时候,听说楚太太已经很不好了,那请客的人家也担心的很,派了人来询问,还殷勤地送来药材。楚知县倒对这家人和颜悦色,这家人因此也就放心一些,看来楚知县不会追究自己家的责任。
素巧也着人来问过,楚知县只说这会儿七八个人围着楚太太呢,又用针的,又用解毒丸的,还又用补药的,总之都想让楚太太好转。
既然楚知县都这样说了,那众人各自表达过关心,也就各自散去。
楚知县坐在外面的屋子,听着里面的屋子里传来商量的声音,神色渐渐变了,该说他是懊悔,还是别的什么,没人看得出来。
“老爷,那位,邱家那位来了。”下人前来通报,邱管家这会儿还是尚书府的管家呢,下人若直接说是邱管家,又晓得他的身份还是自己家太太的叔叔,自然不能如此轻慢,但要用敬称,只怕楚知县也会发火,因此只好这样称呼。
“请进来吧。”楚知县只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很快邱管家就来到楚知县面前,见到邱管家,楚知县也没有站起身,邱管家也没有行礼,只是对楚知县道:“我侄女,她如何了。”
“不好,情形很不好。”楚知县回答了这么一句,邱管家又问:“你们两个的孩子,各自多大?”
“我们有三个孩子,原本生了四个,最小那个去年一场病,没了。”楚知县的话说完,邱管家就道:“我侄女嫁到你们楚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也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我杀了我自己媳妇?”楚知县抬头看着邱管家,邱管家摇头:“不敢,只是我跟着老尚书,宦海沉浮,看得多了,难免就会想多一些。”